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尴尬的晨会,查房结束时,傅星泽突然叫住我。
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对我说:「我要你。」
「主任说我的职称很快就下来了,我找一些我的研究成果挂在你名下,你再等我几天,以后瞒着主任,我带你。」
我看见傅星泽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发亮,好像自己是个救世主一样。
可,我在乎的是没人带吗?
他有正视过我的能力吗?
在我最尴尬的晨会上,他半个字没说,在我被不平等对待时冷眼旁观。
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他总是不见踪影。
「你......不开心?我现在能做的只有这些,虽然不能被主任发现,但你该有的都有。」
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就是心里很平静,平静地拍了拍他肩膀,一言不发地走了。
刚入职的时候,我曾经哭着向傅星泽诉说委屈,他却说,他也无能为力,他又不能代替主任选我,况且我进骨科本就是自讨苦吃。
如今他肯改变了,却不知,我从头至尾都不是求他帮我。
我只要他一句安慰的话,一个站出来的态度。
他从来都不懂。
查房结束我也下夜班了。
韩君牧最近都会接我,坐进车里后,他并没发动车子,而是歪了歪头问我:
「你不开心啊?叔叔又浪费你时间让你烦了是不是?」
因为我爸的原因,我俩必须要捆绑在一起做做样子,他年长我五岁,熟悉后总爱占我便宜自称「叔叔」。
我没理他,闭着眼睛轻轻靠在椅背上休息。
韩君牧也不恼,拆了薯饼、拿铁、亲手做的小蛋糕,全都摆在我周围。
「我家从前养过一只小野猫,我也不知道它每天想的是什么,我就一点点试,比如叔叔做的蛋糕你爱不爱吃?这个星黛露你喜不喜欢?周末和叔叔去山上泡温泉好不好——」
「闭嘴吧你,你就是个老直男。」
我睁开眼睛,挑挑拣拣只拿走了薯饼,愤愤地咬了一大口。
嚼着嚼着,眼圈却红了。
韩君牧的大手落在我发顶,轻缓地揉了几下,笑道:
「早看你一脸委屈了,也不知道什么是原因。好了好了没关系,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嘛,都是他们的错,他们真坏欺负我家小朋友,叔叔帮你撑腰。」
我特别丢脸地甩开他的手,望向窗外,眼泪却一直不争气地流。
真是个悲哀的现实。
有些人你再怎么强求,都快剖开真心给他了,他就是不看一眼,不懂一点。
而有的人,一个微妙的表情就能捕捉到你的心思,即使不发一言,也能心意相通。
20.
周五晚上,我突然收到了李建伟的消息。
「嫂子,曲若若你认识吗?泽哥几月前把她拉进群的。刚才曲若若挨个加我们好友,说要和泽哥结婚了,怎么回事?」
李建伟是傅星泽读书时的室友。
傅星泽高傲孤僻惯了,朋友总共就那么几个,工作后更是很少联系。
倒是我,前几年见他对同事也少言寡语独来独往,担心他没有社交,主动把李建伟他们又联系起来,时不时地发发红包刷个脸熟。
这时,李建伟又对我吐槽:「我们那群六年了,泽哥连你都没拉进去,这曲若若哪冒出来的?」
一个值得他明目张胆偏爱的女人,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她都说要结婚了,何必问我?」
「婚礼时候你替我随个份子,我就不去了。」
发完消息,我向李建伟转账88888,再不理会他。
原本心情有点差,韩君牧的聊天框却突然弹了出来,是一则广告:
「来这家温泉,和可爱修勾一起玩耍!」
「你不去吗?你真的不去吗?不去的话叔叔自己去撸狗子了,听说他家的金毛特别软特别好rua——」
