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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不去现在需要大量的摩托骑手做志愿者往山上送物资,哪些朋友得空,今晚跟我去救火!”
群里的队友纷纷响应,几乎所有人都表达了前往的意愿,周文丽想也没想,也报了名,罗卫民紧随其后,李二娃却说:“罗叔叔倒是可以,周嬢嬢就莫去了嘛!”
李二娃之所以这样说,一来是因为周文丽是个女骑手,去了现场怕帮不了忙,还给人添乱,二来,周文丽骑车一向谨慎,往常大家出去跑山,她基本都是吊车尾的那一个,罗卫民不放心,也跟着吊在车尾慢慢的骑,记得刚加入车队那会儿,队里的年轻人有意见,说好好的车队为啥要加上这两个中老年人?队长李二娃30来岁,为人耿直,也圆滑,是个摩托车店的老板,罗卫民的摩托就是从他店里买的,他从中调和,说周嬢嬢和罗叔叔骑车很多年了,从来没出过事故,是吉祥物,又说,他们年纪大一些嘛,仔细一些很正常,我们也不能骑太快,尤其是过弯道,一定要注意把速度压下来……年轻人们哪里肯听,但相处久了,大家渐渐喜欢起周文丽来,作为车队里唯一的女骑,她性子爽朗,从不矫情,陡大的土坡,她说冲就冲,比任何人都能吃苦耐劳,加之周文丽每回出来跑山,都会做好些吃的给大家带过来,大家吃着周文丽的麻辣鸡、串串香、牛肉干……亲亲热热喊她周嬢嬢,巴不得她次次都来,哪里还会嫌她年纪大速度慢,有几回周文丽有事缺席,大伙儿还在车队群里轮番@周文丽,问她:“周嬢嬢啷个没来,下次一定要来哦。”
记不清有多久了,周文丽已经忘了被冷落被嫌弃的日子了,听李二娃那么一说,她当场就不乐意了,往群里发长段长段的语音控诉,“都是跑山,平时跑也是跑,勒回跑也是跑,有啥不一样的嘛?!你们男娃子力气大,就出10分力,我们女娃儿力气小些嘛,就出5分力撒,未必5分力不是力啊?”
“周嬢嬢你莫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怕你上去遭不住,我看别个骑友发的视频,那土坡坡又陡又容易打滑,危险哒嘛!”
“你没跟我一路跑过山啊?你看我哪个时候虚火过勒些嘛?你要是怕我拖累你们,你不管我就是。”
李二娃一想,周嬢嬢平时除了速度慢些,其他事情上的确从来没拖过后退,加之群里不少队友都站在周嬢嬢那一边,大伙儿的意思,“周嬢嬢一个人顶三个弟娃仔,有啥子好担心的嘛?”只得应允。
统计好人数后,一个车队,22号人,在李二娃的带领下,加满了油、备足了水和食物,于2022年8月22日晚7点自主城出发,前往缙云山,开启拯救山火行动。
这一次,周文丽没再吊车尾,她卯足劲踩油门,跑在队伍的前头,一个半小时后,车队抵达缙云山下歇马街道1号点。
到了现场,周文丽才真正了解「山火」二字的威力,那不是新闻里轻巧如斯的「山火」,是混乱,是焦灼,是空气中飘着烧焦后的灰烬,是山顶明明灭灭的火光,是烟雾熏得人睁不开眼睛……周文丽取下护目镜,强睁着双眼打量了一下四周,黑夜中,志愿者集合点被路旁简陋的临时灯光照得昏黄,数不清的摩托骑手正在忙碌,往山上送灭火器、送消防员、送医生、送水、送饭、送冰块……扬起的尘土一浪又一浪,拍打在骑手们浸满了汗水的脸上、衣服上,高温混合着山火的浓烟,热极了,熏极了……可大家浑然不觉,跨上摩托车就往山上冲——周文丽的眼睛早已被熏得流下了眼泪,她抬起手臂,用衣袖擦了把脸,强迫着自己适应烟雾。
必须尽快适应。
周围有喇叭声响了起来,一个沙哑的男声用纯正的雾山话讲:“勒边需要人往山上送饭,消防员们还没吃饭,有没得……”
那人话还没说完,李二娃和另几个小伙子就开始喊,“我们这边,我们刚到的,22个人,都可以往上送!”
