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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肃去查看时,此案卷宗已不在原位,他特意去了案牍库才找到。
梁王听了不由心中思绪复杂。
难道李妟就是为了这样一桩古里古怪的民间案件而远赴吴国涉险吗?
她是什么人?
她是一个女子吗?
她把自己当作一个女子了吗?
时时刻刻寻找线索,一桩暂息另一桩又起,尤如一个时刻准备着的战士,一听到战鼓声,便会策马而出。
或许也根本不需要什么战鼓,那种探查的意识已经刻在她的骨子里,已经成了她无畏、果敢与骁勇的力量之源……
日夜兼程,梁王与展肃从长安直线东行,持着伪造的通关凭证,一路过河南、淮阳、楚国,渐渐临近吴国。
吴国是得天独厚的富庶之地,北面与楚国相邻,东面阔临大海,而南面已是闽越等众多古部落聚居之地,疆域辽阔、物产丰富,不仅有取之不尽的海水可以制得紧俏的食用盐,还有大汉与他国都无法觊觎的宝贵矿藏。
这也是吴王刘濞有恃无恐,胆敢十几年来不朝请的原因。
进入吴境,便是东阳郡,梁王与展肃直奔高邮县。
高邮县属于海退成陆的浅洼平原,一入其辖区再行十几里便是一个水面之阔仅次于太湖的大湖泊,名曰樊良湖。
两人沿着芦苇荡一侧的小路策马前行,路上很安静,并没有什么行人,只是远处但见一个慢悠悠的身影与他们相向行来。
待到近前,原来是一位背着弓箭,挑着一只野鸭的老猎户。
“老丈,”梁王慢慢停了马,“有劳问一下,城东有一位然大户,他们还在招门客吗?”
“啊?”老丈抬头看了看他,似乎对一身粗衣,打算向富贵人家乞求温饱的所谓游侠并不热情,“不知道。”
梁王也冷冷地转回身,驱马上路。
展肃在一旁却心中怔了怔,他们沿途一直在不断地收到苍遒送来的吴国消息,对吴国此时状况已经基本了解,而城东然大户正在招门客一事也包括在其内,殿下为什么要再查问一番呢?
“殿下,您是发现了什么异常吗?”前后已不见人影,展肃问道。
“你有没有注意看他身后的野鸭?”
“没有……”只是问句话,需要注意一个猎户的一只猎物吗?
“那老丈做一身猎户打扮,好像是刚猎得一只野鸭,但是当日射杀的鸭子,它的眼睛应该是全睁或半开,明亮有光泽,而他的鸭子……”
“眼睛已经干瘪凹陷了!”虽然没有看到这个细节,但是展肃马上明白了精通射猎的殿下的判断,“他是伪装在此处巡查的暗探!”
“正是。”
“那么殿下为什么要向他提问呢?”
“他们并不是得到了我们的消息,否则不会配备这么少的人,所以我猜测这是他们的日常巡查,专防入境的陌生人,什么原因我不清楚,但是如果我不上前无意透露我们的目的,之后很有可能会引来他们的注意与追查。”
“噢!殿下神智!”一双野鸭眼睛竟让殿下预先扫除了一个隐患,展肃不禁大赞。
“不过,真正的危险还在后面……”
之前他们行进的速度非常快,敌人可能反应不及时无法追踪,但是之后|进入案发地,却无法预料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是什么。
包括李妟她们两人,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
不过,除此之外,现在还有一个及待解决的问题——怎么找到李妟呢?
他们现在只知道吴国案件这个方向,那么高邮这么大的地方如何找到她?
而且,一直以来李妟的查案方法灵活多变,甚至还可能来一场出奇不意的乔装,这让一直以武力问案的展肃不得不由心佩服,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不可能学会的,所以这一次她会如何查案,当然猜不到,便无形中增加了找到她的难度。
“梁郎君,”已经看到了高邮城门,虽然周围没有人,但是为了之后的言行习惯起来,展肃开始换了称呼,“是先到东直班还是梁园的联络地?”
“不,先直接找一个人……查案一定会与县衙有关,我们就先麻烦一下这位内部的人吧。”
“遵命!”展肃应道,他已经想到这是何人。
其实关于吴国的消息,苍遒之所以可以源源不断地获得,正是因为在吴国隐藏着这样一群人——梁园的门客。
早在梁王诱敌出招的同时,他就派了梁园所招揽的部分门客纷纷游学各国以探查消息,因为东直班的人只能暗查,却无法|像门客或谋士一样直言正谏。
这些年,来到吴国的门客们,就不时对吴王进行劝谏,莫要与汉廷对抗,应珍惜大汉多年来得之不易的国泰民安。
不过,吴王对他们虽未驳斥也并未重用,因此,他们一般都分布在郡县衙门里担任职位低一些的官吏,也许平时不被人注意,这一次反而是好事。
而高邮县的县尉——公孙游,正是一位这样的人。
第一百二十四章 女囚(2)
二月里,沿江两岸的天气极其阴冷,梁王看着窗外,想着那个为了查案总是在拼命的小女子,会不会照顾好自己呢……
“郎君!”展肃脚步匆匆地回到此间客舍,“李女郎找到了!”
