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师父却为她报仇、为她追封、甚至给她立庙。
这一切都让她心里混乱不堪，顾轻轻想面对面问问沈青辰，可她现在只是一只猫，不会说话。
憋屈让顾轻轻一路暴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自己的坟前。
夜已深，深山中陵墓遍布，没有半点人气。
即便是一只猫，顾轻轻也害怕得缩了缩脖子。
吹来一阵阴冷的凉风，她想，不会是黑白无常终于要来收走自己了吧……
……
沈青辰很快就发现了黑猫不见的事情，他原本以为黑猫又躲在哪里去睡觉了。
结果派人将整个将军府都快掀过来也没见那一小只的踪影。
他心头隐隐有些不安，立刻着人：“去外面找！全程搜寻！”
那么小一只猫，又能跑到哪里去？
沈青辰无法在将军府干等，得到了一点消息就亲自出了府去找。
沿路通过目击的路人证词，他来到了顾轻轻的将军庙。
沈青辰看到正中间顾轻轻的雕像，心中仿佛有些奇异的预感将要破土而出。
可将军府也没有那只小黑猫的影子。
他嗓音冷肃，甚至发动了崇武军：“继续找！”
很快就有士兵来禀报：“将军！有人看到一只黑猫往沈家祖坟去了！”
话音刚落，沈青辰便翻身上马，朝沈家祖坟疾驰而去。
他到达时，的确看见了那黑色的小身影，可小黑猫躺在路边一动不动，脖子上还有血迹，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
第19章
顾轻轻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沈家祖坟里居然会有野狼，而自己居然会被一只野狼咬死！
这死法对于一个将军而言，实在是太窝囊了一些。
可放在一只小猫身上，却又显得如此合理。
她待在原地，等着黑白无常来勾魂。
可左等右等，黑白无常没等到，先等到了来寻她的沈青辰。
顾轻轻飘在空中，看着男人急促地翻身下马，然后小心翼翼地捧起了黑猫的尸体：“是你吗，轻轻？”
她一怔，难道沈青辰认出了黑猫是自己？
这么荒谬的事情，他是怎么想到的？
如果顾轻轻没死，她可能还要苦恼，要不要和沈青辰相认的事情，可现在刚好，自己又死了，倒是也少了一桩烦恼。
跟着赶来的将士们不明所以，他们无法理解，自家威武的大将军，为什么会因为一只猫的死亡而看起来这么难过？
而唯一知情的顾轻轻，静静地在一旁看着沈青辰，亲手将黑猫的尸体埋进了土中。
她跟着他回到将军府，眼睁睁看着他又恢复了从前沉默的样子。
顾轻轻心中不是不动容的，可她现在只是一缕孤魂，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她其实尝试过，去乱葬岗，找一些刚死不久的尸体，试图像钻进黑猫尸体里面一样，用别人的身体复活，但不知为何，无论如何都钻不进去。
最后顾轻轻只能放弃，或许这就是命运吧。
她几乎都要接受了，自己和沈青辰之间想来是有缘无分，从以前到现在，一直是无数次的错过。
年关将至时，京城飘起了大雪，各家都张灯结彩，挂起了红灯笼，喜气洋溢。
只有镇国大将军府仍旧是一派冷寂。
顾轻轻看着府里一派惨淡的景象，不自觉皱紧了眉头。
从前她在时，最盼望的就是过年。
自从自己及笄后，沈青辰就再也不愿意与她同桌吃饭，说是要避讳男女大防。
也只有在除夕夜这天，顾轻轻能够得以和他一起好好吃顿饭。
即便是这样，她也是十分满足的。
沈青辰命人准备了酒菜，然后去了沈家祖坟。
他将那些酒菜摆在顾轻轻的墓前，轻声道：“这是你离开后的第一个除夕，师父来陪陪你。”
顾轻轻凑近了一些，发现琳琅满目的，全都是自己生前爱吃的菜。
师父竟然连这些都记得，她沉睡的记忆突然被唤醒，好像是，每年除夕，桌上摆的，全都是自己爱吃的菜。
顾轻轻这缕魂魄在空中晃了晃，虽然吃不到，闻闻味也是好的。
沈青辰拿出酒杯，倒了两杯酒，一杯放在墓碑前，一杯自己饮下。
然后便是无边无际的沉默。
就在顾轻轻以为他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沈青辰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盒，然后对着墓碑说道：“这是今年的新年礼物。”
沈青辰每年都会送顾轻轻一个新年礼物，她每次拿到，都能高兴一整年。
顾轻轻对这木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十分好奇，可苦于自己只是一缕魂魄，没有办法去触碰和打开。
然后她就看到沈青辰打开了木盒，里面装的是一支碧玉簪。
