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样暧昧玄妙的气氛，逼出她的答案，“没后悔。”
陆应淮手一紧，抬起头。
她右侧额角浅浅的疤痕，白线缝合了三四厘米，新长的嫩肉破皮而出，“受伤了？”
岑枝捋下头发遮掩，“磕门框了。”
“你过来。”
她小幅度俯下身。
陆应淮命令，“再过来些。”
岑枝弯腰，他手指抚摸，“什么地方磕的。”
“剧院。”
“自己磕的？”
她迟疑一秒，嗯了声。
陆应淮拨开碎发，根本不是撞击伤，而是利器割伤。
“到底谁打的。”
“门板裂了。”岑枝偏头躲开，“我没注意。”
她向来安分，从不倚仗他招摇过市，也很少让他出面，在一起尚且如此，分开了自然不肯闹大，被剧院上下孤立。
陆应淮抚摸她伤口的间隙，余光发现门外站着一个女人，他松开手，“你怎么来了。”
宋小姐有个非常清纯的名字，宋禾。
岑枝头一回听说她，是从张家的太子爷张承业那里。「周陆叶张」是冀省四大名门望族，祖辈都打过仗，立了大功，其中的张家与陆家是死对头，在商场是，在情场也是，张老爷子和陆延章的第二任太太姚文姬传过偷情的艳闻，过程有鼻子有眼的，从此结下陆子，哪家有丑事，另一家给全公司的员工发奖金庆祝。
张承业给宋禾也起了个轻佻的外号，小百合。
赞美她的长相是纯到男人心坎儿的那一朵白花，很贵，不廉价。
宋禾一动不动，眼神定格在岑枝脸上，“岑小姐也来探望淮哥？”
岑枝心头狠狠一抽。
她以为，「淮哥」是男人给自己的特权。
他这些年有许多身份，许多称呼，陆检，陆处，陆先生。
听上去，疏离又高不可攀。
从跟他的第一晚，她就喊淮哥，男人也默许她和别人不一样，岑枝始终深信不疑他的纵容爱惜，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程洵去接你了？”陆应淮在后背垫个枕头，“老毛病了，你折腾什么。”
“我不放心你，自己来的。”宋小姐笑浮于表面，“岑小姐不是也在吗。”
“我来拿药。”岑枝起身，“顺便探望他。”
宋禾看向病床上的男人，“岑小姐比医院的护工细心，伺候淮哥辛苦了。”
好歹和陆应淮名正言顺有过一段，当护工使唤，完全是贬低。宋禾这个女人美则美矣，攻击性太大，以及只有女人能识破的虚伪。
“我不如宋小姐细心，你伺候男人最合适。”
岑枝要走，宋禾突然转移话题，“我看过岑小姐的戏，你和周宸开房的那家酒店我也去过，情侣房的水床和硅胶木马一定很刺激。”
陆应淮注视着文件右下角的署名，像是在听，又像漠不关心。
周宸是岑枝表演课的搭档，毕业后分配不同城市，他托老师调到她所在的省剧院，又做了同事，同学调侃他俩是公不离婆秤不离砣，岑枝澄清过，依旧传得沸沸扬扬。
那次外市巡演临时改了台词，岑枝和周宸在酒店对剧本，被清洁车勾烂了裙带，她换完裙子出房间，凑巧撞上陆应淮。
尽管岑枝解释了，终究是他的心结。
陆应淮占有一个女人，要求灵肉双洁，哪怕是春梦也只能梦到他。
宋禾旧事重提，明显故意恶心他。
岑枝没反应，朝外面走。
陆应淮合住文件，不紧不慢出声，“和他是真是假。”
“他们相识多年，日久生情也正常。”宋禾话里有话，“陆夫人已经知道我回来，我们早晚会正面交锋，岑小姐总不能一辈子帮我挡箭，耽误了她嫁人生子，是我的罪过。”
宋禾挨着男人埋怨，“你要补偿她，别亏了她，我是女人，当然为女人鸣不平了。”
每个字如同剜心，勒得岑枝透不过气。
她明白宋小姐的特殊性，是陆应淮身边最久的女人，却仍旧控制不住委屈。
陆家这三房，表面和谐共存，其实斗得不可开交，以二房、三房最激烈，纪席兰希望陆应淮娶权贵千金，盖过二房的声势。没家世的，包括有点小家世的女人，只要她不顺眼了，随时会斩草除根。
