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下,仿佛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声音软了下来,哄我道:「说什么呢,老子就喜欢灰姑娘,你做你自己就行,木头,我不逼你,你以后也别动不动说分手,成吗?」
我知道,我有很多委屈,他亦有委屈。
别人说池野那么傲那么狂,女朋友许棠还不是穿了件起球的毛衣。
许棠甚至还在校外奶茶店找了兼职。
我不明白,哪件毛衣不起球,难道因为袖口起了一点球,就必须扔掉?
校外兼职的大学生多了,我们都在好好生活,努力上进。
我普普通通,格格不入的只是池野的世界罢了。
他们后来经常去的酒吧、高档俱乐部、射击场,是我从来不曾踏足,也不敢踏足的地方。
为什么非要这么轴?
他送过我最新款的手机,执意要我收,说放假的时候好联系。
我在回家时,那手机被陈茂娟看到了,她当下嘲讽道:「还以为你多清高,当初给钱不要,是嫌少了?现在还不是靠男人吃饭,被包养了吧,我说呢,放假也不去打工了。」
「你别胡说八道,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
我气得浑身发抖,不仅因为她不干不净的话,还因为我回家后,发现她因为没钱花,竟然在小区找了一老头做皮肉交易。
这些都是姑姑告诉我的,姑姑有次过来照看爸爸,把人堵在了家里。
那次回家,池野来找过我一次,在小区楼下,发信息问我住在几楼。
我回头看到陈茂娟正咒骂着的嘴,说着最肮脏的话。
又看到日渐萎缩,躺床上没人形的爸爸,以及脏乱凌乱的家,几乎是瞬间,心生恐惧,几近作呕。
我跑下了楼,身后传来陈茂娟又一声辱骂:「发什么疯,你投胎去啊!」
池野在楼下,他开车来的,买了礼品。
他站在阳光下,双手插兜,冲我笑,说要上门看看我爸妈。
我浑身上下一阵恶寒,想尽办法地赶他:「今天不方便,我们一点准备也没有,而且我妈也不在家。」
好不容易哄走了他,上楼之后,我看到站在窗户边的陈茂娟,轻蔑地看着我:「你比我强,找了个年轻的,下次他再送你手机,把你这个留给我,我也该换了,那老头太抠,不如你这个。」
……
是陈茂娟使我明白了,无论我走得多远,永远摆脱不了这地狱的深渊。
恶臭的阴暗角落,令我无比厌恶和恶心。
我差点就吐了。
然后当着她的面,我把池野送的手机给砸得稀巴烂。
她气得面色发青,抬手给我一巴掌,又开始打我。
我们在脏乱的房间,互相谩骂,用最恶毒的语言。
陈茂娟一边扇我,一边骂:「看不起我是吧,告诉你许棠,你和我一样,都是骚货,贱货,都是花男人的钱,你有什么可骄傲的,我呸!你跟我一样知道吗!……」
不,我怎么可能跟她一样!
如果跟她一样,我宁可立刻去死!
我一直都明白的,我们这样的家庭,唯一能指望的,只有自己。
只有自己拼尽了全力,才能堂堂正正活得像人。
只有靠自己的能力摆脱这地狱,才是真的可以摆脱。
除了我自己,没人救得了我,池野也一样。
内心的脓疮,除却自己,谁都无法剜掉。
我与池野谈恋爱的事,大二那年,表哥便知道了。
他对我说:「许棠,如果你谈的是一场不对等的恋爱,那就尽量要让它对等,只有对等了,你才是你自己。」
不对等的话,你便是受制于人,迟早失了自我。
失了自我的人,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我都明白的,也一直在努力前行。
可是陈茂娟如此令我绝望。
从前我盼过爸爸死,如今我盼着她赶紧去死。
可她命真硬,大二那年,竟有次找到了学校,管我要钱。
我冷冷地看着她,说没有。
她不屑地笑:「找你那男朋友要啊,他应该挺有钱吧,你不要我去要,我女儿也不是白给他睡的。」
绝望,还是绝望……怕她在学校闹,我将卡里全部的钱,都给了她。
她面无表情道:「才这么点?你的奖学金呢?贫困补助呢?难道你男朋友不给你钱花?」
「别怪我没提醒你,多搞点钱,总比搞大肚子强。」
「滚!你立刻滚!」
后来,我吃了半个月的馒头。
与池野的关系也在急剧恶化。
他不满我总是出去兼职,没空陪他。
甚至他生日那天,我姗姗来迟,赶去饭店时,都快散场了。
他脸色不太好看。
吴婷婷说:「这么重要的日子嫂子还去打工,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嫂子一定是太缺钱了。」
池野没理她,起身拉我离开。
他带我回了公寓,塞给我一张银行卡。
他又在发脾气,恼怒道:「你身上连给我买礼物的钱都没了对吧,听说你在宿舍吃了好几天的馒头,许棠,你他妈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算我求你了,收下吧。」
他说到最后,声音好疲惫,「我知道你有骨气,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有骨气,并不会因为你花了我的钱,就改变了什么,木头,我们都退一步好不好?」
退一步,也不是不行。
一只不断前行的蜗牛,遭遇困境,想在石头下遮风挡雨,也是可以的吧。
我默默地收了那钱。
尚且未花一分,吴婷婷带着一个很漂亮的女孩找到了我。
那女孩叫温晴,也是池野一个圈子里的朋友。
她比池野还要大两岁,之前一直在国外留学。
不同于吴婷婷的直率,她看着是个很温柔的人,声音也动听,对我笑道:「许棠,你要叫我姐姐哦,池野都是这样叫我的。」
「那天他生日,说要介绍女朋友给我认识,结果到散场了你才来,也没顾得上说话,池野生你气了吧,别介意,他从前就是这个样子,脾气很臭的。」
恰逢中午,温晴友好地挽着我的胳膊,说要请我和吴婷婷一起吃饭。
我与池野那个圈子的朋友,一向不熟。
但我也知道,不应该不给面子,本来那帮人对我就多有微词。
我也是在克服困难,真心想和池野在一起的。
她们带我去高档西餐厅。
温晴好温柔,见我刀叉用得不熟练,把牛排拿过来帮我切。
她还跟我讲了好多池野以前的糗事。
在那个我融入不了的世界里,她们一起长大,吴婷婷喜笑颜开,说她干妈那时候最喜欢温晴姐了,称她是找儿媳妇的标准。
温晴嗔了她一句:「小时候的事了,你还拿出来说,许棠你不要介意啊,那都是岑阿姨开玩笑的话。」
我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不要紧。
她又道:「你不喜欢吃西餐吗?我记得池野挺喜欢吃的。」
「不是,池野带我来过的。」
「哦,那你是不习惯用刀叉?」
「我切得不好,都是池野帮我切。」
「这样啊,他还是这么体贴。」
温晴嘴角始终噙着笑,又对吴婷婷道:「待会我们去逛街吧,和许棠一起,上次我在宝伦看中一条裙子,想去试试,你们帮我看看。」
吃完牛排,我推辞说想回去,温晴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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