脸吃惊:“爹……您在说什么?”
宁国侯看着顾氏满门的牌位,正色道:“自第一日见陛下,为父便看出来是女子之身,世上敢叫许若溪这名字,又能得齐国侯府的人贴身保护,除了陛下,天下绝对不会有第二人。”
见宁国侯并非玩笑,一旁的顾长盛脸色变了又变,脑子忽然有些混沌。
虽然他知道许若溪应该是身份不凡,而且女扮男装,但是从未想过居然会是传闻已经驾崩的文昌帝。
他感觉脸上有些发麻,心里一时说不上什么滋味:“爹,我们……唯……陛下她……”
宁国侯朝着祖宗牌位叩头,眼神一变:“顾家要为天下正主,重扶陛下登基,还百姓一个太平!”
第三十章 空荡无际
雨后天朗气清,宁国侯府的桃花开得甚好。
许若溪坐在院子里,正品茶,崖生端了一碟小点心过来。
崖生最近伤好了大半,穿身干净衣裳,这样正正经经打扮起来着实还是一个面庞白净的少年,只是长期挨饿,整个人瘦了些。
“恩公,这是厨房刚做出来的桃花糕。”崖生说话声音总是淡淡的,虽是少年模样,行事却很稳重,一看便是吃了不少苦头长大的。
许若溪着实是很心疼他的遭遇,所以待他也算不错。
“过来坐下,蓝公子跟侯爷还在书房谈话吗?”
崖生点点头:“还有顾二公子也在里面。”
也不知道这三人究竟在说些什么,说了一上午了,还在说。
虽然她大致也能猜出一些来,可想起明浅,她就不由得头疼。
母君临走之前,一直说要她们姐妹同心,登基这些年,她自问待明浅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可是没想到如今,还是要落到个骨肉相残的下场。
许若溪敛去眼中思绪,将糕点推到崖生面前:“你从前没有吃过桃花糕吧,快尝尝。”
崖生愣了一下,拿过一块桃花糕尝了一口,眼眶却忽然红了一圈。
“崖生,你这是怎么了?”许若溪关切问道。
崖生擦了擦眼角,有些哽咽道:“没什么,我就是想起我爷爷了。他当初就是为了一块儿糕饼错手推了人一把,没想到那人撞到后脑勺,死了。爷爷就被人抓进大牢变成了死囚,后来……我便再没有见过他了。”
许若溪知道他身世可怜,不由有些唏嘘。
不过也是,谁生来没有家人呢?只是可怜小小年纪苦了这孩子。
只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崖生,或许这世上很多人都不是坏人,这世间自有公平,种下什么因,就有什么果。”
崖生看着她,眼神变得有些不一样:“这世上的公平会给寻常百姓吗?”
许若溪点点头:“那是自然,崖生,这个世界会好起来的。”
人不会一直都苦,苦尽自然甘来,这个世界若是没有公平可言,那便是它病了,可是即使是病了,也总会有人来治,只是需要时间罢了。
……
今夜的月亮只弯出了一条缝,可是星星却很璀璨。
许若溪爬上屋檐,坐在上面看星星。
明明星星很远,可是好像越看便离得越近。
忽然,底下听见酒壶轻响了一下。
许若溪看下去,正好瞧见顾长盛在底下正望着她。
对上她的眼神,顾长盛似乎是有些尴尬:“陛……陛下……”
许若溪对他微微一笑:“顾二公子,我现在不是陛下,你若是想喝酒,便上来吧!”
顾长盛的眼神亮了一下,顺着旁边的梯子就爬了上来。
他手上还是两壶酒,其中一瓶递到了许若溪跟前:“唯……那个……”
许若溪接过酒,明白他心里的不自在:“你还是跟从前一样,叫我唯兄吧,没关系,这里没有旁人。”
顾长盛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真没想到,唯兄还能愿意跟我一同喝酒。”
许若溪看着他,笑中带了一丝苦涩:“顾二公子,你是没想到,帝王居然也能爬屋檐,还日日喝得酩酊大醉吧?”