岑枝在明面，的确挡了宋禾的灾。
“是真的。”她从头到脚是麻木的，“我们互相有意。”
陆应淮撩眼皮，面目阴晴不辨，“到什么程度。”
她深吸气，“只差挑明关系了。”
宋禾默不作声剥橘子，酸涩的果香惹得男人略有不快，他扯开上衣扣，耐心全无，“让程洵送你。”
“我开车了。”岑枝匆匆离开，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分钟。
之前，黎珍问过她，没本事斗一斗吗？
可两个女人的战斗和本事无关，输与赢，皆在男人的一念。
男人对谁的情分深，谁就赢。
岑枝摁电梯时，宋禾在后面叫住她。
第11章婊子无义，戏子无情
走廊的灯光苍白刺眼，宋禾停在对面，轻声细语，“这两个月我住南海湾，淮哥经常来看我，是他给我租的房子，他说住不长，以后住金悦府。”
岑枝杵在那，天窗刮起一阵风迷了她的眼，潮漉漉的不清晰。
金悦府是她和陆应淮的住处。
怪不得他又送了自己檀园，是给宋禾腾地方。
“我和你不同，你太贪婪了。你要他的人，要他的爱，还要光明正大。你以为淮哥纵容你，其实你越是什么都要，纪席兰越是容不下你。”宋禾带了点张扬的笑意，“那她只会针对你，不会针对我了。”
岑枝脚底虚浮，止不住发颤，她定了定神，“你对我讲这些干什么。”
宋禾瞥了一眼从里面拉开的门，男人的身影近在咫尺，她格外无辜动情，“我不希望你恨淮哥，你们这行接触的男人多，有权的，有钱的，你不愁没有好生活。如果你一定要报复他，毁他的口碑，你冲我来，或者你开个价，你跟他不就是图钱，图资源吗？”
岑枝一句话也喊不出，勉强不让自己失态，宋禾凝视她离开的背影，收敛了冷笑，转过身，先是一惊，“淮哥，你怎么下床了？”
她故作无措，“你一直在门口吗？”
电梯的数字一格一格跳，胸腔好像被巨浪搅了又搅，陆应淮单臂抵住墙，没由来地一股烦闷，“你和她说什么了。”
宋禾低眉顺眼，“我求她原谅你，我可以给她任何想要的。”
陆应淮脸孔晦暗不明，“然后。”
“岑小姐在意名利，这么诱人的条件，哪会不动心呢。”
他淡淡睨宋禾，“她连分手费都不要。”
“也许图谋更多的东西。”宋禾整理他的衣领，“岑小姐是聪明女人，她不要一千万，那一亿呢？”
男人无波无澜看着她，沉默走回病房。
宋禾站在原地，噗嗤发笑。
女人之间玩手段，她可没输过。
常言道：婊子无义，戏子无情。
陆应淮生性多疑，有了疑心，就有了裂痕与隔阂。
..
岑枝回家途中路过海辰药店，买了一盒碘酒和棉签，正要上车，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跃过栅栏，拍了她肩膀一下，“小枝！”
天色幽黯，她借着微光，认清是周宸。
路旁的海鲜馆有十来个男男女女，都是同届的校友，毕业后散在大江南北，再没联系过。
“你伤好了？”周宸见她穿得单薄，摘下围巾给她，岑枝一歪头，没接受。
“车里不冷。”
他僵在半空，垂下手，“什么时候回剧院上班？”
岑枝踢着树边的枯叶堆，“这几天吧。”
“你..”周宸欲言又止，“和他彻底分了吗？我很担心你。”
鞋尖埋在蓬蓬松松的落叶里，像陆应淮吹干短发后的触感，他发质硬，发量也厚，岑枝失笑，“担心我什么？”
他目光灼灼，“陆家那种背景不是你能驾驭的。”
同一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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