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一个女儿。禧儿和耿家联姻，虽然对京臣有好处，可为了京臣，牺牲禧儿的幸福，我考虑了几天，不如算了吧。”
周夫人本就烦躁，周淮康一打退堂鼓，她更恼了，“这八年，我娘家出资供养禧儿母女，我请名师教禧儿弹琴，唱戏，跳舞，培训她礼仪，下棋，茶艺，连一双袜子都是名牌，我凭什么白费精力？我给她最优质的生活，她回报我是情理之中。何况周家救了她的命，否则她流浪街头了，她母亲也病死了，小恩小报，大恩大报，有错吗？”
周淮康额头夹出一缕缕皱纹，没吭声。
他主外，周夫人主内，在外，她服从，家里，他服从，分工明确。
周夫人的社交手段是一等一的，结婚三十多年，夫妇没吵过架，作为李氏家族的长女，周夫人强势惯了，他劝不通。
“叶家找过我了，有意重新撮合柏南和禧儿。柏南一表人才，品行贵重，其实——”
“我娘家不缺钱。”周夫人一口拒绝，“叶家有钱，嫁柏南是锦上添花，耿家有权又有钱，嫁世清是雪中送炭。”
周淮康彻底不吭声了。
姜素站在玄关换完拖鞋，走进客厅，贴着大红喜字的木匣、木盒、木箱，摆满了茶几。
木匣和木盒是耿家的彩礼，房产证，珠宝，支票，一应俱全。
木箱是周家的陪嫁，金器，车钥匙，正中央的一顶水晶头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是顾晋力亲自挑选的。
第81章 订婚宴
华珠璀璨，极其衬她。
胜过拍卖会上那条绿宝石项链的光泽美丽。
他是愧疚吗。
弥补她吗。
亦或是圆一圆周家的体面。
毕竟她嫁了一个瘸子。
“禧儿，下班这么晚？”周淮康是真愧疚，面对姜素甚至不太自然。
她乖巧笑，“最近频繁请假，所以加班了。”
“明天订婚，这次你要请长假，起码请一个月，认一认耿家的亲戚，世交。”周夫人一锤定音，周淮康又不言语了。
入户门忽然响了一下，周夫人抻脖子张望，“京臣，耿家送来彩礼了，我清点了数目，大约有七千万。”
“送来了？”顾晋力步伐一顿。
在酒店明明白白告诉耿世清了，订婚宴的现场再给彩礼，他够性急的，唯恐出岔子。
“耿家夫妇和世清一起登门，礼数挺周全。”周夫人逐一打开盒盖，“这是耿老太太的传家宝，没舍得给长女陪嫁，给禧儿了。”
周夫人识货，知道这东西稀罕，催着姜素试戴。
翡翠项链是水绿的龙石种，镯子是糯白的高冰种，绿显贵，白显嫩。
姜素肤白，美上加美。
周夫人满意，“咱们禧儿出落的亭亭玉立，让你京臣哥瞧一瞧。”
她一直背对顾晋力，周夫人发话了，她磨磨蹭蹭地转身。
“仰起头。”
男人声线低沉，一股命令的味道。
姜素缓缓仰起脸，长发披散，遮掩住项链，顾晋力毫无征兆伸出手，撩开一簇发梢，露出光裸的脖颈。
她吓得呼吸一窒。
“还不错。”
他观赏完，随口评价，又拾起木匣里的水晶头冠，“你不试戴吗？”
姜素心里的气儿不顺，和他较劲，不肯配合。
“没洗头。”
顾晋力打量她头发，“不影响。”
“我怕戴脏了。”
“你倒不怕戴脏了耿家的首饰。”顾晋力阴晴不辨地睥睨她一眼，“看来你很喜欢这条项链了。”
姜素不理他。
他也不甚在意，撂下水晶头冠。
她一宿没睡好。
何姨一大早给她梳妆打扮，整整四个小时，姜素屁股没离开过椅子。
八点钟，她套上大红喜服，从房间出来。
