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端端地在行宫里呆着,裘厉找她怎么会找到林子里去?还和一头猛虎对上……
蔡添喜这个人一向喜欢夸大其词的,这次大约仍旧是如此。
她不愿意再想这些,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秀秀却兴高采烈地提着食盒回来了:“姑姑,皇上赏了菜,说是昨天的虎肉让厨房炖了肉羹,刚好给您补身子。”
姜雨被迫睁开眼睛,却是毫无胃口:“放着吧,待会儿再吃。”
可直到天黑了她也没吃一口,反而早早地熄了灯,等着姜淮安过来。
他们要起程回宫的消息,对方一定听到了,直到出宫南巡之前,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对方不可能不来。
更鼓响过三遍,窗户被轻轻敲响,人果然来了。
“回宫的消息你听说了吧?”
“是,所以赶来将一些消息告知二姑娘。”
姜淮安神情紧绷:“先前得知皇帝会南巡后,我已经和内相联系上了,内相和夫人都不同意将姑娘留在船上,所以调整了计划。”
姜雨心口一烫,却不敢浪费时间:“怎么调整的?”
“船只不可能入滇南,所以必定会在滇南渡停泊,届时滇南官员会上船觐见,人多眼杂,正是守备最松懈的时候,我们的人会混进去,趁机制造混乱,姑娘要抓住机会跳船逃生,会有人在水里接应姑娘。”
姜雨沉吟着没有开口,姜淮安有些茫然:“二姑娘可是还有什么疑虑?”
“人手分散,还有几分把握能带他们离开?”
姜淮安笑了一声:“姑娘放心,我们就算拼上性命,也会护他们周全。”
姜雨指尖蜷缩了一下:“那……”
“二姑娘若有疑虑,但说无妨。”
姜雨沉默片刻才开口:“你刚才说会制造混乱……这混乱会伤及皇帝安危吗?”
姜淮安似是没想到姜雨担心的会是这个,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这狗皇帝在我姜家家学受了那么多年的恩惠,还险些和二姑娘你成就姻缘,登基后却只字不提为姜家洗清冤屈的事,还将二姑娘你召进宫里羞辱……二姑娘,这样的禽兽你竟然还惦记他?!”
姜雨被骂得一愣,随即无可奈何地笑了出来:“我姜家家训在上,决不能因私废公,若是此番为我一家恩怨,导致大周内乱,九泉之下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姜淮安一怔,随即羞愧难当:“是我误会了,二姑娘莫怪,先前听闻您和皇帝感情甚笃,以为……”
“无妨,”姜雨不甚在意,脸色却十分冷淡,“都过去了,如今只是利用。”
第181章她终于关心我了
这番话让姜淮安松了口气,姜雨能拎得清就好。
“那就好,二姑娘放心,我等会把握分寸,不会当真伤人。”
姜雨微微颔首:“若没有旁的事就回去吧,路上小心。”
“是。”
姜淮安行礼退下,正要开门却忽然拍了下脑袋:“还有一件事,先前平宁丫头进宫找姑娘,曾带了大公子的半块玉佩,剩下半块在我身上,原本想着姑娘若是忘了我,再拿出来核验身份的,没想到掉在林子里了,若是被人发现,还请姑娘替我周旋。”
姜雨一愣,姜淮安把姜济的玉佩遗失了?
