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脱出无尽的歉意里隐藏的是极致的疯狂。9
如果不是他天性理智,恐怕早就疯了。
这两年,顾时渊早就知道自己喜欢沈知烟,只是无法接受突然将性命相托的兄弟转换成女人。
谎言。
顾时渊最痛恨的东西。
他垂泪道:“我还以为你和她一样,每次都用谎言蒙骗我,对不起,对不起……”
十六年前。
顾时渊不过是个三岁孩童,他的父亲是镇国大将军,母亲是大理寺少卿的嫡女。
他的家庭并不如外表看来那么和平。
父亲花心,听说在边疆就有六七个小妾,京城更是有十二个。
他就好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母亲出生大家闺秀,做不得那些下三滥的讨好手段,并不得父亲喜爱。
没过几年,父亲就多了七八个孩子,顾时渊也有了七八个弟弟妹妹。
每天,母亲都愁眉苦脸的坐在窗边,等着永远不会进入她院子的父亲。
“娘,你不开心吗?”顾时渊抬起小脸,询问。
母亲低头看他,嘴角扯起勉强的笑容:“有小渊陪着娘亲,娘就很开心了。”
顾时渊不懂,明明娘都快哭出来了。
父亲还知道要做表面功夫,偶尔和母亲见见面,询问下情况。
每次母亲都说“没事”“我现在生活很好”“后院相处很好”“不需要什么东西,你顾好自己”。
顾时渊长大一点,母亲心中抑郁,身子不如从前,他见不得母亲委屈:“娘,你要是有心里话就说出来,不然爹根本不明白!”
母亲摇摇头说:“这样就好,只要我不争不抢,将军府就不会出事,就不会给你爹带来麻烦。”
很好,没事。
这些都是母亲的谎言。
直到母亲死亡,顾时渊才明白谎言并不能带来幸福,也不会驱走麻烦。
那天,他记得很清楚。
十几个姨娘聚在一起,笑道:“主母身子不好,突然发病也很正常。”
“是啊,院里不是天天煎药吗?我们还不知道是什么病呢!”
父亲知道了这件事后,漫不经心地对他说:“放心,我不会再立正妻。”
面对这些的嘴脸,顾时渊显得格外冷静。
深夜,他托那时还是皇子的庆皇连夜请来太医。
女太医检查完母亲的遗体,神色沉重地将他带到了角落。
“顾少爷,夫人中毒极深,时间悠久,不是突发。”第15章
谎言带来的只有悔恨。
从那天起,顾时渊就极其厌恶谎言。
在庆皇的帮助下,身边的下人全部换成了宫中的人。
姨娘在底下对他动了不少手脚,因为只有顾时渊死了,这些人的孩子才有出头之日。
顾时渊不得不承认,他一点都不像母亲,反而更像无情的父亲。
面对弟弟妹妹和姨娘的陷害,他从来不手软。
三年之内,弟弟妹妹就有一半被自己送进牢狱,或者死在了外面。
父亲年纪大了,也不想管这些事情,见到顾时渊的本事后,彻底放了权,任他在将军府清理腌臜之事。
顾时渊十四岁那年。
父亲病重,他将顾时渊带到床前,说:“我知道你对你母亲的事情耿耿于怀,我走后,你想怎么做都行,杀了,流放都随你。”
顾时渊问:“父亲,你曾喜欢过母亲吗?”
父亲沉沉望着天花板,他目光中终于流露出一丝情绪,这是顾时渊十几年都未见到过的。
“如果不喜欢,我为何要娶她?”父亲说。
顾时渊一怔,四肢微微发麻,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还没等他想明白,父亲转头看向他,说:“时渊,你要记住,你父亲是镇国大将军,你外公是大理寺少卿。”
话全在不言中。
一个掌管军权,一个掌管刑罚,别人看来是强强联合。5
但对坐在龙椅上的男人来说,这是威胁!
顾时渊明白了。
父亲用谎言编制了自己花心的假象,蒙骗皇帝。
每次来询问母亲的近况,是真的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可惜,母亲口中也全是‘谎言’。
谎言对谎言,终究不得善终。
父亲去世后,顾时渊扛起了整个将军府的职责。
当年通过联手,庆皇坐上了皇位,顾时渊彻底清理了将军府,只留下胞弟顾轶云。
后来,庆皇指派顾时渊去边疆,然后才认识了‘沈清阳军师’。
顾时渊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懂他的人。
就连庆皇和他之前都有戒心,而‘沈清阳’就像他的分身一样,知晓自己的一切想法。
无论是作战想法上,还是日常喜好。
连胜几场后,顾时渊视‘沈清阳’为挚友,为知音,从来没想过他居然是女子!