顾长盛愣了一下,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许若溪才继续道:“其实,我少年时便经常这样,只是后来做了帝王,这些事便统统不能做了。我的生活从快意纵马,一下变成了每日数不清的折子,还有那空荡荡的长乐宫。”
皇城的孤寂是没有人能比她更加感同身受的。
她知道,她真的不得不又重新回到那个牢笼中了。
“你知道皇城有多冷吗?它会把所有的明热都一点点耗尽,把身边的所有人都疏远,最后只能剩下一个孤家寡人。”
顾长盛从未如此安静地听人讲过这些话,只是看着许若溪有些出神。
原来世人眼中的帝王是如此模样,花一般的年纪,却要被迫长大,去承担这个天下。
比起他这个什么都不用管的纨绔子弟来说,差距着实大了些。
许若溪喝了一口酒,眼神悠远地看着前方一片漆黑的夜:“我不想回去,回去面对那空荡无际的世界,可我,别无选择。”
顾长盛端起酒,轻轻碰了一下她的酒壶,然后仰头喝了一口:“如果你要回去,我陪你。”
第三十一章 长乐无极
夜色寂寂,房间里盈斥着一股淡淡的酒味。
许若溪躺在床上,呼吸平顺,好像是睡着了。
陆霄轻轻推门进来的时候,带进院中一股淡淡的桃花香。
他走到床边坐下,屋子里只剩下一盏灯,房间有些昏暗。
看着她的睡颜,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那是座囚牢,你不会开心,可我如今知道你的选择了,我不拦着你。对不起。”
爱始终是种自私的东西,他从有记忆开始,便不断有人告诉他,这个世界上,女帝便是他的使命,是他付出一切代价都要守护的人。
其实,百姓于他而言没有许若溪的快乐重要,只是他太过执拗了,从来没有问过她的选择。
变成如今这个地步,他始料未及,却又只能这样接受。
“我做好了一辈子守着你的准备,你相信我,这一次,只要我在,我绝不让你孤独。”他的声音很轻,一如年少时的明柔。
许若溪翻了个身,眉头微微蹙着,伸手摸到了他的手,紧紧握住,眉头才舒展开。
从小到大便是这样,他守了她二十几年,如此小心翼翼却又竭尽全力,却没想到伤她最深的也是他。
陆霄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明柔得如同羽毛落地一般。
看着许若溪的睡颜,他心里满意一笑。
都说帝王之路是一条孤寂之路,也许是他贪心了,但是,他想陪着她一直走下去,无论付出何种代价,在所不惜。
许若溪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十六岁那年的冬季,天上下了一场很大的雪,整个皇城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她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向左向右,却都找不到出去的路。
皇城像一个迷宫,将她重重围在其中,怎么找都找不到回宫的路,找不到母君,也找不到裴瑜,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一片苍茫的白。
“珠儿,珠儿——”远处好像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她听出来,是陆霄的声音。
“陆霄,你在哪里?”她大声喊着,心里有些害怕,这冬季格外冷。
可是不管她怎么找都找不到他在哪里,急得眼眶都红了。
她蹲在冰冷的雪地里,小声啜泣着,也不敢让人听到她在哭。
母君说,她是未来要做女帝的人,不能轻易流泪。
忽然,手心传来一阵明热,许若溪抬头就看见一身蓝袍的陆霄站在跟前,牵着她的手。
“珠儿,下次别乱跑了,你走丢了我会着急的。”
陆霄拉着她,一步一步走回长乐宫,她觉得,陆霄的手很暖,有他在好像一切就不用怕。
可是在看到长乐宫那三个字的时候,许若溪忽然停住了脚步。
她看到空荡荡的大殿,语气有些委屈:“我不想去长乐宫,那里冷。”
陆霄就牵着她的手笑道:“你住长乐宫,我住无极宫,我们两个的宫殿加在一起就是长乐无极,是个一辈子都快快乐乐的名字,没关系,冷的话我会陪着你的。”
许若溪点点头,拉着他这才走进长乐宫,可是踏进长乐宫,走上大殿,坐在那张椅子上,她的手心忽然一空,手却搭在了冰凉的龙椅上。
她眼神一慌,就听见下边传来山呼:“参见陛下,陛下长乐无极。”
许若溪抬眼,看见下面跪满了群臣,而陆霄也跪在底下,跟众臣一般。
“陆霄,你上来,到我身边来。”她叫他。
可是陆霄只是跪在地上拱手道:“陛下是君,臣岂敢僭越。”
她的心一下沉入了谷底,一片冰凉。
……
“陆霄!”许若溪忽然惊呼一声,从睡梦中醒来。
她一睁眼,看见陆霄就在她床边,眼中带笑看着她。
“你梦到我了。”语气是肯定而不是疑问。
许若溪这才惊觉原来只是一个梦,她看向陆霄,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醒过来,这才发现手上还拉着陆霄的手。
“你……昨天在这里守了一夜?”
陆霄不置可否,只是道:“你昨晚喝醉了,我来看看。”
许若溪这才松开了他的手,脸上却没有尴尬:“累了吧?现在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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