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说,不过是几天的时间。
但于他而言,却是三年。
他一个人从 2019 走到了 2022,这中间三年的时光,是我没有参与的。
一句「我等你很久了」,便足够令人心酸。
迫切想要见到他,我急急问:你在哪?
我去找你不用说,他会懂的。
时砚礼:昨日刚回来。
欣喜让人目眩神迷,我问:你见了过去的方弥了?
他淡淡应是,又想起什么来,难得好奇:她说,在我的微信里藏了一个秘密,是什么?
我在屏幕这一端,漾开眉目。
指尖轻触了两下头像。
手机轻轻一震,聊天页面浮现一句:我拍了拍「时砚礼」的肩并说哥哥来我怀里吧。
我差点笑出声音,2020 年的方弥,周围的朋友把新奇的「拍一拍」玩到极致,她竟然也学会了。
告白撩拨。
时砚礼懂了,顺梗而上:来我家?
看到这三个字,我几乎能够想象得出来时砚礼此时定是扬了眉梢,笑意温融。
我们都记得这三个字。
兜兜转转间,故事回到了最初。
幸运的是他已经回来,我不需要忍受跨洋去见他的心急如焚。
不幸的是,在去他家的路上,我再一次堵在了三环路上。
不似那晚的暴雨逼人,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正一寸寸铺上前方的路。
我仍然急切地,紧迫地,想见到他。
20
车流缓慢移动,到时砚礼家楼下时,已经临近午时。
我没有忘记去旁边的花店捎上一束向日葵。
轻扣响他家的门,短短几秒等待的时间,我的心蠢蠢欲动似要跳出胸腔。
门开了,漂亮的女人探出头。
她笑意嫣然地瞧了瞧我,礼貌地问:「找阿礼的?」
「嗯,我找他。」
「我是他姐姐。」她测开身让我进来,似怕我误会一般,语气可爱地补充道,「亲生的哦。」
我轻轻笑开,点头:「您以前和我说过。」
她偏着头露出茫然的表情,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是啊,时空重合,时砚礼没有去世,自然就不存在墓地遇上她那一幕。
她的记忆里,自然没有这一段。
我没解释,她也很礼貌地没追问,而是对着客厅喊了一声:「阿礼。」
越过宽敞的客厅,阳台的门洞开,风吹动树梢,阳光跃动在枝头。
背影干净修长的男人微微侧身,慵懒的毛衣裹得人慵懒散漫,面容清隽眉目温柔,苍白的皮肤在阳光下近乎透明。
他和我,仅仅就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目光交接,四周万般景象尽消失。
我们的眼中,倒映出的,只有对方。
在梦里无数次吻过的脸,如今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
我的双眼却氤氲上雾气,站在原地寸步难行。
想触碰,又怕仅仅是一场梦,一碰他就会消弭在暖阳中。
女声促狭扬起:「阿礼,女朋友?」
时砚礼唇边牵起温柔的弧度:「我爱人。」
21
他朝我一步步走来,在我跟前站立。
垂眸望着我红了的眼睛,低低地叹气:「怎么又哭了?」
我紧抱着怀里的花,还是定定看着他不吭声。
没见到人之前,那样强烈的躁动,真到了他的跟前,却连触碰的手都不敢伸出去。
时砚礼微弯腰,缓缓凑近,温热的呼吸擦过我的唇边。
耐心温和地哄着:「走了好远的路才见到你,乖,不哭了。」
他不哄还好,一哄我反而真掉了眼泪。
心疼啊。
向我走来的这几年,日日夜夜的病痛,他都撑过来了。
那样煎熬痛苦的年岁,我却不能为他温过粥加过衣,无能为力的爱意,从来都教人心碎。
我哭得情真意切,他又是无奈又是心疼,细细替我擦拭眼泪。
「傻瓜,别难过,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来,让我抱抱。」
暮秋的午后,风里已有了凉意,他轻轻拉起我的手,指尖的温度比这风凉人。
我哭着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把人抱紧。
生怕一松手,他便无了影踪。
他的手一下又一下轻缓地抚过我的背,如珍似玉,不敢稍用力。
