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自然是听不见,他拢了拢衣服,巧合似的站到了她身边,仰望着比东江更要透亮的夜空。
沉寂间,他清冷的嗓音像是从山谷间传来般悠远。
“云溪,如果你还活着,或许我们现在……都过得很好吧。”
即便不在一起,总会有见面的时候。
许云溪心情更加惆怅:“现在也挺好的,我只是觉得很对不起爷爷……”
话音刚落,一颗流星划过天空,拖尾的光芒在瞬间绽放出奇异的光芒。
江时延和许云溪同望着刚刚一闪而过的光,思绪竟不约而同回到了小时候。
那个夏夜,他们也曾一起看到流星。
年幼的许云溪兴奋叫着:“快许愿,听说流星可以实现愿望!”
江时延只是说:“那都是骗人的。”
然而许云溪闭上眼,在心里许下了个愿:长大后成为哥哥的妻子。
江时延看着许愿的许云溪,也在心里许下了愿:永远陪在云溪身边,保护她。
第27章
上午,战士们正进行每天的训练,扎西卓玛就跟着父母又来送东西了。
部队有严格的规定,不能拿群众的一针一线,可架不住扎西卓玛父母的热情,炊事班也会回赠一些自己种的菜。
许云溪正坐在机关楼门口的台阶上看风景,扎西卓玛就跑了过来。
她回过神,慌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卓玛,以后要悄悄的叫我,不能让别的叔叔听见了。”
扎西卓玛歪歪头,很不解:“可捉迷藏游戏不是结束了吗?那个军人叔叔找到姐姐了。”
许云溪呃了一声:“……现在是姐姐和叔叔一起玩了,所以卓玛还是要继续保守这个秘密。”
扎西卓玛依旧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而后从胸口拿出一块糌粑递过去:“姐姐,这是阿妈给我的,你吃吗?”
许云溪摸了摸她的头:“姐姐不饿,你吃。”
扎西卓玛咬了一口,含糊地又问:“姐姐,为什么你总是穿这么少?不会生病吗?”
许云溪低头看着身上依旧崭新的秋常服,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远处,打从扎西卓玛过来后就一直暗暗看着的江时延瞳孔收紧。
照扎西卓玛刚刚的行为看,许云溪就在那儿……
思绪清明了瞬,他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荒唐,可又不得不信,还带了丝期盼,期盼着许云溪英灵的存在。
江时延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迈腿走了过去:“卓玛。”
扎西卓玛转过头,礼貌地叫了声:“叔叔。”
许云溪抬起头,才发现他的目光好像在自己这边。
江时延抿抿唇:“云溪,你一直都在我身边吗?”
听到这话,许云溪神色微滞,他这是在问自己?
犹豫片刻,她看着扎西卓玛说:“卓玛,帮我告诉叔叔,说我一直都在。”
扎西卓玛疑惑地眨眼,这两个人不是就在这儿吗?为什么还要自己来传话。
但她还是照着许云溪的话回答:“云溪姐姐说她一直都在。”
江时延心跳一顿,只觉胸膛被狠狠砸了一下,说不出的感觉从心间荡开。
许云溪一直都在,她一直都在……
“杨永的手术,是你告诉卓玛,然后卓玛按照你的话说的吗?”他又问。
许云溪点点头,扎西卓玛也点点头。
江时延情绪好像一下就上来了,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只说:“爷爷……很想你。”
听见他提起爷爷,许云溪目露哀伤:“我知道,但是我现在没办法……”
顿了顿,又看向扎西卓玛:“卓玛,把我的话重复给叔叔听。”
扎西卓玛咬了口糌粑,一边叫着一边点头重复她的话。
“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希望你能替我打个电话给爷爷,替我向他道歉,是我不孝,没能替爸妈孝顺他,还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甚至连再见都没机会说……哥,我也对不起你,结婚的事是我太任性,伤害了我们之间本来单纯的感情,我没有其他的心愿,只希望你尽早回去,替我好好陪着爷爷,找一个你爱的也爱你的女人结婚。”
听着扎西卓玛磕磕绊绊转述的话,江时延顿觉心脏好像都被揪起来了一样,痛意不停地加重。
结婚……
从知道许云溪牺牲,签下两人的离婚报告申请那一刻开始,他就没了结婚的念头了。
紧握的手缓缓松开,江时延眼眸渐深:“云溪,其实我……”
话还没说完,一声从远处传来的枪响乍响!
