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抬眸看她,“妈,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你不记得,他逼迫你卖身赚钱救他,说夫妻一场牺牲一下帮他渡过难关,他还说要把我的肾卖了,说我这个年轻的器官最值钱,你真的都不记得吗?”
不想争吵,在母亲愣怔着的时候,他又快速起了身,然后径直走向门口。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鹿甜音真的不觉得自己错了,让他父亲去死,是一场拯救啊。
鹿甜音回到车上,深深的叹气,他手握着方向盘,眼睛有些酸涩。
他离他所抗拒的东西越来越近。
他牺牲孟知颜,又想着拯救孟知颜,他可以救她,但他也不是非救她不可,他晚一点救,为什么就成了一种错。
有没有他鹿甜音存在,孟知颜本身就走投无路了,他们之间还没有相爱之前,他本就没有义务无条件帮她啊。
道理上是这样,但他也明白,在内心上,孟知颜对他的恨。
他真是将他父亲的陋习恨了个遍,又学了个遍。
第113章 凭什么做善人
鹿甜音给裴娜又打了电话,还是不接。
实话实说,这个时候,鹿甜音觉得自己跟一个无处可去的野狗一样。
他不爱裴娜,但他也必须承认,裴娜的存在让他有那么些许的存在意义,否则就孟知颜跑了三年不管他,他觉得自己指不定更狼狈不堪。
孤家寡人一个,爱不爱的,都还是需要被关爱一下。
将电话丢到车后,鹿甜音干脆直接从驾驶座转身,钻到了车后,身子一斜,脑袋一瘫,睡觉。
除了睡觉,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干嘛,上面还有裴立群事事压着他,孟知颜移情别恋了,裴娜生气了不理他,连他妈,他的亲妈,也完全不理解他,在医院吃好喝好受了他十年恩惠,还要把他当仇人。
他现在一肚子的气,没地方发泄,他心里憋着气,干什么都没法舒服。
在他的世界,从他的视角里,每一个都不厚道,他为什么要做一个善人,凭什么要求他做一个善人?
鹿甜音自己也从没说过自己是一个好人,既然知道自己爱的不是好人,那为什么却有要因为他是一个坏蛋而放弃他。
鹿甜音抬手,打了一拳座椅靠背,然后无奈的闭上眼睛
昏昏沉沉睡过去,鹿甜音做了一个梦。
梦到他又站在了那个天台上,梦到跟他面对面站着的那个男人,那个他恨透了的男人。
他为什么不把照片给他母亲拿来,就是因为他哪怕只是看着照片都恨得牙痒痒。
他努力做个好儿子,努力还是抽时间来看他的母亲,但他绝不愿意看他母亲的同时,还能再看到那张脸,哪怕只是照片上,他都不爽。
有些事情,并非自己经历,永远也无法感同身受的。
鹿甜音的绝望,并非旁人几句安慰或开导就能轻而易举带过的。
他不是在那一刻恨那个男人,是从小到大,许许多多的怨恨积累,使得他清晰明白,那个男人不必再活着,活着只会将他和他的母亲推入深渊。
鹿甜音觉得自己不是狠,只是有求生欲望而已。
若非他自己站到了天台上,鹿甜音觉得保不齐哪一天,他可能会受不了亲自动手。
那个男人早晚要死,早死他们都早解脱。
鹿甜音永远记得,那天他父亲站在天台上,明明是个恶魔,却像个受害者似的激动抱怨,“让她去陪他们几天怎么了,我对她那么好,为我牺牲一下又怎么了?”
“再不行,我就把你卖了,年纪轻轻,少个肾没什么关系。”
所有的话语里,鹿甜音没有听到一句的愧意。
他赌钱的时候从未想过家里人,还不了钱了又开始抱怨家里人不帮他,而帮他的方式,是那么残忍那么屈辱,鹿甜音真无法想象,他是怎么能说得出口的,而且是那样理所当然的说出口。
“你们必须帮我,否则我就从这跳下去,你们把我逼死,往后能问心无愧的活下去吗?”
