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无声无息出现在这里,你不是在北境吗?裴瑜,你想造反!来人,来人,给孤杀了他!”
裴瑜没有说话,让开脚步,陆明珠便从身后人群中走了出来。
朝中大臣看见陆明珠,满堂惊愕。
倒是宁国侯最先反应过来,上前在陆明珠跟前跪下:“臣宁国侯顾峰,参见陛下!”
话音刚落,殿后又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众臣循声看去,只见谢君峣已经派人将整座大殿围了起来。
他一身蓝袍银发,阔步上前,在陆明珠跟前停下:“臣,谢君峣参见陛下!”
见状,以尚书令为首的朝中众臣纷纷又行君礼:“臣,恭迎陛下回朝!”
明浅看到这一幕,霎时间脸色惨白:“你怎么可能还活着,不可能!”
陆明珠没有说话,一步步走上大殿,不怒自威:“裴瑜!”
“臣在!”
“信王谋逆,祸乱朝纲,拿下!”
“是!”
……
一年多了,长乐宫里似乎跟从前没有什么两样。
现下已经开春,这宫里已经开满了春花,阳光很和煦,似乎一切都在变好。
可是看着那空空的大殿,陆明珠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除了案上的奏折,便是这空寂寂的大殿陪着她。
而这案上每一本折子上都是昨日平定信王之乱后,大臣的奏折。
除了说处置信王的,便是要拿国师谢君峣问罪的。
三年来的上千条人命,压在谢君峣一个人身上,这样的罪太过深重,除了死,谁都无法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可是,她心里还是犹豫,如何……下得去手。
“在想什么?”谢君峣的声音从后殿旁传来。
陆明珠回过神来,忙将面前的奏折合上,摇了摇头:“没什么,听说无极宫种了很多木槿花,我想去看看。”
她起身向他走去,谁都没有提起那些不愉快的过往。
第三十六章 无极
记忆里的无极宫格外清冷,可是到了春日,竟是如此欣欣向荣的模样。
院子里的木槿花开,像火像霞,十分艳璨。
陆明珠坐在书房窗边,转头就能看见窗外的木槿花,可不知怎么,她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发酸。
她知道了,谢君峣从头到尾都是爱她的,可就是因为爱得太过热烈,却是伤人伤己。
果真世上,无人能逃过这四字,过犹不及。
“自你登基以后,已经整整四年多没有来过我这无极宫了。”谢君峣说起这话,语气带着丝丝哀愁。
陆明珠轻轻点头,眼中说不清是喜是悲:“是啊,很久了。少年时,你还经常教我画丹青。可惜那些丹青我都烧了,今日你再教我画一回吧。”
谢君峣笑了笑,指了指墙角书箱:“那里,一整箱,全是你的丹青,你不用学。就算不会画,也没有关系。”
看着那只书箱,陆明珠眼神一暗,挪了挪身子:“你坐过来,到我身边来。”
谢君峣眼中带着笑,在她身旁坐下:“怎么了?你从前可……”
话还未说完,谢君峣就感觉唇上一片柔软,他眼中闪过一瞬间惊愕。
“我,跟内府说了,今日留宿无极宫。”陆明珠眼神怔怔开着他,眼眶却已经红了一圈。
谢君峣愣了一下,语气沉闷:“珠儿,你我都不能再负了这天下百姓了,我曾经很想站在你身边,很想娶你,可是现在……你会遇到更好……”
陆明珠吻住他的唇,眼角掉下一滴泪,连带着声音都多了几分哽咽:“谢君峣,我们要个孩子吧,你别留我一个人孤零零的。”
……
日子一天回到了从前,朝鼓响,君王早朝。
陆明珠坐在那熟悉的位置上,心里说不出来的沉闷,朝臣们跪在面前,无不是求她处死谢君峣的。
其实,朝臣跪请不是第一次了,她已经拖了一个月了,只是现在民怨沸腾,再拖下去,恐怕会有大变。
陆明珠仍旧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暂时退了朝,群臣却都跪在大殿不肯离去,她心情无比沉重。
“陛下!”
她刚走到自己寝殿门口,便看见崖生跪在她跟前,眼睛有些红肿。
陆明珠顿了一下,神情有些疲累:“怎么了崖生。”
崖生在她面前狠狠磕了三个响头:“陛下可还记得,您曾说过,世上之事都是公平的,种下什么因,就有什么果。国师谢君峣,罪孽滔天,陛下难道还要护着他吗?”
是啊,种什么因,便结下什么果。
若是最后死是谢君峣的果,那这座清冷的宫殿便是她种下的果。
她轻叹一声,看着崖生,双目无神:“你爷爷,是押进宫来,被国师所杀吧?”