脑海里忽然响起蔡添喜的话,他说,裘厉进林子,是为了找她。
可事情哪里就那么巧……
她心思有些乱,强打着精神应了一声,将姜淮安送了出去,自己却靠在门板上有些回不过神来,是她想多了吧,裘厉不可能为她做到这一步,不可能……
她闭上眼睛,逼着自己将心思沉静下来,是的,不可能,也找不到理由,所以,只是赶巧了而已。
一宿无眠,第二天一早,行宫就热闹了起来,原本寻常狩猎是都不会带女眷的,可后来裘厉在行宫一呆许久,便陆续有朝臣将家眷接了过来,行宫的人也就越来越多,眼下人声此起彼伏,听着颇有些热闹。
秀秀听了好些闲话回来,一会儿说承恩侯家的小妾上错了夫人的车,气得侯夫人大发雷霆,当即就坐上了娘家的马车;一会儿说刑部侍郎和吏部郎中打起来了,说是猎场上看中了同一个猎物;一会儿又说王家三房的少夫人因为至今无子,被婆母逼着带了三个通房丫头过来……
“这些大人们家里是真热闹。”
姜雨揉揉额角:“承恩侯家的贵妾是承恩侯的母族表妹,素来偏宠,因为宠妾灭妻已被御史弹劾数次;刑部侍郎韦鼎和吏部郎中韦冲是嫡庶兄弟,韦冲姨娘病故,他一直怀疑是嫡母所为,两人积怨已久,猎物只是个由头;至于那位王家少夫人无子的事,问题出在王家三爷身上,王家此举是自取其辱。”
秀秀听得目瞪口呆:“姑姑,你怎么知道的?这些大人们奴婢之前听都没听说过。”
姜雨不以为意,秀秀不常去后宫走动,哪里知道命妇们之间的消息有多灵通,稍微留心一些,就能知道个大概。
“这也没什么,你是尚服局的手艺人,以后专心钻研你的技艺就是,官宦内眷之间水深得很,日后出宫嫁人,能不掺和就不要掺和。”
秀秀用力点点头:“奴婢记下了,姑姑,东西都收拾好了,咱们走吧。”
两人的东西大都被宫人搬上了马车,此时只剩两个包袱,都挂在了秀秀肩膀上。
她们抬脚出了门,一抬眼就瞧见蔡添喜站在门外候着,对方脸上还带着熟悉的笑,像是忘了昨天的那点不愉快。
“皇上特意吩咐,让姑娘同乘銮驾回宫。”
姜雨便也配合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道过谢跟在他身后往銮驾方向去,走了没多久便远远的看见了裘厉。
他正和人说话,对方十分眼生,等姜雨走近一些才从他的服制上猜出来这人的身份,是那位回鹘王子。
对方情绪很是激动,音调跟着高亢:“我回鹘只是塞外小部族,却不想竟能得天子舍命相救,这番情谊,我回鹘部没齿难忘。”
姜雨脚步微微一顿,这说的是那天遇虎的事吗?
她有些不想过去了,脚步慢慢停了下来,蔡添喜有所察觉,催促似的看了过来:“姑娘怎么了?”
“皇上似乎在会见外臣,我们过去不合适吧?”
“姑娘多虑了,”蔡添喜指了指周遭,“不是什么紧要的事,那么多人来往呢,姑娘只管过去就是。”
既然他这么说,再犹豫反而有些矫情,姜雨只能轻叹一口气,抬脚走了过去。
两人的说话声越发清晰。
“这是我回鹘部的疗伤圣药,小王年幼时候曾被狼王追击,也如同天子这般,肩颈被撕去了一大片血肉,险些就没能救回来,全靠这药。”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不是假话,回鹘王子竟伸手就要去拽衣裳,裘厉却已经看见了姜雨,抬手一巴掌就把他摁住了。
“是你们的长生天在保佑你。”
他随口说了一句,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他救回鹘王子只是个偶然,再说对方也救了他,真要算的话,他们只能说是互不相欠。
可没想到他这句话一出来,回鹘王子屈膝就跪了下去。
周遭朝臣禁军熙熙攘攘,全都被这动静惊动,纷纷侧目看了过来,裘厉不得不收回目光,弯腰将他扶了起来:“王子这是做什么?若有所求直说就是,朕会斟酌。”
“并非如此,狼王口下活命是长生天保佑,可猛虎利爪下逃生,却是天子相救,我回鹘人向来有恩必报。”
他抬手锤了三下左胸,这是回鹘最高礼节:“吾名伊勒德,用大周的话来说就是战刀,如果天子不弃,我回鹘部愿为天子刀。”
裘厉一愣,短暂的惊讶过后便反应了过来,回鹘部素来弱小,自分裂以来饱受柔然和鞑靼部的欺压,与大周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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