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块块碎石被搬离,母亲从缝隙中瞧见了我的头发。
她连声地叫着,:「鹿溪!鹿溪!溪溪……你别吓妈妈,你回我一句好不好……」
但我的身体一动不动。
我在一旁漠然地望着她。
妈妈,原来你也会担心我。
可为什么在我活着的时候,丝毫感觉不到呢?
得不到回应的她开始流泪,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叫。
越来越多人注意到了她,帮她一起将那些厚重的残壁搬起。
我的头、胳膊、身体、腿,一点点地显露出来。
是我,却不是活生生的了。
鹿泽远盯着我的尸体愣怔了好久。
许是想起了自己让搜救队节省资源的话。
他狠狠地抽着自己耳光。
一下又一下。
直到将鼻子抽出血,我都再也活不过来了。
母亲满脸疼惜地抓起我的手。
看我的手指在地面磨得到处是血肉。
可想而知我死前究竟是有多痛苦、多挣扎。
「她这可是画画的手啊……」
母亲一句话,又引起我心中泛泛而起的酸涩。
是啊,原本我可以拥有更好的人生。ÿź
却停在了梦即将开始的地方。
「哎,姐姐也是的,明明离我们这么近,怎么就不知道呼救呢?」
鹿小婉又开始了她的阴阳大法。
只不过这次却并没有奏效。
母亲二话不说站起身就给了她一巴掌。
向来金娇肉贵的她哪受过这个罪?
被打的半边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委屈的眼睛里满是泪水,仿佛随时就会喷涌而出。
一旁有经验的搜救队员也看不过去了,站出身来讲着。
「其实有不少人被巨石压住的时候是无法大声说话的,有那个力气呼救还不如节省体力等待救援。」
鹿小婉听见这番话,更委屈了。
却也不敢哭诉,只能默默地待在一旁抹眼泪。
活着的时候,我曾有过无数个愿望。
每实现一个就会写在星星纸上,然后再将它们折放进许愿瓶中。
关于自己的,我许了很多,几乎都一一地实现了。
关于家人的我也许了不少,却永远都用不上。
我最大的愿望是能让母亲无条件地站在我这边一次。
没想到,这个愿望居然在死后才得以实现。
9.
我的尸体被搜救队喷洒石灰水后装进裹尸袋。
做了登记后不久,运送尸体的车来了。
我妈死活非要跟着我一起走。
抱住我的尸体威胁:「不让我去我就绝不会放手!」
运送尸体的工作人员哪受得了这种拖延。
无奈之下给了她套防护服,让她跟着上了车。
一路上的风景惨象环生,原本繁华的都市瞬间就变成了一座废墟。
车子行驶到重灾区终于停下。
地面上尸横遍野,震起的灰尘在空中飞舞着,哭声、哀嚎声不断……
孩子失去父母,父母失去孩子,城市没了,家园没了,只剩下无尽的悲哀在空气中不断地蔓延……
我见到搜救队正在奋力地拯救幼小的孩童。
她的母亲已经死亡,尸体却双膝跪地,整个人上身向前匍匐,双手伏地支撑着身体。
她的孩子被护在身前,救出来时还在熟睡。
远处那位母亲的灵魂飘在空中,眼见着自己的孩子得救。
她欣慰地笑了。
随后她的灵魂体便得以消散。
跟着风的形状化成点点星亮,散落在天地间。ץƶ
原来死前的愿望得以实现,灵魂便可以离开。
那我呢?
我的愿望又是什么?
我盯着呆坐在车里的母亲,此刻她的脸被口罩封住。
我看不到她的神情。
10.
运尸车在驮运定量的尸体后,去往了火化厂。
眼见着我的尸体进了火化炉。
母亲佝偻着身体又哭了起来。
她无力地支撑自己的身体,躺倒在地哭得撕心裂肺。
我静静地望着她。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见到,她为了我哭得如此悲痛。
记得我大二时,鹿小婉不过是一次阑尾炎手术。
父亲逼迫我必须到场,否则就要同我断绝父女关系。
我不得已,只能撇下阶段作业赶来了医院。
到的时候父亲还在不停地指责我。ŷż
「现在才来?你怎么不等你妹妹伤口愈合了再来!」
母亲则是在一旁哭得痛心不已。
仿佛在里面做手术的那位,才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至亲骨肉。
那时候我竟真的有过片刻的失神与恍惚。
我真的是他们的女儿吗?
这个念头一经想起,就像是附骨之蛆,啃食着我的心脏、大脑,乃至全身。
我无法不去在意这种可能性。
于是我去做了亲子鉴定。
结果却令我哭笑不得。
我竟然真的是他们的女儿。
真 TMD 的……
我倒宁可与他们毫无血缘关系。
至少这样就不会感受到绝望与伤痛。
11.
半个月后,城市情况得以好转。
母亲带着鹿泽远和鹿小婉去了我的大学。
寝室里的所有东西都算是我的遗物。
四人一个的寝室倒也算不得拥挤。
室友都很友善,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帮我收拾了个大概。
一个个被摆放整齐的塑料箱。
里面却装尽了我二十几年的人生。
比起家里,寝室更像是我的蜗居。
很小、很简陋,却足够遮风挡雨。
母亲打开其中一个箱子,里面装的全是书、笔记,还有很多点餐用的抵用券。
自从上大学后,我就再也没跟家里要过钱。
所以除去课业生活,我所有课余生活几乎被兼职填满。
每次吃饭都能省则省。
有时还会刻意地关注某些商铺的抵用券。
室友他们也理解我的窘迫。
经常会请我吃饭,借口说:「两个口味都想尝试就都买了,结果忘了自己在减肥,你替我吃了吧。」
又或者是:「今天我高兴,画稿卖了个好价钱,我请大家吃饭!」
我对她们的善意总是无以回报。
只能尽量地弥补。
于是我便将寝室里的卫生一力应承下来。
她们也很贴心,从不拒绝。
知道这样是我唯一能表达感谢的机会。
如今我看见她们为我整理的遗物。
是那般齐整,比我给她们收拾的不知好上多少倍。
在她们看见鹿小婉的时候,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其中一个女孩试探着开口问询:「你也是,鹿溪的家人?」
鹿小婉有些不耐烦地点点头。
而下一刻那个女生就直接上手抓住了她的头发,在鹿小婉还未反应过来时,朝她不停地扇着耳光。
鹿小婉尖叫着挣扎不已。
其他两个见状也扑了上去。
不过她们却并不是阻止,而是扼制住鹿小婉让她根本无法动弹。
「……你们 TMD 有病吗!快放开我!妈,哥!快救救我……」
鹿泽远上前拦截了许久,这才勉强地将两方拉开。
而我妈却冷冷地看着这一切,无动于衷。
仿佛她的灵魂在我被烧成灰的那刻就已经消逝。
「原来就是你!就是你抢走了季慕林,他可是你姐的男朋友,我真没想到你这姑娘看起来这么娇弱,干的居然是这么不要脸的事!」
打人的舍友看着鹿小婉,满脸鄙夷与气愤。
原来她们早就知道了。
又是怎么发现的呢?
难道是在我奋笔作画时,她们亲眼见到了季慕林牵着鹿小婉在校园里肆意地挥洒着甜蜜?
还是在我努力地兼
热门排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