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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朝自己跑来的时候,喉头一下哽住了,像是这段时间一来的委屈,团成一团,涌了上来,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她张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好像一开口,就会哭,如何都无法自控。她明白,她是太感动了。
她们两个人上前握住刘茵的手,也同她一样凝噎,好像动足了脑筋终于完成了事,此时终于等到了该宣泄的时候。
“瘦了,瘦了那么多……”远志心疼道。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她们没有为难你?”
“给钱就好了,不过我们也不便留太久,你在这里,可还好么?”织罗话才出口,又觉得自己多问,在这里怎么可能好呢。
远志拉着刘茵:“我一直放心不下,身子可好些了?有没有给你请大夫?……快别在外面站着了,到屋子里坐”
映翠上前扶着刘茵进屋,远志和织罗跟在身后。tຊ刘茵苦笑着摇摇头,边走边说:“男女有别,金家不让外头的大夫见我。”
门帘掀开,屋里陈设寡淡简单,远志如鲠在喉,刘茵真是受委屈了。
远志怒从心起,还是先摁下不表,只将身上带着的针拿了出来放在一边,把着刘茵的脉,又盯着她的眼睛左看右看,让她深处舌头:“还是虚,可是虚中又有点不一样。最近身子有哪些不好的?”
刘茵抿了抿嘴,微微扯松了领口给远志看:“热是没有了,可是最近胸口长了块斑,不疼也不痒,不知道是怎么了。”
远志凑近一看,斑是红色的,不像水泡,也无脓包,轻轻碰上去,刘茵也没有受疼的样子,时间仓促,脑中过了所读医书,像是阴阳毒,又都有不似之处。
“此后,若再出这样大的太阳,你别站在院子里挺晒,知道么?哪怕找块帕子遮一遮,也是好的。”
刘茵答应。
远志又问:“还有哪儿不舒服的?”
织罗此时插话:“此番还有一件事,你可知这座庵有没有什么暗道或是偏门,不常有人注意的?”
刘茵摇摇头:“好像没有。”
织罗沉吟,不说话了,但此时远志也没有追问。
“你此时需有些滋补之物,才能充实体质,平日出门采买的都是谁?”远志又问。
刘茵沮丧地说:“冯贵家的。”
织罗安慰:“不怕,总有办法,但你且告诉我,金家会待你到底如何?十日后,他们把你接回去,你的日子真会好过吗?”
刘茵无力地笑:“新婚十日便如此,未来还能待我如何?他们两个少爷争强,不过是拿我夹在中间罢了,反正金家二少爷身边通房小妾也多,我轮不到他一个正眼。”
远志心如刺痛,她无法感同身受,却很有不甘愤恨之心。
织罗脸色严肃,目光厉然,沉声问刘茵:“如果他们把你接回去,我们再要见你就更难了你可知道?”
“嗯。”
“如今,永福庵是最松懈,我们最好接近之处,我且问你,若我们十日内,带你走,你可愿意?”
刘茵怔忡原地,远志也震惊不已,抬头看着织罗,难以置信,仿佛她在说什么疯话。
二十三
“你是不是疯了?!”远志压低了声音,掩盖住自己的惊诧,可转念一想,又忽然闭了嘴,向刘茵看去,仿佛真要问她愿不愿意。
刘茵轻轻低头,不知是怕是拒,还是有那么点小小的动心,远志和织罗不知她内心想什么,只是静静等着。
过了片刻,才听她声如蚊讷:“可我离开了金家能去哪儿呢?”
织罗义气当头:“去顾家,我收留你。”
“留在医馆也可以。”远志也道。
“可这样,就牵连了你们,金家找上门来,令尊令堂又要怎么办?”
“他们还能上门来搜么?他们凭什么?”织罗怒道。
刘茵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摇头了:“你们将我从这里带走,最终还是会被人知道,若金家再告你们拐带,你们余生该怎么过?你们的父母、家族怎么办?你们呐,别太冲动了,说到底这大概是我的命,我也只能认。”
“这样不公平的命你也要认吗!”织罗反问。
刘茵像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小孩,慈悲又无奈:“不然还能如何呢?刘家已经准备走了,我出走金家不过是多一件让他们蒙羞的事情罢了,我好时,他们都能抛弃我,我不好了,他们怎还肯帮我呢。”刘茵越说越灰心:“即便你们把我带出去,即便躲过了金家,但我余生能靠什么生活呢?我什么都不会,这十多年来,我会的,只是闲来无事绣绣花鸟,连汤羹都不会做,唯婚嫁一条路,今天金家非良人,下一次我难道就不会再遇到了吗?”