“噢?”梁王满面惊喜,“果真与这桩案件有关?”
“正是!”
“她在哪?”
“呃……殿下您最好有一个心理准备。”
“怎么?”
“她现在……您无法想象……”
可能世上的监牢都差不多,打开高邮县的监牢大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发霉的味道,两个女狱卒恭恭敬敬地迎进几人,经过幽暗潮|湿的通道,来到一间简陋的审讯室,四面壁上燃着烛火,影影绰绰,再加上几人的脸上毫无表情,更增添了此处阴森恐怖的气息。
“把前日抓到的那个女贼提过来,”为首的官吏优雅地捻着胡须道,“需要她与苦主对质一番。”
“诺。”女狱卒应道,不过心中有些疑惑,只是审一个毛头小贼,怎么来了这么多人?而且县尉大人还亲自驾临?是丢了什么紧要的东西吗?
不过,她们不敢多问,依令而行。
女监牢并不大,因为女犯少,只是将监牢中一个整间用作了专供押禁女囚的牢房。
打开女监牢门,狱卒愣了一下,没想到在她们这种地方竟然传出了歌声,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而且此歌声清澈通透,让三纵四列的小牢间都听得一清二楚,甚至传到门口这儿还有一些悠扬的余味。
而平日里这些作奸犯科的罪妇总是嘈杂不堪,此时却似都成了高雅的欣赏者,正鸦雀无声地聆听。
“肃静!”女狱卒一声呵斥,“提审王氏!”
“唔……”
“哦……”
“唉……”
“啧啧……”
女囚们正听得认真,却不想被打断了,都不满地弄出了点儿声音,而听到提审的正是唱歌的王氏,不禁纷纷向牢间通道一侧动了动。
狱卒打开王氏所在的小牢门,但见她依靠着墙,蒙头垢面地辨不出模样,只有额上的伤口在乱发中若隐若现。
“唔……”狱卒一凑到她跟前,不由捂住了口鼻,快速地拴了锁链。
王氏倒无所谓,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跟在她们身后走了出来,女囚们看着她,这两日大家多少熟识了一些,但愿这小贼好运吧。
来到审讯室,王氏也不看室内是何人,似小痞一般,只往墙边一靠:“参见大人,小的冤枉。”
看到她与往日雷厉姿态截然不同的新伪装,梁王却笑不出来,一身污垢,伤痕累累,如果不是展肃提前报备,他的震惊、痛楚、怜惜,还有一丝愤怒都会一起无法隐藏地暴发了。
随行的侍从走出审讯室,“咣当”一声关上门,守在了门口。
室内人没有出声,李妟不禁有些奇怪,拂了拂额上散发,转过身抬眼一望——梁王和展肃!他们竟来到了吴国!梁王竟然不顾危险胆敢又来到吴国!
虽然不能确定他们为何而来,但是梁王此时的眼神却让李妟不由地心中有些不平静。
二人对视的目光都因震惊和更复杂的思绪而久久未动。
室内的第四人,那个官吏咳了一声:“诸位,”他以为二人有所顾忌而未语,便轻声道,“既找到了人,在下就放心了……虽然现在是以审案为名,在下无法出去回避,但是请郎君尽管放心大胆地相谈,当我不存在就好……”
李妟转过头,看到他身上的官服,想是这里的县尉公孙游,而梁王既然在他面前并无隐瞒,那么他一定是梁王事先安插在吴国的心腹了……
展肃之前在梁园并未见过公孙游,与他并不相熟,但从他这一句话就知道,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
不过,本来也没人在意他,包括也没人在意自己,于是展肃拿起桌上卷宗,把公孙游拉到一边谈起了案情。
梁王看着李妟,眉头微皱,向她走近。
“郎君,”李妟低声道,“属下|身上抹了糟料,恶臭万分,请勿靠近。”
梁王更近一步,近得有些超出了正常的距离:“跑这么远的路赶来,我不就是要追踪到你吗?”语气不悦。
李妟心中一怔,旋即脸上不由有些微热,但是掩在污浊之下,梁王并未察觉,见她仍无动于衷,梁王又忿忿地道:“到底你是属下还是我是属下?!”
无论梁王此行有几分是因自己刻意而来,他这样涉险都让李妟由衷地温软下来,她轻声道:“让郎君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