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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山林明显是属于段家的。

段世霆牵着陆林染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一片墓地。

而居中的一块墓碑，上面竟然写着“父段国圣元帅之墓”。

落款的时间，和陆林染父亲去世的时间是同一年，甚至是同一日！

陆林染不可置信地退后几步。

她看向段世霆：“不可能，段伯伯不是在休养吗？”

“他怎么会躺在这里？”

“怎会如此？”

段父怎么会和父亲同一日去世？

她不由得想起那几封信，心中本就萌芽的种子此刻正疯狂窜长。

“林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段世霆没有放过陆林染神色的变化。

他理解她的震惊，但这幅表情明显不止震惊，还有对什么东西怀疑的情绪在。

陆林染心中有些崩溃。

她对段世霆摇了摇头。

上前一步，在段父面前的蒲团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

段世霆扶着她起身：“沪系局势复杂，如今我只是勉强站稳沪系司令的脚跟，对于父亲去世一事只能秘不发丧，等我接手了父亲的全部人手，才能宣告此事。”

陆林染理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果是她的弟弟在父亲亡故的时候要接手陆家军，陆林染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人心是善变的，人性也是流动的。

这些士兵会忠于他们的父亲，却不一定会忠于他们。

甚至会看到他们年幼可欺，而趁机上位。

第28章

但陆林染却连这个机会也没有。

因为她的弟弟们，更是尸骨无存。

陆林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接受这件事。

如同从前接受她不能接受的每一件事一样。

祭拜完段父，段世霆便要带着陆林染往回走。

可陆林染穿着高跟鞋走了这么久的山路，脚底早已经起了水泡。

现在疼得寸步难行。

她可怜巴巴地望向段世霆，段世霆无奈地笑了笑了，“娇气鬼。”

下一刻，便在陆林染身前弯下身来，陆林染笑着趴了上去。

二人穿行在林间。

这是一片梧桐林，参天的梧桐树遮蔽了阳光，保住了林间的阴凉。

段世霆的军靴踩在梧桐叶上，发出“吱吱”的声音。

“世霆哥，段伯伯也是和我父亲一样战死的吗？”

陆林染问他。

“你相信陆伯伯是战死的吗？”段世霆反问她。

这一问，陆林染不禁心惊。

是啊，她都能发现的事情，段世霆怎么会一点头绪都没有呢？

“我希望父亲是战死的，可你这么问了，或许我们都有一样的怀疑。”陆林染叹息道。

她这话一出口，段世霆便明白，凭借陆林染的聪明，或许已经猜到了。

陆林染很想问出那句话。

却颤颤巍巍说不出口。

段世霆低沉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中：“林染，如果不是你在谭家，我早就对他们动手了。”

“可是……你有证据吗？”

没想到他说出来的是这句话，陆林染下意识问。

她知道，段世霆说的“他们”，是指谭父和谭姜霖。

“我再带你去见一个人。”

既然陆林染已经知道了，他就没必要再瞒着她这些事情了。

回到段家老宅，段世霆将陆林染带进自己的房间。

脱下她的鞋，为她处理了脚上的水泡。

疼自然是疼的，但段世霆没有丝毫犹豫，疼痛倒也去得快。

上了药之后，又派管家拿了一双崭新的软底鞋给陆林染穿。

整个过程，段世霆耐心又细心。

很久很久，陆林染都没有被人如此呵护过了。

心中只觉熨帖。

可一想到最初的谭姜霖也是这样温柔体贴，心中就不由得有几分纠结。

看来一段失败的婚姻会像是阴影，在每一个被阳光包裹的时候出现，提醒她：你从前也是这样被伤害的，现在不过是换了个人，你又要重蹈覆辙吗？

陆林染垂下头，将这个想法挥去。

继而她抬眼看着段世霆，一个人能爱你多少个二十年呢？

在这个乱世，又能活多少个二十年呢？

不如，活在当下，随心所欲。

……

段世霆见陆林染能走动，便牵着她的手，穿行在段家老宅。

这个房子太古老了，陆林染有一种身在清朝的错觉。

那一扇扇垂花门，一道道抄手游廊，像极了她外祖母的娘家。

他们往前穿过了几道大门，进入了一个很深的巷子。

巷子末是一个四合院。

段世霆推开门院门，只见一位白发男人坐在轮椅上，背对着他们。

他的视线在看水池中的荷花。

听见声音，他滑动着轮椅的滚轮，回了头。

不料，这一回头却吓得陆林染抓紧了段世霆的手。

第29章

只见那男人极为面熟，可他的一直眼睛是空的，像个黑洞。

脖子上都是烧痕。

“陆小姐，没想到还能见到你。”说着他自嘲地笑了笑：“也是，我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小姐想来是认不出来我了。”

陆林染定下心神，细细看去，心中猛地一沉。

“陈……陈副官，你是陈叔。”

这是段大帅的陈副官，从前陆林染也是常见的。

不想他却成为如今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她一直以为陈副官也去世了。

陈副官神情悲痛：“战场无情，带走了你们的父亲，倒叫我苟活于世。”

段世霆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到陈副官身边，为他揉肩膀。

“陈叔，最近如何？”

他寒暄的语气，令陈副官放松了不少。

“世霆，多亏了你，老宅的人将我照顾得很好。”

段世霆不会无缘无故带陆小姐来这里。

这二人的关系，只怕已经不一般了。

也好，从小便看着他们郎才女貌，最后世霆却只能看着陆小姐嫁给了谭姜霖。

老天爷终归还是眷顾段家的。

“陈叔，林染她……也知道了这些事，要劳烦您将战场的事情再与她细说一次了。”

段世霆开口道。

陈叔道了声“好”，指着旁边的凳子。

“陆小姐，坐。”

陆林染知道这是陈副官，心中的难过是止也止不住。

听了他的话，在她面前坐下。

“沪苏之战中，我是随段大帅一同去的前线，那一夜，却突然被敌军袭击，我军伤亡惨重。”

“段大帅命令后撤，可不知为何，背后跑出来了一苏系军阀的人马，给我们来了致命一击。”

“就算这时，我军仍旧保持核心力量，隐蔽于山林中，这一队苏系军阀找了我们一夜，被赶来救援的陆大帅歼灭了。”

“就在我们以为得救的时候，谭家军来了。”

“段家军和赶来救援的陆大帅都已经在之前和敌军战斗了几回合，士兵们正在休整，却被谭家军率领了二十万大军袭击了。”

陆林染摇头：“不可能，谭家军哪里有二十万大军！他们的军队人数总计不过十二万！”

“是啊，还有十万是找苏系借的。”段世霆道：“为了消灭我们的父亲，谭丛屿勾结了苏系军阀。”

这想必是真的，因为她亲眼看到了谭父试图说服她父亲一起消灭段家军的信笺。

陈叔完好的那只眼睛留下泪来，“陆小姐，你的父亲和段大帅都是被谭丛屿亲手射杀，他们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