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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头传来一阵说话声。

“你放心吧，这是林雨眠亲自研究出来的数据，只要我们tຊ抢险弄出疫苗，她说破天也没用！”

陆南川瞳孔一缩，猛然推开了门。

只见办公室里，只有莫晓霞和一个年轻女孩。

看见他，皆是脸色煞白。

看着莫晓霞手里那一叠纸，陆南川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蓦的想起在东海海域，林雨眠拉着他手臂指证的模样，心头猛地一刺。

他走到莫晓霞面前，将纸张夺过，冷冷道：“今天之内，搬着你的东西，滚出我家！”

看着他冷然转身的背影，莫晓霞彻底瘫软在地。

陆南川拿着那张纸，眼前闪过的却是那天林雨眠白着脸说的那句话。

“无论如何，你从来都不会信我。”

莫名的，他心尖像是被什么掐住，疼的他有些心慌。

陆南川匆匆下楼，却在卫生所门口碰上张旭日。

他眼睛一亮，连忙开口：“张主任，林雨眠呢？我找到了她丢失的数据，我……”

张旭日看着陆南川手中扬的哗哗作响的笔记，神色平静的可怕：“晚了。”

陆南川一怔：“什么……”

下一刻，张旭日缓缓侧身，痛苦地捂住脸。

“今天早上四点，林雨眠同志因感染出血热，导致了严重并发症，已经……出不来了！”

第11章

已经出不来了……

一句话像无数的针，直直刺入耳膜。

脑中，忽然传来一阵钝痛，随之而来天旋地转。

无数的画面赫然浮现在眼前。

看着两人的脸，从青涩到熟悉，陆南川心头一颤，一滴泪倏然而下。

他想起来了！

林雨眠，是他从小喜欢到大的人，他的妻子，从来都不是什么陌生人。

“林雨眠在哪里，我要见她！”

心底骤然害怕得厉害，陆南川不住摇着头，固执要往外走。

“陆连长，你冷静些！”

一旁的人连忙上前阻拦。

“隔离区里全是重症患者，你进去会被传染的！”

可现在的陆南川，哪里听得进去？

他只固执看着隔离区的方向，猩红着眼，发了狠地要向外走。

像是一种本能，刻在心底，促使着他走进危险重重的感染区，去见他的妻子。

他的雨眠，平白受了那么大的委屈，现在生死未卜！

他一定要见到她，告诉她自己已经想起来一点他们的曾经了，告诉她自己回来了。

他不能再那么欺负她。

常年在部队里训练，周围的医生自然是拦不住他。

最后，张旭日狠下心，一咬牙：“陆连长，就算你要去，没有多余的防护服，你至少要戴口罩！”

陆南川的创伤失忆他参与治疗，知晓这对苦命鸳鸯的不易。

眼下的情形，还有什么不晓得，显然是恢复了记忆。

他不能，也实在做不到阻拦。

里三层外三层带好了棉布口罩，连新鲜的空气都险些透不过。

陆南川再等不及，开车直冲隔离区。

穿着全身防护服的护士带着他往里间走。

路上，一排排简易的行军床，床上的人哀嚎着，让人侧目。

一颗心，也随着阵阵呻吟，被死死攥紧。

她，是不是也这么难受？一直到死？

一路漫长得像是永远走不到头。

来到最里间的病房，推开门，只见林雨眠躺在床上，悄无声息。

他彻底愣在那里，眼眶赤红，却听见身后的声音。

“林雨眠同志休克假死，快去跟外头的人说，她还活着！”

这句话，如同天籁，将陆南川几乎失控的理智彻底拉回。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病床上的人，却见林雨眠脸色苍白，缓缓睁开了眼！

“雨眠！”

陆南川快步上前，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

烫得吓人！

林雨眠一张小脸，因发烧涨红，却没有半分血色。

心上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四面都露着风声。

陆南川将人死死抱在怀中，泣不成声：“雨眠，你醒醒，是我，我回来了！”

听见似有若无的熟悉声音，林雨眠眼皮轻颤，艰难睁开眼。

面前，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南川？”

