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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紊川声音有些发颤，心里的害怕不停往出涌。

　　“你是故意吓唬我的对不对？”

　　他觉得，妤娘这般聪明，先是说了那句话，这会儿故意用血来骗他。

　　但他又知道，这些若是并非出自她身上，难不成还能凭空出现吗？

　　他慌了怕了，另一只手要去抚她的脸，却发觉自己的手上也沾染了她的血，他看着她原本还皱着眉，但随着唇上血色彻底褪去，眉慢慢舒展开来，人也慢慢没了生气。

　　萧紊川心中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他伸手晃了晃她的身子：“妤娘，不许睡！”

　　他声音里含着戾气，也带着命令的意味，但此刻的命令又哪里管用。

　　但他轻摇的这下，确实是将杨令妤的意识稍稍唤回来些，她微微睁开眼，便是帝王担心又着急的模样，只不过她现在照比帝王冷静了不少。

　　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最为了解，彼时竟觉得有几分解脱的意思，她唇角动了动，吐出几个字来：“陛下，保小罢。”

　　当初她娘亲难产之时，同父亲说的也是保小，那时她不理解，为何做母亲的会为了孩子放弃自己的命，为何母亲明明舍不得她和弟弟，却偏生在弟弟和自己的命之间选择了弟弟。

　　只不过如今轮到了她，她竟也做了与母亲一样的选择，只不过她的心境，定是同母亲大为不同，当初母亲闭眼之前，对这世间皆是不舍和眷恋，但如今的她却觉得，没什么遗憾和牵挂，能逃离现下这个事事不顺心的烂摊子，直接去投胎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当年父亲医术高明，都未能将母亲救回来，如今自己肚子这般的疼，又出了这么多的血，想来更没法活了罢。

　　萧紊川却见不得她说这样的话，竟是直接开口道：“你敢！”

　　杨令妤如今还哪里会听他的话，只对眯着眼睛看他，为即将能脱离这些痛苦而高兴，甚至，她还微微勾起了唇角。

　　萧紊川看着她的表情，好似刹那间便懂了她的意思，当即咬牙切齿低声道：“你当是死了便可一了百了？”

　　外面太医和宫人慌忙而来的脚步声传进殿中，萧紊川凑近她的耳朵：“妤娘你可听好了，若是你今日殒了命，我可不会叫你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走，你在乎的方景凛，小院的那个宿玉君，嫁人的文秋，还有初青张韫，你所有认识熟悉的人，都会下去陪你，你敢死，你试试看。”

　　似有一口气突然冲进了杨令妤心肺之中，将萧紊川方才说的全部带入她的耳中，叫她的意识平面往回拉。

　　她彼时说不出话来，但攥着帝王衣袖的力道却稍稍大了些。

　　萧紊川双眼腥红，但却勾起一抹恶劣的笑：“我说对了是不是，你不在乎我，但这些人，你都在乎。”

　　“孩子可以不要，但你必须活，妤娘，你最好不要跟我赌。”

　　这话犹如闷雷在杨令妤心中炸开，但下一瞬萧紊川却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拉着自己衣襟的手慢慢扯开：“放开罢妤娘，太医来了，若我在此处，难免叫他们紧张下出了错。”

　　言罢，他转身离开了屋子，对着急步赶过来的周太医道：“若是要选，保大。”

　　周太医急的满额都是汗，忙应了一声，便往屋里走，紧接着原本在皇后宫中的接生嬷嬷，也陆续被传唤过来进到屋子里去。

　　萧紊川便在外面等着，面上看着虽没什么波澜，但所有注意全被屋里细弱的呼痛声吸引去。

　　他手攥的紧了紧，虽说妤娘生翩翩的时候他并不在，但却也听说她痛呼的声音很大，但如今这般小的声音，都没有接生嬷嬷叫她使劲的声音大，好似下一瞬，她微弱的声音便会彻底消失一般。

　　张韫原本还在前面看着皇后娘娘的丧礼，但彼时却丢下所有赶过来：“陛下您莫要担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他的话似乎好久才传入萧紊川的耳朵里，半响他才回：“你说，这世间会有报应吗。”

　　张韫被他问的这话给吓了一跳，竟不知该怎么回。

　　萧紊川却自己喃喃道：“妤娘说，我会遭报应，皇后母子双亡，我的女人也会在生子的时候如此，你说，她怎得敢说这种话，竟将自己也诅咒了进去。”

　　张韫听他所言，更是心惊，他竟不知这两人单独在房间内，竟说了这种话。

　　“呸呸呸，阿弥陀佛陛下您说的这是什么话，贵妃只是一时气头上随口说的，若是当真这般灵，那世上还没有恶人了，您切莫方才心上，想得多了念叨多了，假的也该成真的了。”