第28章
一声枪响像是拉响了战斗的警报,整个驻地都警觉起来。
卓玛只是被吓的一激灵,而后便懵懂地看着大家如临大敌的冲了过来。
江时延敏锐的目光扫向声源,隐约间,类似雷鸣的沉闷响声接连而至。
那样大的枪声,一定是引发某地的雪崩了。
“把卓玛和他父母带去办公室,让他们暂时不要离开!”
江时延朝过来徐严峰飞快扔下一句,就朝门口跑去。
许云溪紧张看着战士们真枪实弹地跟着江时延过去,担心之余,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
黑洞洞的枪口、受惊的牧民、如浪奔涌而来的雪……
越想,头竟然越痛。
像是受到了本能驱使,许云溪跟着江时延他们过去了。
不算明朗的天慢慢暗了下来,刺骨的风卷着雪失散飞舞。
“听这动静,应该不是偷猎者。”王前进带着人艰难在风雪中行走着。
江时延眯着眼,在一片白茫茫中寻找着目标:“注意警戒。”
他也认为不是偷猎者,毕竟那些人只是为了钱,冒然开腔只会让自己葬身雪原,可如果不是那些人,又会是谁?
许云溪也四处搜寻,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
这时,有战士低声说:“排长,营长,那儿有脚印。”
众人过去一看,几个脚印已经被雪掩盖的差不多了,但依稀能看出是男人的脚印。
江时延蹲下身,扒开周围的雪,竟发现下面的一层的雪被染成了红色。
王前进面色微凝:“血?”
“以前这里有发生过什么恶劣性的伤人或者关于枪械伤害案吗?”江时延眉目紧拧。
王前进摇摇头:“这里人迹罕至,除了山下的原住民和那些贪婪的偷猎者,不会有人过来。”
许云溪看着那团被红色的雪,试图从纷乱的大脑中找到头绪。
不对……
在她模糊的记忆力,这里绝对不只只有驻边部队和偷猎者。
忽然,王前进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许医生找人那天,我们也听到了枪声,后来经过调查,那是原住民在驱赶野兽时不得已开的枪。”
‘咚!’
许云溪只觉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一砸,更多的记忆画面涌入脑海。
找孩子的途中,她好像见到两个一男一女的原住民,还有三个样貌像是外国人的男人,从雪中拖出来的羊皮袋……
没等她将这些信息串联起来,江时延便让人分组去排查看看有没有其他的痕迹。
许云溪揉了揉额角,走了大概两公里,她感觉心跳好像快了许多,还有种面临深渊的窒息感。
许云溪缓缓停住脚,怔看着不远处的国界碑和飘扬的五星红旗。
当时,她拼着所有的力气,看到了五星红旗才松懈……
瞳孔一缩,眨眼间,那里又恢复了一片空荡。
她捂着突然剧烈疼痛的头,挣扎喘息。
这时,江时延和王前进也寻了过来。
王前进语气沉重:“江营长,那儿就是我们发现许医生的地方。”
第29章
一句话像是无数把利刃扎进了江时延的心脏,尖锐的疼痛让他呼吸微颤。
他挪着沉重的双腿走过去,手轻轻抚过国界碑上,五星红旗的雪。
王前进目光多了分崇敬:“当时许医生和我们走散了,可她去人一个人找到了孩子,撑着最后一口气……”
他说不下去。
江时延下颚一紧,眉眼间划过抹痛色。
而许云溪的注意力已经不在牺牲的事情上,而是脑海中那段莫名的记忆上。
风雪越拉越大,别说人,连脚印都被淹没,直到天黑,战士们都没有找到一丝可疑的线索。
失态不明朗,为了防止出意外,江时延还是将这件事向上级做了报告,加强了戒备。
办公室里。
被突然保护起来的扎西卓玛一家还是很紧张,央金看着不断往窗外看的丈夫多吉,有些担心:“是不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多吉看见隐约的手电筒光,神色一松:“他们回来了!”
不一会儿,江时延和王前进走了进来。
多吉不会说普通话,只能央金去问:“王排长,江营长,到底怎么了?我们现在可以回家吗?”
王前进安抚:“嫂子,今天你们就先住在这儿,明天天亮后我们会让人送你们回家的。”
多吉和央金虽然不太明白,但看两人严肃的表情,也明白事情有些严重,只能一遍遍道谢。
江时延看向坐在椅子上晃着两条腿的扎西卓玛,突然说:“抱歉,我有些话想问卓玛,让她跟我出来一下可以吗?”
央金愣了一下,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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