傅星泽对猫毛过敏,严苛到我不能养任何小动物,更不敢沾了毛发去碰他。
因为他,我的所有爱好变得一文不值。
于是那个周末,我答应韩君牧的邀请,去温泉酒店玩了个痛快,带上定位和小动物的照片足足发了三条朋友圈。
虽是游玩,韩君牧却借着机会将朋友一一介绍给我,其中有位姓秦的医生,更是直言看过我的履历,和我聊了很多外科的话题。
他了解我在医院的怀才不遇,从手机上转发给我一份英文文献,问我有什么看法。
后来我才知道,他叫秦竞川,是国内排名前三的顶尖专家。
对此,韩君牧只是轻描淡写解释说:「就是感觉你在医院不怎么开心啊,刚好叔叔这几个医生朋友能和你聊到一块,你会开心点吗?」
应该是开心的吧。
除了父母,再没有人如此关心我的喜怒哀乐。
傅星泽八年都没有过。
原来被爱的感觉是这样。
那天凌晨,傅星泽竟然找到了温泉山庄。
夏夜的风很温和,却吹得他狼狈至极,他站在我房间的院子外面,勾唇惨然一笑,脸上毫无血色,眸底一丝光彩也没有。
「红包是什么意思?我说过要结婚了吗?」
「是曲若若偷拿我的手机,把自己拉进群聊的,那个群聊我几年没说话了根本不知道!曲若若不会再缠着你了,她只能是我的妹妹。若她不愿,那便连家人都不要做了。」
他想靠近,却因为我身上沾满了猫毛,硬生生停在外面,只是绝望地看着我。
心口好像有个窒息的破洞,只有我才能补上。
「我白班连到十二点,看到消息就尽快来找你了,滴水未进开了三个小时车,现在我解释清楚了吗?还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是挺清楚的。
可我也有拒绝的权利啊,
我不欠你的,也不想在原地等你了。
21.
返程时我顶着两个浓浓的黑眼圈,韩君牧默契地什么也没问,只是在我下车回家时,拿出一只小奶猫送给我。
是昨天我玩了很久,还犹豫要不要养的那只。
「试试呗,叔叔帮你作决定了。养不好就问我,我有经验。」
「人就是要干脆一点。再比如,一直在不属于你的圈子里混,时间久了才发现全都是糟心事,你本不用面对这些的。」
「我发现你总是低头看,什么时候抬头看看身边的人啊?最坏的结果,也还有个门当户对嘛。」
我沉默着去品他的话,心里也慢慢有了决定。
新一周门诊的时候,有个腿疼的中年女人挂我的号,拎着Gucci的包,却穿着一双露脚趾的布鞋,描述症状乱七八糟的,查来查去都没什么毛病,到中午干脆赖在诊室不走了。
她把大门一关,忽然露出个诡异的笑。
22.
「你就是我儿子藏了八年的宝贝吧?」
阴森的笑声让我瞬间脊背发凉,我搁下笔,满眼防备。
中年女人叫许凤,绕着我的桌子转了一圈,把玩着我的圆珠笔咯咯直笑。
「果然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我儿子为了你毁掉了整个曲家,送曲若若去印尼读什么音乐研究生,他还要把我送进精神病院,我们家四分五裂都是因为你啊!」
「我可是他亲妈啊!我被他逼得流落街头像个泼妇,我苦心经营了一辈子,全被他毁了啊!就为了你苏月白,凭什么!」
我狠狠皱眉,打电话喊保安。
许凤的眼泪一下子收了回去,边整理头发边坐到我桌前,恢复了镇定自若。
「我来就是告诉你,我再脏也是傅星泽的亲妈!他既然毁了我的一切,后半辈子,我和你们纠缠到底!等你嫁进门,咱们走着瞧!」
23.
「谁告诉你,我要嫁给你儿子傅星泽了?」
我冷嗤一声,满眼同情望向许凤:「你们家的事和我有关系吗?」
「你会嫁的。傅星泽认定的事情,谁也不能改变,他就是个疯子。」
「我就在家里坐着、等着,等你嫁进门向我磕头敬茶那一天,我会好好折磨傅星泽最在乎的宝贝。」
许凤那双干枯泛黄的死鱼眼紧紧盯着我,在保安冲进来那一刻,她突然从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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