顾轻轻愣了愣，师父从来没有送过她如此亲密的礼物，他从来都是恪守礼节，和她保持着距离，从来没有越过界。
而这碧玉簪，是男女之间定情才会相赠之物！
第20章
顾轻轻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唯有叹息，一切都太迟了……
那碧玉簪看着质地上乘，做工也十分精巧，可收礼的人却再也没有办法戴上了。
她蹲在一旁，看着沈青辰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一直喝到眼尾都泛了红，才起身离去。
顾轻轻跟在他身后，望着他进宫自请戍守边关。
她心里一惊，边关一般都是被流放的王公贵族去的苦寒之地，远离朝政权力中心。
从来没有人想要往那边去，沈青辰这是要做什么？
他不会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但这事，却恰好合了宣崇帝的心意，他只觉得天助自己。
正发愁怎么削弱沈青辰的势力，刚打瞌睡，他自己就递来了枕头。
于是即便是除夕夜被打扰，他也没有丝毫不快，乐呵呵地答应了沈青辰。
沈青辰离开前，甚至交出了崇武军的兵权。
他走的那天，崇武军的各大将领都来了城门相送。
一个个眼含热泪：“将军，您为何一定要走？”
沈青辰一人一马，并未带随从。
他一身素裳，神色平静：“边关虽然苦寒，但有着这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壮丽。”
顾轻轻只觉得这话仿佛在哪听过，她冥思苦想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曾经在那本《大宣·地理志》上看到过关于边关的介绍。
那时候她读到这一句，兴奋地跑去问沈青辰：“师父！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去边关？”
沈青辰神色淡淡：“那是只有被贬谪的人才会去的地方，我们不去。”
小顾轻轻失望地垂了眸：“可是我看书上说，边关虽然苦寒，但有着这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壮丽。”
“为了那份壮丽，苦寒也不是不能忍受。”
将士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拉出：“既然将军心意已决，那属下们也不好再劝，但崇武军永远听从将军的号令！”
众将士纷纷朝沈青辰行了个军礼，齐声喊道：“崇武军永远听将军号令！”
沈青辰微微颔首，然后就这样，在众人的目送中，翻身上马离开了京城。
顾轻轻远远跟着，他的背影洒脱却孤寂，衣袂纷飞，走得十分决绝。
看上去像是永远都不会再回京城了似的……
这一路，沈青辰走得并不着急，走走停停，闲适得就像是在四处游历，仿佛要将这一路的风景和山水都看个尽兴。
原本只需走一个月的距离。
他出发时还是初春，到达时已然是盛夏。
边关和京城比起来，就像是两个世界。
这里偏远，有许多异域来的人们，所以也不像京城那样，穿着是统一的制式，讲的是统一的官话。
各式各样异族服饰，琳琅满目，路上能听到各种不同的语言。
房屋的建造更为tຊ随意，但随处都开满了鲜花。
顾轻轻很喜欢这里，沈青辰看起来也是如此。
边关一片和平宁静，暂时不需要上战场的将军，他在城中住下，就像个寻常的百姓一般过着日子。
邻居大叔见他独来独往，忍不住凑上去搭话：“你是从京城来的吧？”
沈青辰微微点了头，并不想深入进行交谈，继续往前走，邻居大叔跟了上来：“那你家里人怎么没跟着来？”
“你的妻子呢？”
沈青辰脚步顿了顿，嗓音清冷：“她不在了。”
第21章
邻居大叔立刻噤声，眼含歉意连忙和沈青辰道了别。
顾轻轻看着沈青辰眼中暗藏的孤寂，一时没能分清，他口中的妻子究竟是季云宛还是自己。
一晃几年过去了。
沈青辰独来独往，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着。
就在顾轻轻以为，自己会一直这么跟在沈青辰身边飘荡下去时。
敌军的突然袭击，才让她记起来沈青辰是个将军。
边关的人们原本以为这从京城来的青年，是个文弱书生，但他披甲上阵之后才知道，他竟然是赫赫有名的镇国大将军！
有沈青辰坐镇，那些小国的轮番侵扰就像是过家家一般，没能成什么气候。
边关又安宁了好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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