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都能看出这俩人不对劲。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上了,总算想起在哪里见过温峋。
这可不就是他的宝贝徒弟画了四年的男朋友吗?!
他差点没激动得站起来,但老菜梆子吃过的盐比许星吃过的饭还多,一联想到下午许星的反应,现在的故作不认识,立马知道事有不对,也就硬憋着,什么话也没说。
村长看了一眼温峋,浑浊的眼睛浮上几分喜色:“陆山,四年前我姑娘捡回来的,长得好吧?”
村长又喝了口酒,笑得很是得意。
“我姑娘把人捡回来的时候就剩一口气了,躺了大半年才醒,醒来啥都忘了。我见他没地儿去,就让他留在家里了。小伙子做事挺利落,干干净净地,爽快!”
“我家那死丫头第一眼就看中他了,非他不可。这不,他们俩相处得也挺好的。男朋友……”村长摆摆手,笑容意味不明,“不,不是,是准女婿。日后要帮衬着我女儿过日子的。”
梁教授长长“哦”了一声,笑着开口:“原来如此,那您可真是找了个好女婿。”
梁程此刻心里已经把温峋骂了个遍,他的学生心心念念了四年的人,转眼就成了别人的男朋友,别人的准女婿。要不是顾忌着许星的面子,他非得冲上去把温峋打一顿!
他气得肝都要炸了,狠狠瞪了温峋一眼。
温峋迎上他的目光,笑了笑,朝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梁程愤愤收回目光,他现在居然有些庆幸,在座的都是醉心地质的人,一年大半时间都住山里,没心思去关注那些八卦消息,不知道许星还画画,更不知道画里的人就是温峋。
要不然,真闹起来,他的小徒弟该多难过。
他看了一眼许星,轻轻叹气,瞅瞅他的小徒弟,都只能化悲愤为食欲,自个儿慢慢消化了。
许星不知道梁程丰富的内心戏,她只是利用不停地吃东西动作,压住心里的酸涩和疼痛。
村长说,他只剩一口气吊着,昏迷了大半年,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当时一定很痛吧,痛到不愿意醒来。
这顿饭吃的时间有些长,十月天气炎热,又在山里,蚊虫满天飞。
许星身上抹了花露水,但还是被叮得全是红疙瘩,一个连着一个,看起来触目惊心。
郁宁见她一直往身上抓,从椅背后拿了衬衫外套递给她:“学妹,你先穿上吧,把手臂遮住。”完了他又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绿色的小瓶瓶给许星,“这个是我之前去泰国旅游的时候买的青草药膏,很好用,涂在被咬的地方,会很舒服。”
许星确实被咬得受不了,她皮肤嫩,再抓下去就得破皮了,于是接过了郁宁的衬衫和药膏。
如他所说,涂上之后确实很舒服,清清凉凉的,也不想去抓了。
许星面上一喜,朝郁宁笑了笑,眼底明亮:“谢谢学长,确实很好用。”
郁宁不知想起什么,笑了一下,是那种幸福甜蜜,少男怀春的笑。
“不用谢,我有个朋友也和你一样容易被蚊子叮,我就养成习惯了,一到夏天就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他们说话声音比较小,再加上二十多个人叽叽喳喳吵得慌,温峋就算竖起了耳朵,也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但眼角余光却看见他的心肝和另一个男生聊得愉快,还穿了他的衣服,接了他的东西,笑得一脸灿烂。
那双鹿眼都快弯成月牙了。
还有,那男的什么意思?笑得一脸浪荡样!
一口气闷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闷得他喉间发涩。
突然间,他想,四年不见,她应该早就开始新生活,早就不喜欢他了吧?
胸口那抹沉郁之气陡然加重。
这样……他垂眸,看着面前的酒杯,拇指在杯壁轻轻摩挲,随后端起,一饮而尽。
这样……也挺好的,他四年前不就是这样想的吗?
要断了她的念想,要她去更广阔的世界,看更多的人和事,不能让她烂在自己身边。
所以,即便孤独,寂寞,心痛难忍,日复一日被绝望和痛苦蚕食,他也只能受着。
他的宝贝一直在往前走,他就在后面看着,这样就足够了。
心脏传来酥麻麻的疼,他小小吐了口气,伸手在裤兜里找什么东西,找了半天没找到。
于是问旁边的陆妍:“身上有糖吗?”
他的嗓音很低,带着哑意,紧得发涩。
酒气在舌尖蔓延,已经带了苦涩,于是整颗心脏都在发苦,想要点甜的东西缓解一下。
陆妍当即从包里掏出一颗棒棒糖,递到他面前:“有有有,一直都给你准备着!”
