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慎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抓着椅子的大手青筋凸起,可即便他如此用力,身体却仍旧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好你个陆绾,拿朕当筹码去讨好后妃……你还真干得出来。
你知不知道这是叛主?!
六年前悔婚,六年后出卖……
好,陆绾,你很好,朕真是瞎了眼,竟然会喜欢上你这样的人!
他气的眼睛猩红,迟迟没能说出话来。
庄妃在这份安静里也逐渐心慌起来,她知道这是一步险棋,一旦玩不好,极有可能再无翻身之地。
可皇帝不喜欢她,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排斥,若是她和其他后宫女子走一样的争宠路子,那注定是不通的。
她要让皇上看见她身上和别的女人不一样的东西,她不仅有女人的温柔妩媚,还有男人的忠肝义胆。
可秦慎的反应也着实让她忐忑,他会吃这一套吗?
她等了又等,上首始终没有动静,她按捺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却是一仰头就对上了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
明明这人是自己名义上的夫君,可庄妃此刻从他身上感受到的,却是全然的危险和排斥。
她畏惧似的低下了头,浑身跟着一颤,这次不会失策了吧?
不可能啊,有着六年前的旧怨在,加上眼下的又一次背叛,再深的感情都不可能容忍的。
她实在拿不准秦慎的态度,心脏越跳越快,也越跳越乱。
“蔡添喜,传朕旨意。”
秦慎陡然开口,庄妃不受控制一哆嗦,一时间竟紧张的连呼吸都忘记了。
可秦慎的声音里却没有丝毫情绪:“庄妃王氏,秉性柔嘉,持躬淑慎,可堪内用,着令其暂掌宫务,为朕分忧。”
庄妃一愣,随即铺天盖地的惊喜涌了上来,她连忙磕头谢恩。
秦慎冷冷看着她:“庄妃,莫要辜负朕对你的期望,这后宫一定要风平浪静。”
庄妃下意识答应,却不等再说点什么,秦慎就抬脚走了。
等他彻底不见了影子,藤萝才激动地爬过来:“主子,皇上竟然把掌宫的权利给您了,悦嫔惠嫔打破头都没抢到呢,咱们以后的好日子要来了。”
庄妃跌坐在地上,刚要笑一声,却陡然回过神来:“不对,皇上刚才的话……”
她脸色瞬间复杂起来,再不见刚才的喜悦。
藤萝有些茫然:“主子你说什么呢?什么不对?”
庄妃脸色沉郁下去:“我还是低估了她在皇上心里的位置。”
藤萝听得云里雾里:“主子,您在说什么呀?”
庄妃苦笑出声:“还能是谁?陆绾啊,失策了,本以为这次能一举拿下皇上的心,现在看来,适得其反了,皇上现在,只怕是厌恶我至极。”
“怎么会呢?主子你想多了吧?”
庄妃看向那盏狼狈歪倒在桌上的茶盏,苦笑一声:“怎么会是想多了呢?罢了,就算是讨厌,也比漠视的好,收服男人这种事,总得慢慢来。”
现在最紧要的,还是秦慎会怎么处置陆绾。
第61章朕不管你了
雪又下了起来。
秦慎却浑然不顾,走得大步流星,蔡添喜一路小跑着才追上,很想劝他一句雪天路滑,当心脚下,可看他脸色铁青,仿佛笼罩着乌云,话在嘴边转了几个圈也没敢说出来。
新年刚到,宫里处处都张灯结彩,透着一股子热闹,可越是热闹,越衬的秦慎骇人。
蔡添喜摇头叹了口气,心里忍不住责备了陆绾一句,这谢姑娘怎么能作这种死呢?
这种事情能做吗?
这次只怕是没人保得住了。
陆绾姑娘,你可自求多福吧。
他叹了口气,快步上前想撑伞给秦慎遮雪,可秦慎身高腿长,走得太快,他拼了老命追赶也没能遮住几下,等秦慎回到乾元宫的时候,大氅的双肩已经落满了雪。
陆绾正候在门口等着,见秦慎回来,撑着伞迎了上来,瞧他身上有雪,十分自然地抬手拂去了。
“这雪越来越大,皇上怎么不撑伞?”
这话秦慎还没反应,却听得蔡添喜头皮发麻,生怕下一瞬秦慎就会发作,然而对方却十分冷静,甚至连脸色都诡异的平和了一些。
“关门,今日朕谁都不见。”
蔡添喜片刻都不敢迟疑,连忙让人关了门,还连宫人都遣了下去。
秦慎这才一抓陆绾的手,拽着她进了内殿。
陆绾方才就察觉到了秦慎的心情不大好,可她不知道对方刚才是去了一趟含章殿,更不知道庄妃会走那么一招险棋,将她的事都抖落了出来。
眼下见秦慎心情不虞,她十分顺从地没有闹,心里还琢磨着待会要软下性子来哄哄他。
毕竟他们还没用晚膳,她心里是有些期待的。
可刚一进正殿,还不等她开口秦慎便将她抵在了门板上,目光狠厉地看了过来。
陆绾这才意识到,秦慎的火气是冲着她来的。
“你怎么了?”
