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很喜欢这一天，除却那特别的意义，还有一点，就是这一天秦礿不会找她的茬。
可今天，直到子时过了秦礿都没回来，她以为他是去找良嫔或者萧嫔了，也就懒得再等，熄了灯便睡了。
但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会在门外，还烧得这么厉害。
她试图拽开秦礿，触手却一片湿润，腥甜的气息飘过来，是血，秦礿的伤口又裂开了。
前几天遇虎的时候挣裂了一次，今天又裂了一次，怪不得会发热。
“你先起来，让太医看看。”
她看向仍旧安静的周遭，声音里带了几分火气：“人都死了吗？去传太医！”
这一声厉喝将值守的宫人惊醒，内侍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应了一声就跑了。
蔡添喜听见动静，连忙从灯台后面出来，一听太医俩字顿时觉得不好，连忙凑了过来：“秦姑娘，怎么了？”
“他发热了，帮我一把。”
秦礿不肯配合，她实在是扶不动。
蔡添喜心里叫了声遭，他就知道这伤口这么折腾会出事，当下也顾不得心虚，连忙上前帮着将秦礿扶了起来。
可他和容姝不是一条心，容姝想往正殿扶，他却抬脚就往偏殿里去，容姝看他一眼。
蔡添喜讪笑：“权宜之计，偏殿近啊。”
偏殿是近，可秦礿是发热，不是濒死，这几步路何至于就要省？
可刚才还不肯动弹的秦礿一听要往偏殿里去，脚下竟然就有力气了，抬脚就往前走，容姝一呆，眼睁睁看着两人把她丢在门口自己进去了。
等秦礿在床榻上躺下来，她才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跟了进去。
灯烛被点燃，秦礿一身狼狈这才清晰地展露在人前，比起肩膀上的伤，更直戳人心的是他眉宇间深沉的疲惫，那不是源自于身体，而是灵魂深处。
可她克制地没有问今天发生了什么。
她不需要知道太多秦礿的事，只要在南巡前维持这份面上的平和就够了。
“姑娘先照顾着皇上，咱家去看看太医什么时候来。”
容姝也不好推脱，只能点头应了一声。
蔡添喜匆匆去了，他既是真的着急，也是想给两人独处的机会，可不想心头事太多，他不留神就扭了脚，心里顿时有些气恼，真是不中用，越是着急的时候越要出岔子。
他没办法，只能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冷不丁瞧见太液池边站着个人影，他顿时大喜：“你来扶咱家一把，咱家要去太医院。”
那人倒是听话，很快就过来了，可他越走蔡添喜越觉得不对劲，他是做了大半辈子奴才的人，这太监和寻常人的不一样，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走路姿势怎么可能是太监？
他心里生了疑：“你是哪个宫里的，深更半夜的怎么在这里？”
那人仍旧快速逼近，等到了跟前才抬头看过来，嘴角一咧，笑容森然：“我在这里，等公公你啊。”
蔡添喜一惊，转身就要跑，却被那人一把拉住，重重推进了太液池。
第189章陪陪我吧
太医匆匆而来，身后却不见蔡添喜的影子，容姝一时也顾不得，注意力都被秦礿吸引了过去。
那伤口几番折磨，已经狰狞得不成样子，容姝微微侧开头，看着外头明晃晃的月亮。
太医很是惊讶，一边叹气一边清理：“皇上要保重龙体啊，这伤口三番五次挣裂，会发火毒的。”
秦礿似是高烧中有些迷糊，好一会儿才含糊道：“不要紧。”
太医仍旧叹气，倒是没心思再说话了，等再次缝合了肩膀的伤口，顺手就要去揭颈侧的绷带，可不等碰到就被秦礿挡住了：“这里……不用看。”
太医十分不解，既然是处理伤口，自然是都要看一看的，这看一个留一个算什么？
“皇上，这里也该换药了。”
秦礿摇了摇头，似是扯动了伤口，眉头很明显地皱了起来：“今天不用换，你下去吧。”
太医忍不住看向容姝，想请她劝一劝的意思很明显。
容姝却始终没回头，她不想多管闲事。
等太医放弃了她才开口：“太医去东偏殿歇一歇吧，等皇上的热症退了再走。”
太医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躬身退了下去。
容姝不想和秦礿独处，转身就想跟着太医走，秦礿却撑着床榻坐了起来：“容姝，陪陪我吧。”
容姝微微一顿：“奴婢出去煎药……”
“我可以不喝。”
秦礿说得斩钉截铁，声音却比平时低哑很多，“就一小会儿。”
容姝指尖一颤，脑海里不自觉闪过他刚才倒在自己怀里的样子，闪过他眉宇间的疲惫脆弱，闪过他都是血的肩膀……最后思绪定在了南巡上。
对，就算是为了南巡，她现在也该哄着秦礿。
再说，只是坐一会儿而已。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折返了回去，瞧见秦礿嘴唇干裂，便给他倒了杯温水：“这里没有好茶，皇上凑合一下吧。”
秦礿抬手接过，长信宫遭受的所有，都被这一杯水冲淡了，他低头喝了一口，思绪彻底平静了下来，却随即就有些懊恼，这杯水他不该喝的，要是泼在自己身上，容姝就会来给他擦。
可现在再洒就有些刻意了。
他只好叹了口气，慢慢喝光了那杯水。
“皇上怎么会睡在门外？”
秦礿手一紧，险些生生捏碎了那杯子，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去长信宫用了晚膳，太后……知道我娘怎么没得了。”
短短一句话，内里详情只字未提，可仍旧听得容姝睁大了眼睛。
太后这些日子动作频繁，她虽然不曾刻意打听，却多少都是有所察觉的，如果对方发现秦礿有这么个痛脚，怎么可能不来踩一踩？
长信宫的这一顿饭，秦礿应该很难熬。
容姝心头百般思绪翻飞，可沉默许久仍旧一个字都没问，秦礿若是想说自然会告诉她，若是不想说，她也不用自作多情。
宫人送了药进来，秦礿看着那碗药，心里又有了想法，接过碗的时候手腕就是一抖，可却被容姝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小心点。”
“……好。”
秦礿心里一叹，眼见容姝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只好将那点心思放了回去，老老实实喝了药。
那药里有安神的成分，再加上他身体和精神都有损伤，不多时便睡了过去，只是睡前并不老实，摸索着去抓了容姝的衣袖。
他都要烧过去了，他不信容姝还能把他甩开。
容姝垂眼看着那只手，犹豫许久还是叹了口气，秦礿猜对了，她不至于和一个病人计较。
其实她很不习惯秦礿这幅样子，不自觉地就想，当年传说他遇见土匪，被砍杀得奄奄一息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幅样子呢？
应该比现在更憔悴吧。
她垂眼看着，目光不自觉落在他胸口上，指尖几番颤动，终究没能抬手去摸。
让他睡个好觉吧，他看起来很累了，长信宫之行应该耗费了他很多心神……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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