林雨眠微微愣神。

面前的人，带着口罩，刀刻的眉眼却格外熟悉。

好像陆南川。

不是那个对她避之不及的陆连长，而是她的丈夫陆南川。

可是，这样的陆南川，除了出现在她的梦里，就是幻觉。

陆南川早就厌她至极了，他不会来看她的。

压抑许久的委屈瞬间涌上来，眼泪抑制不住夺眶而出。

“你长得真像……我丈夫，看来……我是真的走到头了……”

林雨眠知道，在活着的最后时刻，脑子里会出现幻觉。

像是自我保护般，给她编一个甜蜜的梦，走得解脱。

陆南川眸底颤了颤，一把摘下口罩。

“雨眠，是我，我回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

“你受委屈了。”

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林雨眠失了神，下意识伸出手，拂上对方的脸。

她笑了，笑得满足。

“好，你来看我了……”

话音未落，又狠狠摇头。

“不，是我出现幻觉了，你怎么会来看我。”

“你都恨死我了。”

认定了是自己的幻觉，林雨眠还是尽全力，将面前的人推开。

“南川，我有病，你别过来。”

不管是真是假，她还是不愿意陆南川被感染。

这个病，太痛了。

她实在太累了，就算用尽全力，也推不动陆南川分毫。

可他的灵魂，却随着这轻轻一推，震成了碎片。

“雨眠，我不恨你，我爱你，你是我的妻子，我全都记起来了。”

什么传染病，什么隔离，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下一刻，他将她重新揽进怀中，轻轻附上她滚烫的唇。

第12章

呼出的气宛若热浪袭来。

林雨眠微微一愣，混沌的眼变得几分清明。

“南川……真的是你吗？”

“是我。”

陆南川紧紧搂着她，眼泪顺流而下。

“雨眠，我回来了！”

“你想起我了？”

林雨眠的心雀跃跳了跳，只一瞬，又沉重地慢下来。

她高兴，却高兴不了太久了。

周围的世界变得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她没有多少时间了。

“南川……死前能再听你说一次爱我，我已经知足。”

“可我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要把我们分开？”

陆南川双目猩红，语调是崎岖的颤抖。

“不会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再也不会有人把我们分开了。”

“你会好起来的！”

林雨眠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笑着附和。

“好……我信你……”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话虽如此，却是用小孩的语气。

她自己的情况她最清楚。

林雨眠咬着舌尖，用痛意刺着自己清醒。

她加快了语速：“南川，你以后……要照顾自己。”

“家里备了红花油……我去县里的中医买来的，你训练伤了……要用。”

“马上凉了，我找胡婶纳了毛的护膝……你记得……”

林雨眠竭尽全力，将自己能想起来的所有事都细细嘱咐着。

可这一句句，事无巨细的关心，却像是带着尖锐的钩子句句往陆南川的心里钻，钻得他鲜血淋漓。

“雨眠……”

陆南川死死抱着怀中滚烫的人，却像是捧着把细碎的沙，眼睁睁看着它流逝掌心。

“雨眠，你别走，你别离开我！”

泣血的恳求，字字落进耳中，林雨眠听见，却给不出任何反应。

什么都交代完了，眼前的画面却出现了重影。

层层叠叠看不真切，陆南川眼角的泪珠却泛着光，格外清晰。

这怎么行呢？

她吃力抬起手，拂去眼前的点点泪滴。

“南川，男子汉大丈夫……你是军人，流血流汗……”

“不能哭……”

话落，耳边传来阵阵嗡鸣。

她真的，再没有力气了。

“好，我不会哭。”陆南川闭上眼，眼泪却更下肆意。

眼泪越擦越多。

林雨眠有些着急，心里却惦记着阿妈。

她的阿妈，一个人将她拉扯大，还没来得及享福。

她走了，阿妈该承受不住的。

“南川……我阿妈，她年纪大了，你别告诉她……求你帮我，照顾阿妈……”

陆南川不住点头：“我会的！那不只是你的阿妈，那也是我的阿妈。”

陆南川的父母，早在大饥荒时便撒手人寰，此后这么多年，林母将他当作亲生儿子看待。

他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林母，偏偏是林雨眠。

对他最好的人，他全都忘了。

铺天盖地的绝望瞬间压过来，他像个无措的孩子，只能一遍遍承诺，一遍遍恳求。

“雨眠，你别走。”

可恳求从来都回天乏术。

“真好。”

看着眼前的人渐渐模糊，林雨眠笑了，笑得真心实意。

“南川，我这辈子，就只爱过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