所以当顾时渊看到‘沈清阳’泡在温泉里,双胸隆起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傻了,脑袋被愤怒和厌恶充斥。
女子入军,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她难道不知道吗?
那可是死罪!
顾时渊虽然惩罚了沈知烟,但为了避免她的死刑,将她强行留在身边。
后面,另类的保护彻底变了味。
父母因为谎言从未交心,沈知烟既然这么喜欢撒谎,那就断了她的后路,让她永远不能逃走,不能撒谎!
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直到现在才明白。
原来,正是因为喜欢沈知烟,他才这么恨她!
“顾将军,时间不早了,您该回去了。”一名神官走过来,打破了顾时渊的回忆。
他恍然看着眼前的墓碑,颤着腿站起来,身子僵硬地发麻。
借着夜色,顾时渊坐在马背上,让马儿慢慢踱步回家。
顾家大门还亮着灯笼。
恍然间,顾时渊好像看到了当初自己命人将剩下的姨娘拖走,送去乡下的场景。
她们离开后,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忽然,顾时渊看到了宁姒儿惊喜地跑了出来,她迎了过来。
顾时渊下马,走过去。
宁姒儿开心道:“夫君,你终于回来了!”
顾时渊凝视她的面容,想起她撒的谎言,让他彻底误会了沈知烟。
如果不是她,自己也许不会如此变本加厉……
“宁姒儿,我们到此为止吧。”第16章
宁姒儿肉眼可见的慌了起来:“夫君,我是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
顾时渊问道:“沈知烟死了,你是不是很开心?”
话落,宁姒儿愣在原地。
“当然不会,沈军师可是大庆的英雄,她去世实在是大庆不幸,我……”
“够了。”
顾时渊冷叱道。
见她还在装模作样,心中的厌恶涌了上来。
“宁姒儿,你冒用了沈知烟的身份接近我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顾时渊沉着气,身上散发着冷意。
此话一出,宁姒儿的脸色煞白一片。
顾时渊没有任何怜惜之意:“来人,从现在开始宁姒儿不准再入府中。”
“是。”
宁姒儿顿时双眼流出楚楚可怜,慌张地拉住顾时渊:“时渊!求你原谅我!我知道太爱你了,所以才会做了这种事情!这么多年来,你真的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顾时渊甩开她,冷声道:“我娶你,只是为了对你负责,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不知廉耻!别再让我看到你!”
“时渊——”
宁姒儿尖叫喊道。
眼见顾时渊就要走进大门,宁姒儿不甘地还要上前,突然被上来的佣人拦住。
“还请姑娘自重!你已经不是将军的夫人!”
“不!我还是!”宁姒儿眼中闪过一丝极致的疯狂,她大喊道,“我是顾时渊的夫人!你们给我松手!”
不管外面如何闹腾,顾时渊充耳不闻,他第一件事就是进书房,将休书写了。
拿起毛笔的时候,突然看到桌子上的银耳羹,目光一凝。
之前他还觉得是沈知烟模仿宁姒儿的手艺,可现在想来,沈知烟好像一直喜欢吃甜的,身上总带着花香,就算是假扮男子的时候也有一点。
看来,不是沈知烟模仿宁姒儿,而是宁姒儿模仿沈知烟。
说起来,宁姒儿到底是从哪里得到有关沈知烟的情报?毕竟沈知烟那两年都呆着他的身边,宁姒儿根本无法靠近她。
至于其他人……
顾时渊心中闪过一丝不妙。
明天要去军营查一查。
……
翌日,大门已经备好马匹。
顾时渊驾马刚走出没多久,突然从街口窜出来一个人,跪在了她的面前。
“夫君!我错了!求求你不要赶我走!”宁姒儿哭喊着,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我是你的新婚妻子啊,你把我赶走,我该怎么活……”
话还没说完,顾时渊丢出休书,冷冷道:“你所犯之事,我不为难你,你也别得寸进尺!”
念在这两年宁姒儿照顾自己的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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