崖生跪在地上没有说话,权当是默认了。
陆明珠凄然一笑,眼中泛起一层水雾:“崖生,孤答应你,不会偏袒他,也不会偏袒孤自己。你去……替我请国师来吧。”
其实,今日上殿,她是已经做好了准备的,可是到最后她还是说不出口。
长乐宫今日清寂得有些可怕,陆明珠坐在那里,宫中冷得骇人。
“裴瑜。”良久,她叫了一声,“替孤,备酒。”
身后的裴瑜看着她,脸上有些犹疑不定:“陛下,是给国师备……什么酒?”
她抬眼,泪水盈满眼眶,开口又如此肯定:“备,鸩酒。”
裴瑜张了张嘴,本还想说什么,可察觉到她微微发颤的手,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臣,遵旨。”
第三十七章 此生最好的人
夜色沉暮,繁星满天。
整个长乐宫,所有人都被屏退,一个人都没有。
寝殿中,陆明珠浅浅含笑,看着眼前的谢君峣:“难得今日长乐宫如此清寂,天上的星星特别耀眼,你再陪我看看吧。”
谢君峣的眼神,落到面前备好的酒上面,眼中闪过的不知是欣慰还是痛苦。
他抬眼,也对她笑:“是时候了。我们许久没有喝过酒了,今日心情好,喝一点也无妨。”
端起面前那杯酒,谢君峣冲她举杯。
陆明珠表情未变,笑着点头举杯:“好。就喝一杯,你陪我去看星星好不好?”
“好。”他的声音明柔得像是在哄小孩。
“哐——”两杯相碰。
谢君峣举杯,杯沿一点点贴近唇边。
“等等!”陆明珠骤然红了眼,伸手拦住他,“谢君峣,我们……我们……”
她突然哽咽,那一句我们逃吧,堵在喉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谢君峣轻轻拉开她的手,冲她浅笑:“乖,很快就会好的。”
他决然饮下那一杯酒,眼中泛了泪光。
放下酒杯,他仍旧笑道:“臣,多谢陛下赐酒。”
陆明珠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眼泪终于在那一刹那掉了出来。
她起身抱住他,突然泣不成声:“对,对不起谢君峣,你,你等我,我会来找你的,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你也别丢下我好不好?”
谢君峣轻轻抱着她,语气很轻:“你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了,你会做得很好,我相信你。我会等你,不急。”
她眼前能看见的,都是他那一头银发,他这一生其实太苦。
而她身为帝王,到最后銥誮,也什么都给不了他。
“谢君峣,都会好的,大昭会好的,你也是,还有我。”
谢君峣没有回答,只摸着她的头发明柔道:“你不是还要我陪你去看星星吗?走吧。”
陆明珠卧在他怀里,看着天上的星星,感觉岁月从未如此静好过。
两人一句话也没说,直到陆明珠听不到他的心跳,感受不到他身体的明热。
长乐宫有人在哭,哭得如此悲恸而又断肠。
那一夜的星空真美,是陆明珠一生看过最璀璨的星空。
那一夜的真漫长,是陆明珠一生度过的最漫长而绝望的夜。
那一夜的人,是她此生最好最爱的人。
可那一夜,将那个人带走了,无声无息,她一生所有的眼泪,也都留给了那一夜。
……
皇城的太阳跟从前一样,东升西落,眨眼间便是倏忽许多年。
顾长盛站在长乐宫前,望着远处那个孤独地坐在大殿的身影,眼眶有一瞬间酸涩。
他阔步上前,行礼:“参见陛下。”
陆明珠没有抬眼,捂着手帕咳嗽了几声,满脸倦容:“玉儿已经五岁了,孤想将她交给顾丞相你来教导。”
顾长盛看着她,没有拒绝:“臣,遵旨。”
陆明珠这才从一堆折子中抬头,看着顾长盛:“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从来都不知道拒绝孤,孤还以为,顾丞相事务繁忙,没有空管玉儿。”
顾长盛笑了笑,语气却比从前沉稳许多:“臣,一辈子都不会拒绝陛下所请。况且,玉儿是陛下唯一的孩子,臣绝不辜负陛下。”
陆明珠挥了挥手,点头:“孤都明白,也没有其他的事情,你且回去休息吧。”
顾长盛拱手,刚转身走了两步,忽然顿了顿,又看向陆明珠:“陛下操劳国事,也该多注意休息。”
“孤知道。”陆明珠看了一眼手里的手帕,上面沾染着鲜血。
她嘴角苦涩一笑,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前两日,宁国侯还特意给孤来了一封信,说是让孤帮你掌掌眼,看看哪家大人的千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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