这个时候又知道问心无愧这个词语了。
鹿甜音听到这话的时候,内心里竟还有窃喜,真好,他要是真想死的话太好了。
那天鹿甜音全程都只是冷漠的看着他,看他情绪激动的抱怨,看他面目全非凶神恶煞,看着他脚下一滑,然后跌下。
其实并没有跌下,他抓住了天台边的电线,他还在挣扎,还在呼救。
鹿甜音心里没有一点波动,只觉得可惜,他要是真如自己说的,是自己跳下去的,鹿甜音可能反而还会对他有几分敬佩,但看着他挣扎惧怕的模样,鹿甜音只觉得可笑。
鹿甜音一步步走到天台边,居高临下看着他,只说了一句话,“我觉得,你死了我可以问心无愧的活着,甚至可以活得更好。”
不置气,不激动,就只是很平静的在陈述一个事实罢了。
鹿甜音转身,抬脚走的时候能听到身后的惊呼声,能感觉到有重物往下掉的声响。
鹿甜音没有伤悲,反而感觉到了深深的放松。
他回头的时候看见了裴立群,裴立群手里拿着的是他母亲给出的房产证,那个女人傻到无可救药,还在试图要挽回她的丈夫,还要替他还钱。
鹿甜音拿回了房产证,把自己抵给裴立群。
裴立群是看好他的,就冲着他眼看着自己父亲掉下去的那股狠劲,也冲着他真的说到做到,花了几年的时间在自己身边将他父亲的债务还清。
再后来鹿甜音就成了裴立群的左膀右臂。
其实鹿甜音唯有这一点该感谢他的父亲,要不是他父亲从他记事起就开始债务不断,他也不至于小小年纪开始就学会了打架,因为他得保护他的母亲,他父亲走投无路的时间,是真的会自己跑路,然后留他们母子自己面对的。
鹿甜音比任何人都想往上爬,他想坐到最高的位置,唯有可以决定别人的命运,自己的命运才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他怕了,他从记事起,就一直在挣扎,像一只无能为力的蚂蚁,被他父亲,被命运压榨得毫无还手之力,他一直很希望自己快点长大,快点逃离,快点改变。
鹿甜音猛然睁开眼睛,胸膛的起伏很激烈。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这样一个男人,他的母亲还念念不忘,他给了他母亲这么多年轻松自在不需要还钱的日子,他母亲还是会许多次歇斯底里的骂他魔鬼,骂他害死自己的丈夫。
鹿甜音很多时候不明白,是自己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电话响起,鹿甜音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抬手搓了一把自己的脸,然后才将电话接起。
“沉哥,屋子收拾好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电话是阿冬打来的。
“现在”,鹿甜音回话,然后挂了电话。
在回去之前,他还去买了烤串和酒,好久没有跟阿冬一起喝酒了,他觉得他们可以放松一下。
平时他不疯的时候还是很听话的,裴娜一直盯着他,烟不能猛抽,酒不能猛喝,鹿甜音心情好的时候是愿意听的。
他享受被人惦念的滋味,自由自在了许多年,他不愿被束缚,却在孟知颜离开他之后,他突然就开始想被牵挂了。
没有念叨他,他常常感受不到自己跟这个世界的联系,他时常会内心寂寞空虚冷。
第114章 简单的幸福
鹿甜音带着夜宵回去的时候,屋子里倒是真的都收拾干净了,只不过,屋子里并非只有阿冬一个人,裴娜也在。
鹿甜音看着她,嘴唇勾了勾,将吃的放下,然后漫不经心的开口,“给你打电话不接,你倒是自己来了?”
“我来看看收拾得怎么样了”,裴娜看着他,面上的表情看起来还是不太开心。
鹿甜音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她都有看到,不接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生气了,过来,是给鹿甜音台阶下,他下就下,不下的话,裴娜可就真不跟他玩了。
四目相对,鹿甜音笑了笑,再开口语气倒是低了几分,“你想吃点什么?我叫人送点过来?”
看鹿甜音这表情,听他这语气,裴娜就知道他下台阶了。
鹿甜音的情绪一阵一阵的,有时候跟个分裂者似的。
好的时候低声下气,可会哄人了,不开心的时候,跟全世界欠了他八百万,竖起刺来,谁靠近就毫不留情的扎谁。
“买了什么就吃什么吧……”裴娜看了一眼他买回来的东西,亲自动手打开。
鹿甜音没再说什么,帮她将袋子打开,把东西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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