　　萧紊川彼时深邃的瞳眸才有了几分光亮，他抬头来看张韫，想着他平日里最信这些鬼怪神佛，他说的，一定是真的。

　　他在这椅子上从天亮坐到了天黑，屋里的依旧有着动静，外面又从太医院调来人参切片给她含着，直到次日一早天刚刚亮起，屋里才传进来消息。

　　生了，是个皇子。

第三百三十一章 劫后余生

　　内里报喜的声音传出来，接生嬷嬷抱着刚生下来的皇子满脸喜色地出了来，似是讨赏般往萧紊川身边凑。

　　“恭喜陛下，是个皇子呢。”

　　萧紊川没看孩子一眼，只是盯着接生嬷嬷满脸喜色的模样，沉声问：“贵妃如何了？”

　　“这——”接生嬷嬷着急出来讨赏，哪里知道杨令妤如今如何，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萧紊川心中火气骤生，面色黑沉的吓人，张韫生怕陛下一怒之下要了她的命，赶紧道：“还不快将这不懂事的婆子拖下去，省得在陛下面前碍眼！”

　　而后将孩子接了过来：“陛下您别急，奴才进去瞧瞧。”

　　萧紊川却不想等，也不管会不会吓到太医，直接进了去。

　　太医们瞧见了他，都跪下施礼，倒是周太医在妤娘身侧，他缓着步子过去，有些不敢问，生怕结果是他最怕的那种。

　　倒是有太医开了口：“陛下，娘娘出血过多，如今周太医在为娘娘施针止血呢。”

　　“可会有事？”萧紊川回头问他。

　　那太医不敢打保票，便将责任往周太医身上推：“若是血能止住，贵妃娘娘定会安然无恙，周太医医术高明，定是不会失手。”

　　萧紊川沉默着，没说话，视线落在床榻上的妤娘身上。

　　方才太过着急，他还没察觉什么，彼时却觉得这屋中的血腥气浓的吓人，甚至他觉得，即便是当初带兵同人交手，也未曾有过血腥气这般浓的时候。

　　原本被他硬生生压下的害怕如今又卷土重来，他想守在妤娘身边，但却害怕他真的眼睁睁看着妤娘因生子而殒命。

　　他有些后悔起来，甚至不明白为何他当初近乎偏执的认为，再生一个他和妤娘的孩子，而后留在妤娘身边养，便可叫他们之间锁的更深更紧，叫妤娘不会在离开他。

　　张韫彼时在他身侧，看出来了他如今状态不对，赶紧上前暗暗搀扶着他：“陛下，产房血腥，咱们还是先在外面等着罢。”

　　张韫的话似是给了他一个逃避的借口，他还是不希望亲眼看到妤娘咽气的，好似看不见，妤娘便什么事都没有，她在里同他赌气也好，怎么着都好，只要能活着便好。

　　他双眼闭了起来，但此刻却听着张韫怀中孩子慢慢哭了起来，十分吵人。

　　他眉头蹙起：“将他抱远些，送去奶娘亦或者太医院处。”

　　萧紊川虽是厌烦孩子在此刻哭，但彼时才看了孩子一眼。

　　这个妤娘拼了命生下的孩子，大抵是因着早产的缘故，瘦弱的很，许是憋了许久才生出，面上也是青紫的。

　　他眉头皱的更深：“叫几个太医去给他瞧瞧，别养死了。”

　　张韫应了一声，又抱着孩子进了去。

　　一直到天又慢慢黑了下来，里殿才派人出来告知：“回禀陛下，娘娘的血已经止住了。”

　　在心口处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底，萧紊川猛地呼出一口气来，慌忙向屋里走去，只见忙了一天一夜的周太医面色有些不好，但屋里人皆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他这才终于安心了下来。

　　他叫这些碍事的人都先下去，几步到了妤娘身边，看着她原本鼓起的肚子，如今下去了不少，更显得她一张笑脸瘦的不行。

　　妤娘的身子一直是丰韵的，大抵是因为有了身孕的缘故，他都没发现她如今照比以往瘦了这般多。

　　他伸手摸了摸妤娘的脸，低声唤她的名字：“活着便好，活着便好。”

　　周太医等人便在凤仪宫中找了地方歇息，萧紊川守在她身边，如今妤娘还没醒，他困意全无。

　　杨令妤止住血后，一直到第二日的下午才慢慢睁开眼，窗外的阳光撒在她身上的被褥上，也叫她一睁眼便看到了眼布红丝的帝王。

　　她唇动了动，想说话却因为生子时唤的时间太久，嗓子干到说不出来。

　　萧紊川本就醒着，直接察觉到了杨令妤的不对，伸手给她拿了个调理身子是药茶，将她头慢慢抬起，要喂给她：“小口喝，莫要呛到。”

　　宫女伺候妤娘的时候，他便在旁边看着，几遍看下来，也已经学的像模像样。

　　几口药茶喝下去，杨令妤才终于觉得自己好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