为了能相拥,我们都孤独地走了很远的路。
那一路上,很苦。
但我们很努力地,坚定地走向了彼此。
时砚礼反反复复病了这么多年,惦记他的人却是不少的。
来看望他的学生一拨一拨来了又去,他实验室里熟悉的学生,一开始还挺拘谨的叫我一声「方教授」。
来的次数多了以后,那群兔崽子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那天寻常的午后,时砚礼午觉刚醒来,我人在书房,他的学生来了,进来时有人问了一句:「老师,师母呢?」
时砚礼兴许是也被晃了一下,顿了半秒才低声笑道:「在书房呢。」
他往书房的方向叫了我的名字,我正想心事,一时没应他。
自重逢,我从不敢过多奢求,乍然听到这一声「师母」,心头一热,便生出了些蠢蠢欲动的期待。
时砚礼推门进来,手搭在我耳边,柔声问:「听不到?」
他大抵是以为我耳中的人工耳蜗不太灵光了。
「在想事。」我拉住他的手,指尖在他青筋凸出的手背上轻轻来回划动,心念几经回转,试探地张口:「要不,我们……」
「弥声即将上市,找个天气好的时间,我带你去做个手术。」
「结婚吧」三个字还没出口,时砚礼似有所觉,出声截断了我的话尾。
我心知肚明,时砚礼其实知道我要说什么。
但他在刻意回避,我便生生把那三个字咽了回去。
是了,他总怕路行将止,不愿身后给我留下羁绊。
我自不愿逼他,这个话题便就此无声揭过。
在时砚礼的安排下,我成了弥声的第一个植入对象。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微创手术,时砚礼比自己上手术台还要紧张,怕我疼,风趣地安慰:「如果疼的话,就骂时砚礼那个混蛋,他研究的什么破玩意儿,这样就忘了疼了。」
我被他逗笑:「我才不舍得骂呢。」
这场手术不痛不痒,我恍若新生。
旧式的人工耳蜗再好,也不似弥声这般,植入毫无异物感,真就能和自身完美融合,世间那些细微的声响,皆能收入耳中。
若我不说,再无人能发现,我是个失聪残疾人。
我曾在漫长的年岁,在旁人或惋惜或怜悯或轻视的目光里,自卑无助得不敢直视这个世界。
时砚礼什么都知道,小心翼翼护着我的自尊,从不言语,却把整个世界的声音,尽数捧至我跟前。
弥声上市后,有记者欲要采访时砚礼,被拒绝后,仍孜孜不倦递来请求的书信。
时砚礼感念她的诚挚,同意了。
女记者见到他,一下便热泪盈眶,絮絮说起她弟弟两耳失聪,如今终于重新听到声音,话里对时砚礼,感激情重。
她屡次提及一句:「您是个伟大的人。」
时砚礼素来不喜这些称颂,幽默地笑道:「您言重了,说来你可能不相信,我研究弥声,原只是为了讨心爱人的欢心。」
女记者瞧出他不喜奉承,便顺着他的话聊开:「能得您如此厚爱,她一定是个很好的人吧?」
此时冬深,窗上结了层茫白的寒雪,时砚礼眼角眉梢的笑意,温柔缱绻似能消融寒冬。
「她啊,是我黑暗一生里,唯一的太阳。」
22
春天来的时候,我非拉着时砚礼去照相。
一直惦记着,这么多年了,我们甚至连一张合照都没有。
去的是街边的老相馆,拍摄的师傅已经上了些年纪,拍出来的照片有着 90 年代的韵味。
照片里的我们,像藏在旧时光里的人,眉目平和,微笑的弧度都一致的温柔。
老师傅端着老相机笑道:「我很久没遇上你们这样的年轻人了。」
时砚礼和善地与他攀谈:「我们什么样的?」
「温良纯粹,不显山不露水,但一眼看过去,两个人都是爱。」老师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们是天生一对,除了对方,与谁都不搭。」
时砚礼风趣劲儿又上来了:「您说话真好听,我一定要给您打个红包。」
这人真好玩,说着真转身到旁边的便利店去买红包去了。
回来后往老师傅手里塞了一个大大的红包,老师傅推脱不成,只得哈哈大笑笑纳了。
我拉了拉时砚礼的衣摆,心里藏了许久的愿,在此时终于敢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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