周淮康夫妇在庭院里指挥着保安铺红毯，挂喜花，隔壁几栋邻居也收到喜糖喜烟，纷纷上门贺喜。
一派喜气洋洋。
姜素却一丁点儿不喜庆，一身喜褂喜裙，踩着红高跟鞋，麻木杵在楼梯上。
顾晋力这时推开衣帽间的木门，他穿了暗红色的西装西裤，手臂弯曲，右手系着腕表带。
“何姨，收拾好了吗。”
何姨在屋里整理化妆品，没听到他喊。
顾晋力不耐烦，一抬头。
姜素在二楼，自上而下俯瞰他。
他深潭一般乌黑的眼眸，也注视她。
但又窥探不出什么情绪。
“你气色不好。”顾晋力说，“没休息吗？”
姜素直勾勾看着他。
有怨念，有恨意。
顾晋力视若无睹，望向落地窗，“3月份艳阳天，巷子里的桃花开了，今年桃花比往年盛放得娇艳，或许因为你出嫁？”
他笑了一声。
小区的西门有一条小巷子，是姜素少女时期的秘密基地，她喂过流浪猫，藏过兔子窝，周夫人洁癖，讨厌掉毛的动物，她不敢带回家。
后来，她趁着周夫人不在，抱到阁楼养了。
顾晋力撞见过她的秘密。
他也讨厌宠物，她哀求他不要捅破，提心吊胆了一星期，他果然保守了秘密。
再后来，那只三花猫发情，跳窗跑了。
姜素触动情肠，木讷的眼睛眨了眨，“你忍心我和耿世清订婚，是吗。”
男人仍旧平和寡淡，“木已成舟，没有挽回余地了。”
她眼圈一湿。
顾晋力接过保姆递来的黄金发钗，是步步金莲的造型，轻轻插入姜素的发髻。
他咫尺之遥，又仿佛远隔千里。
“订婚仪式后的午宴，记得换礼服，戴那顶水晶冠。”他视线下垂，“今天应该洗头了吧。”
姜素万念俱灰。
举行了仪式，权富圈人尽皆知，无法转圜了。
顾晋力拨弄着她鬓角的金流苏，手腕间是熟悉的香水味。
“禧儿小姐，快上车吧，耿家在徽园迎接您呢！”何姨扶着姜素，踏上红毯，“六个包厢，一桌八位客人，图吉利数嘛，夫人的意思是订婚从简，婚礼隆重，那时六十六桌，八十八桌都是有的！现在华夫人住院，周家大张旗鼓办喜事不妥，委屈您了。”
姜素一言不发往外走，顾晋力接了秘书的电话，他回避到阳台，吩咐了几句，也走出宅子。
周淮康夫妇已经上车了，顾晋力作为送亲的娘家哥哥，陪姜素坐第二辆车。
“京tຊ臣，世清改口的红包在你手上吗？”
周夫人找遍了，也没找到。
“在。”顾晋力安顿好姜素，绕到另一侧车门，“一共两个，您和父亲一人一个，包了一万零一块。”
周夫人松口气，“你自己包了多少？”
他拉车门，“您别管了。”
第82章 过几年再离婚
车窗关得严严实实，姜素觉得憋气，“开窗。”
顾晋力默不作声。
摁下按钮。
行驶过长平街，周淮康夫妇的车在岔路口左拐，这辆车右拐。
一阵风吹得桃树晃荡起来，她伸手，接住一朵花。
“西门巷子的桃树，比这里的桃花开得好。”
男人依旧沉默。
“何姨告诉我，小区巷子6月份要拆了，建造木头长廊，桃树也会砍掉。”
顾晋力皱了下眉。
姜素手心收拢，揉碎了那朵花。
不该留的，耗尽一切也留不住。
酸的，涩的，苦的。
即使有那么一丁点甜，到头了，注定曲终人散。
前排座椅摆着一个袋子，顾晋力倾身，取出里面的木盒。
是那顶水晶头冠。
“戴上吧。”他轻轻箍在她头顶。
姜素不声不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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