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琰神情一厉,猛地甩开了沈芸的手,自己抓起外袍往身上套,眼见沈芸伸手要帮忙,他冷笑一声,不客气地拍开了她的手:“不必了,不想伺候,以后就都不用伺候了。”
沈芸对他忽然的发作完全摸不着头脑,宋琰到底在发什么疯?
可她不会和宋琰对着干,既然不肯让她伺候,她走就是了。
她行礼退下,却不防备身后的宋琰忽然间发作,将熏香杯盏摔了一地,一声低喝宛如兽吼:“朕让你走了吗?!”
沈芸有些心累,她在宋琰要发火,她出来了,他还要发火。
她只好又回去,窝在角落里装摆设,宋琰却是再没看她一眼,穿好衣裳大踏步出了门。
整个寝殿被闹腾得一片狼藉,沈芸叹了口气,弯腰去捡满地的碎片,眼前却忽然多了一只脚,动作极快地踩住了碎片,若是沈芸没有及时收手,此时那只脚踩着的,就该是沈芸的手背。
她抬眼看了过去,就见香穗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沈芸姑姑,你脸皮可真厚,皇上都那么嫌弃你了,你还能若无其事地留在乾元宫,这要是换了旁人,早就回内侍省重新立规矩了。”
沈芸克制的开口:“闪开。”
香穗撇了撇嘴,扭开头一副没听见的样子,沈芸窝了一早上的火聚集到了一处。
她慢慢起身,一步步逼近:“小丫头,你是不是真的觉得,嚣张不需要付出代价?”
香穗不自觉吞了下口水,被她逼得步步后退,心里竟生出极大的畏惧来,仿佛眼前这人真的能把她怎么样一样。
可她现在才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就在刚才皇上还和她说了那么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她努力试图鼓起勇气来,可眼看着沈芸用看物件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就连直视回去都做不到。
就在这时候,一声轻咳忽然响起,沈芸循声看过去,就见蔡添喜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她略有些惊讶:“可是落下了什么东西?”
蔡添喜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香穗,微微侧开头:“皇上传香穗姑娘去御书房候着。”
沈芸一僵,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御书房是朝政重地,如同后宫不许男子擅入一样,御书房也同样不许女子擅入,别说宫婢,就连后妃都不行。
可现在宋琰却要香穗去御书房伺候。
饶是沈芸经历了不少变故,这一刻仍旧没能绷得住,她紧紧盯着蔡添喜:“你没有听错?”
蔡添喜对她的反应一点都不奇怪,他当时听见的时候也吃了一惊,还劝过,只是并没有什么用处。
“咱家再不中用,也不敢听错这种话……香穗姑娘,请随咱家走吧。”
香穗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大的体面,一时间喜不自禁,却没着急走,反而看了一眼沈芸,笑嘻嘻道:“沈芸姑姑,看来嚣张真的不用付出代价……不过你人老珠黄,这种待遇,这辈子都不会有了。”
第25章帝王的喜欢不值钱
宋琰对香穗的喜欢,完全出乎沈芸的意料,这丫头的确年轻鲜活,可宫里最不缺的就是这样的姑娘。
而且那般嚣张的性子,也不像是宋琰会喜欢的……兴许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她不曾发现吧。
她心思有些乱,明知道这是那两人的事,和她没什么关系,可她的心脏却还是一路沉了下去,收拾碎片的时候不留神就划破了手,却是半分都没察觉到疼,反倒想起了宋琰那句话。
朕留下你,不是做这些的。
在宋琰心里,香穗已经不只是个奴婢了吗?
她忽然便有些待不住了,在她生病的那半个月里,这座正殿是不是到处都是香穗的影子?
她有些仓皇地回了偏殿,却是刚一进门就对上了秀秀急切的目光:“姑姑,我听说香穗被留在正殿了,还去御书房伺候了,是真的吗?”
一个“嗯”字就在嘴边,沈芸却莫名开不了口。
可秀秀还是从她的反应里得到了答案,懊恼地直拍巴掌:“我就说她没按好心,昨天要是能把她拦回去就好了。”
沈芸摇了摇头,都纠缠半个月了,情愫该有的早就有了,就算昨天拦回去了,又能怎么样呢?
宋琰看上的人,怎么都拦不住的,他的执拗她最清楚不过。
“不提这些了……以后要更谨慎一些,她和我不大和睦。”
秀秀被嘱咐得心里戚戚然,无精打采地“哦”了一声,又强打起精神来说去御膳房领饭菜,沈芸没有胃口,却不愿意表露出丝毫来,眼下她的任何一点异样,都是旁人眼里的笑话。
她只好强打起精神来嘱咐秀秀:“快去快回。”
秀秀转身跑走了,回来的时候跑得满脸都是汗:“姑姑,姑姑,香穗,香穗她出事了!”
沈芸拧眉,神情严肃了一些:“不许胡说。”
看宋琰的喜欢劲儿,说不得香穗日后真的会成为主子,她倒是无所谓,左右不过五年就能走,怎么都能熬过去,可秀秀还太小,在宫里的日子长着呢。
这么大喊大叫的,若是被旁人听了去,她少不了要添麻烦。
秀秀却没有如同以往那般,被她一训斥就闭嘴,反而疯狂摇头:“不是,不是胡说……宫里都传遍了,香穗她冲撞了悦妃娘娘,被皇上下旨杖责,好些人说她血肉模糊地被扔回内侍省了,看那样子,说不定熬不过来了。”
沈芸懵了一下,本能地否认:“不可能,他那么喜欢她……”
秀秀情绪十分激动,张嘴就打断了她:“真的,奴婢刚才来的时候还看见地上有血呢。”
沈芸说不出话来了,心口却陡然凉了下去。
她不待见香穗,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如果之前蔡添喜没有将人带走,她会狠狠教训那丫头一顿。
可这不妨碍她物伤其类,都是奴婢,前脚宋琰还能说出甜言蜜语,将人带到御书房去,可后脚就能因为萧宝宝把人打得生死不知。
那她呢?
如果有一天萧宝宝对她动了杀心,宋琰是不是也会把她……
“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一个时辰前,御书房。
宋琰自下了朝便眉头紧锁,自古以来,官民利益大多是冲突的,要想为百姓谋福,少不得要和朝臣世家周旋。
往年都少不了这一遭,但今年冲突的格外激烈,尤以萧家为首。
萧家在朝为官者共二十六人,得以上朝的重臣足有七个,几人凝成一股绳,浑然不顾他的帝王威严,带头顶撞。
宋琰一想到刚才朝堂上的乱象,脑仁就突突直跳,钦天监呈上来的折子说得清楚明白,今年的寒潮会比以往更甚,若不能及时决断,说不得会有多少百姓无辜枉死。
他叹了口气,翻开折子看起来,却是江南刺史呈上来的请安折子,他无心理会,正打算随手回一句什么,却瞧见折子上说的是一件逸闻,讲的是一七旬老朽,一生未出江南,未见雪景,忽见天上白絮飘洒,触手即消,以为祥瑞之兆,不肯避闪,竟凝成雪人,活活冻死,属实愚蠢。
宋琰脸色逐渐沉凝,就算是请安折子,不讲究规制,可这样关乎人命的逸闻写上来也算不得有趣。
对方这是在借逸闻之名,传寒灾已至之实。
可好好的奏折不写,为什么要用这种法子?
莫非……有人从中作梗?
他神情越发冷厉,虽然很想将这样的蛀虫抓出来,可这么大的胆子,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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