秦慎一扯嘴角,笑意却完全不达眼底:“我怎么了?你不知道吗?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最后一句是吼出来的。
陆绾被吼得愣了一下:“我做什么了?”
“还在装傻?”
秦慎抬手捏住了她的脖子:“你去含章殿干什么?”
陆绾一滞,一瞬间脑海里闪过了十分不好的猜测,秦慎为什么会问这个?
她微微侧开头:“只是去送吉服……”
“朕说的是昨天!”
陆绾一滞,昨天?昨天她何曾去过含章殿?
“我昨天没去……”
“还撒谎?”
秦慎声色俱厉:“陆绾,你还真是撒谎成性,当年的事是这样,现在的事还这样……好,不说是吧?那朕来说。”
他嫌恶地松开了陆绾的脖子,一连后退了几步才重新看过来:“你去含章殿,是要投靠庄妃,要助她得宠……”
他拳头狠狠攥了起来,咬牙切齿道:“你在拿朕当筹码!”
陆绾本能地摇头:“我没有,我说了我没去,你为什么不信我?”
“你凭什么让朕信你?”
秦慎冷笑一声,“凭你六年前悔婚另嫁吗?”
陆绾一时哑然,沉痛的回忆和秦慎的嘲讽羞辱交叠在一起,一时间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扶着门板慢慢跌坐在地上:“当年的事,我身不由己,我解释过很多次了……”
秦慎脸上的戾气逐渐褪了下去,却不是消了气,而是彻底的失望,他轻哂一声:“是啊,你是解释了很多次,只是可惜的是,没有一次说的是实话……”
陆绾再次哑然,秦慎又是一声轻笑:“罢了,朕就当你当年是身不由己,可这次呢?这次的背叛也是为人所迫不成?”
那两个字太过刺耳,陆绾本能地摇头否认:“不是背叛……”
她从未和庄妃泄露过秦慎的丝毫,说助她的高位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做个饵吊着她而已。
可这话说出来秦慎也是不信的吧。
她苦笑一声:“我只是要活命,我只是想要保护我身边……”
“朕会杀你了吗?!”
秦慎怒吼出声,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对这个人失望透顶,却不想还是被她一句话再次激怒了,他气得浑身哆嗦,“朕说过,不会让你死,你说朕不信你,可你呢?你宁肯信一个宫外来的人,也不肯信朕是吗?”
陆绾张了张嘴,很想说点什么反驳,可在开口的瞬间脑海里却闪过了很多很多的画面。
忽而是秦慎站在萧宝宝身前,冷漠又嘲讽地说,主子想罚你就罚你,不需要理由;
忽而又是偏殿里他头都不会地往外走,声音无谓地说,下次别玩这种把戏了,朕的禁军很金贵;
忽而是他高高在上的拿着谢家人来威胁她,义正严词地指责她,奴婢怎么能记恨主子……
画面纷纷乱乱,太多太杂,将陆绾嘴边所有的话都压了下去。
浓郁的酸涩委屈涌上来,激得她眼睛发烫,她仰头看着这个气势汹汹的男人,哑着嗓子开口:“皇上的话,奴婢倒是很想信,可我又拿什么去相信?”
秦慎仿佛戳中了痛脚一样,声音嘶吼得近乎破音:“你既然不信朕,又为什么进宫?!”
为什么进宫?
因为她想看看,那传言里几乎要了秦慎命的伤是不是好了;她想看看这个从小生活在萧家的人在宫里过得怎么样;她想……再陪陪他……
所以哪怕明知道宫里的日子不会好过,她也还是来了。
可这真心实意的关切在秦慎冷漠厌恶至极的神情面前,像极了一个笑话。
已经一无所有,难道要连这点自尊都丢出去给人践踏吗?
陆绾仰头闭上了眼睛,声音轻不可闻:“我大约是……疯了吧……”
秦慎静默片刻,陡然笑了出来,笑声逐渐阴鸷,又变得嘶哑:“疯了吗?疯了的不是你,而是朕……陆绾。”
他再次抬眼看过来,眼底已经是全然的冷漠了:“既然不信朕,朕也不必再护着你了……”
陆绾垂下眼睛,她知道今天这件事不会善了,庄妃太懂人心,六年前的事,算上今天这遭,新仇旧恨,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蔡添喜!”
秦慎语调陡然拔高,蔡添喜不敢进来,隔着门板应了一声:“奴才在。”
秦慎扭开头,似是再不愿意看见陆绾:“她以后再也不是贴身女侍了,换个人上来伺候。”
陆绾脾性严厉,先前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如今没了高位,可想而知以后的日子会多不好过。
然而陆绾仍旧什么都没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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