于是乎,周文丽抵达缙云山后的第一单,是用背篓背着盒饭和水,去给山顶火场的消防员送晚饭。
害怕吗?那一瞬间,她没有想太多,只是跨上女儿给她买的越野摩托,戴上头盔,背上背篓,轰着油门,像往常一样朝山顶冲了上去。
这山路非比寻常,的确难走,好几次,周文丽差点从山坡上滑倒在地,但她毕竟是老骑手了,立刻便双脚撑地,用力轰着油门继续往前冲——无数次,她靠着高超的技术、坚定的意志和想要为自己争口气的念头,化险为夷。
到了山顶,有志愿者接应,他们快速取下周文丽背篓里的饭和水,分发给在场的消防员战士,周文丽粗粗的扫视了一圈,大伙儿离隔离带仅几十米的距离,火光四射,像地狱在召唤,可是所有人自顾自的忙着,好像火不是火,热不是热,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她便又往山下冲去,这一背篓的饭哪里够,还得往上多送几趟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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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周文丽的微信消息时,俞非正在办公室加班,这两日,缙云山山火肆虐,聚焦着所有雾山人的目光,报社要趁机做一个山火科普专题,她是专题小组的领头人,自然少不得要加班。她知道摩托车志愿者的事情,并为此感动落泪,可是,当自己妈妈变成志愿者中的一员,俞非却再也感动不起来,她担心,非常非常的担心。
无心工作,她走到楼道,一遍又一遍的给周文丽打电话,无人接听。
她多希望周文丽只是说说而已。
可下班回家,瞧着单元门门口,周文丽的越野摩托停车的位置,空了,进了楼道,打开102的门,家里黑黝黝空空如也,俞非才确定,周文丽的的确确是跟着车队去了北碚。
她太担心了,万一周文丽在山上出了什么事……
快12点,俞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周序一遍又一遍的安慰她,“不会有事的,妈骑了那么多年的摩托车,而且她一直都挺小心的,没把握的事她不会去做,你要相信她!”
“我不是担心她骑摩托车,我是……山火啊,你知道有多危险吗?!”俞非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一个视频拿给周序看,视频里,一阵风来,几秒钟的工夫,一侧山头的明火强势燎原,把另一座山头原本绿油油的草木染成橘色。
周序便也担忧起来。
次日一早,周序向单位请了假,开着车带着俞非,买了些水和面包,又去药店搬了几箱藿香正气液,往缙云山去了。
到了地方,才发现汽车寸步难行,一路上,全是摩托骑手在帮忙运送物资,周序和俞非只好将车子停在路边,打开后备箱,让路过的骑手帮忙将车里的水和药送到站点,末了又各自搭了过路的摩托去站点找周文丽和罗卫民。
俞非至今仍对那一幕印象深刻,她在站点的尘烟中穿梭,好久,才在一个阴凉的土坎下看到了周文丽的车,她绕着车走了两步,终于看到了周文丽的人——正躺在摩托车旁的黄土地上睡得不省人事,身上的白色体恤已经变车黑色,一张脸浸满汗渍和灰尘,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是周文丽,那条黑得锃亮的骑行裤也被染得灰一块白一块,皮靴被她脱掉扔在一旁……俞非点点头,笑了起来,没事就好,又拿出手机,打开相机,给周文丽拍了几张照。
她本想叫醒周文丽,叫她和他们一起回去,可想了想,还是决定让她好好睡一觉,听站点的其他志愿者说,这位周嬢嬢昨晚往返了20多趟,“那么猛,取了头盔才晓得她是个嬢嬢,还以为是个男娃儿噶!”俞非抹了抹眼泪,往周文丽的车上放了一身换洗衣裳,放了两盒藿香正气液,打电话给周序,两人汇合,找到罗卫民嘱咐了几句后,便回城上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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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一连几天,越来越多的摩托车志愿者来到现场,周文丽和队友们分散作战,饿了就吃附近老乡送来的盒饭,渴了就喝志愿者们发的矿泉水,热得受不了了,就把矿泉水往头上淋,摩托车坏了,站点就有免费的志愿者维修摊,困了就往地上一躺睡一觉,醒了又继续干活……她不知山火什么时候能被扑灭,只知道所有人都在努力,更知道山火扑灭之前,她和他们都不会离开。
终于——
8月25日傍晚时分,人民子弟兵到达现场,当晚,现场森林消防员、解放军、志愿者凝成一股绳,与山火做最后的“决战”!
后来,无数个日子里的无数个瞬间,周文丽无数tຊ次的想起这个夜晚,想起几片灰烬飘到她手中,被她轻轻一揉,揉成细粉被风吹散在空中;想起摩托车的马达声似战鼓雷鸣,响彻整座缙云山;想起陡峭的缙云山的一脉,左边是熊熊烈火,右边是站在隔离带旁,成千上万救援人员串起的那条“白色灯链”;想起26日凌晨0点过不知几分,那个沙哑的男声对着喇叭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