温峋接过,喉结动了动,低着声音说了声“谢谢”。
随后几乎是急不可耐地剥开糖纸,慌张地放进嘴里。
甜橙的味道在舌尖散开,总算缓解了一点苦,那口沉积在他胸口的浊气好像散出去一点点。
许星看着他唇边的棒棒糖杆子,突然想起她第一次问他为什么要戒烟时,他失控的模样。
心口顿时抽疼起来,他那时候一定想起叔叔阿姨了,所以很厌恶自己吧?
他用烟麻痹自己,她还不懂事地问“为什么要戒烟”?
她真想回去扇自己两耳光。
❤️
第150章 简介章,最遗憾的事……
聚餐到一半,梁教授和几位老地质学家有些扛不住了,先回屋休息。
剩下小辈们还在庭院喝酒,聊天,玩游戏。
许星舍不得温峋,便没有离开,和他们一起玩游戏。
是很无聊的真心话大冒险游戏。
郁宁中招,他无所谓地笑了一下:“行吧,问吧。”
众人还在商量问题,一道嬉笑的声音插进来:“我想问,如果真在这儿架好了桥,是不是会有很多人过来?要是开车累了,会不会在我们这儿落个脚,住个宿?”
一次只能问一个问题,陆妍问了两个,不过并没有什么难度,
所以郁宁都回答了:“那是自然,架了桥能大大缩短两国之间的交通距离。我们和邻国也早就达成了协议,到时候人一多,你们这儿肯定能发展起来。说不定还能开旅馆赚钱。”
陆妍眨了眨眼,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笑得灿烂:“这样啊,谢谢你。”
温峋漆黑锐利的眸落在陆妍侧脸,眼底带着寒芒,薄唇微微抿起,像一头伺机而动的狼。
第二次许星中招了,她愣了一下。为了保险起见,她选了真心话。
大概是她年龄小,长得又乖,下午还哭得肝肠寸断,大家都不忍心欺负她,于是一名女前辈问:“来个简单的吧,许星你小半辈子最遗憾的事情是什么?”
确实是个没什么技术含量的问题,甚至在刻意放水,却把许星问住,端着饮料的手呆愣愣地举在半空中。
同时和她愣住的还有坐在对角线的温峋,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有点不敢听。
陆妍“啧”了一声,手肘支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许星,故意拖着声音:“你们这问题好无聊哦,怎么不问一下她有没有想当小三的心思呢?”
众人没想到陆妍会突然问这种问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话题中心的人却是微微一笑,灯光将她的皮肤衬出温暖透亮的色泽,巴掌大的脸,秀鼻高挺,淡粉色的唇微微弯起,乌黑的眼珠透着几分坚定。
她放下饮料,轻轻瞥了陆妍一眼,缓缓开口:“我17岁的时候喜欢过一个人。”
闻言,众人立马坐直了身体。这位变态到不行的勘探机器,是准备坦白情史啊!
所有人都没看到温峋握住杯子的指尖轻轻颤了一下。
许星没看他,自顾自地说:“我那时候不会说话,是个哑巴。他比我大很多,像哥哥一样照顾我,所以我不敢告诉他,只能偷偷喜欢他。我想在他生日那天向他表白,连礼物我都想好了。”
众人愣住,呆呆地看向她。
郁宁更是震惊,她的声音明明那么好听,以前却是个哑巴?这怎么可能?
许星没管他们,端起一旁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酒,辛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刺激得她眼眶微微泛起水雾。
“那年我18,刚结束高考。有天凌晨他敲响了我家的门,带着我和外婆往山上走,我们刚上山,泥石流就来了。”她闭了闭眼,似乎在回忆当时的场景,回忆起他和她说得每一句话,看向她的每一个眼神。
再睁眼时,眼圈红了,嗓音哑了,带着哭腔,“他去救人,说让我等他,后来他再也没回来过。”
她不怎么会喝酒,却一仰头把杯子里的酒喝了个干净。
酒精辛辣,她呛得不住咳嗽,脸都红了。
郁宁轻轻给她拍着后背,众人没想到故事会这么一个走向,一时间沉默下来。
唯有温峋,将酒精一杯一杯地往嘴里送,烈酒入喉,灼伤肺腑,似乎要将他的喉咙也一起烧掉。
是他失信了,是他让她难过了。
温峋在心里小声地道歉。
对不起。
对不起啊宝贝,是我不好,让你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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