“下一次,擦亮眼,总能觅到良人。”
“擦亮眼,盲婚哑嫁,都是盲了,擦亮又有什么用。”
她愈加哀伤,联想到自己虚度的年华和如迷雾中不明朗的处境,终究是再不敢有挣扎的愿望。她说的有理有据,连远志和织罗也只能悲从中来,明知道她不该不快乐,却没有办法将她拉出来。
“可是,”织罗有些无力地反驳:“你还年轻,你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都有的是时光去实现去追求,谁天生就会那些呢?不会的,也可以学啊!”
刘茵哽咽,却笑着似乎反过来安慰织罗:“男子读书赶考尚且有个高中的奔头,再不济的,识点字的做个小本的买卖,不识字的做劳力,赚个糊口的钱自然是顺理成章,可是你看看整个江州,牙行里、酒肆里、走街串巷的婆子婶子,有落得一个好名声的没有?……”
刘茵还没说完,吃进了一口风,陡然咳嗽起来。远志望着她满心酸楚,此刻能做的也只是帮她拍拍背,让她好一些。
可是刘茵却好像把这些日子以来想过的话都要倾吐出来似的,说:“远志,你之所以一直犹豫要不要行医,跟着父亲学医至今,仍要以男装示人,不也是害怕左邻右里的人以药婆称呼,坏你的名声,白白被人瞧不起吗?”
远志默然,她原本觉得刘茵是脆弱破碎,要人保护的,可现在,她洋洋洒洒坦露心迹,才觉出刘茵的智慧和棱角来,她其实一直都懂,只是时机错了。
“姑娘,你别急。”映翠拍了拍刘茵的背,看出了她激动的心,却没法,只能这样似乎能帮她平复。
刘茵却并没有止住,她不无强笑地安慰她们:“你们今天能来看我,能和你们说说话,我已经很满足了,我方才的话,是怨言,也是真心话,若没有你们,我本以为一辈子忍着,现在还求得再多,恐怕佛祖都要罚我了。”
“佛祖若为了这罚你,那他的慈悲为怀本就是假的。”织罗气道。
“又胡说了。”
“可是,我们总要想办法再见你,起码要知道你好不好,还有你的病。”
刘茵莞尔,轻抚远志的手:“还有映翠呢,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金家上下那么多人,总不能人人都是坏的,人组不成铜墙铁壁,来日方长,未见的就那样糟糕。”
人组不成铜墙铁壁,织罗一下被点醒了。
“对!”织罗道:“远志,既然我们敲不开金家的门,何不让金家主动来找我们?”
远志疑惑地望着她:“什么意思?”
远志和织罗出来时,特意去佛殿前绕了个弯,果真碰到了方才那个比丘尼。那比丘尼收了玛瑙牌,对她俩倒是客气了些。见织罗还特意迎上来,这才看到她手里果真拿了个纸鸢。
“当真是落在后院,若是掉在别处,恐怕就找不到了。”那比丘尼讪笑道。
织罗又行佛礼:“还要多谢师父好心,让我们进来。只不过……”织罗佯装难色,半真半假。
“只不过什么?”
“我们方才去捡的时候,遇到位奇怪的姑娘,也不问我们是谁,也不拦着看着,只是嘴里念念叨叨,我本要凑近去听,却听不出所以然来,见那姑娘脸色惨白,很是瘆人,都不敢久留,师父,那位姑娘可是这儿的居士?”
比丘尼一僵,尴尬道:“也不算是居士,那是新过门的少奶奶,过几日便要走的。”
“少奶奶怎住在这儿?”织罗追问。
比丘尼遭了冒犯,立刻冷了脸,嫌织罗话多,直到织罗又说:“师父别嫌我多嘴,我家中长辈擅占卜,我也多少懂一些,我只是想问那姑娘是否来此处后身子便一直不好,病病恹恹的?”
比丘尼不动声色,心里却想,的确是,映翠每日都来问,要她帮忙请金家的大夫,可不就是成天病恹恹的,可招人烦。
“偶尔还伴体热,呓语,胃肠也不好,不是吐了就是痛了?”
比丘尼被她唬得一愣愣的,越来越信了:“倒是确有其事。”
织罗整个紧张起来,故意说的神神秘秘:“师父恐怕要小心,那少奶奶大约是邪气侵袭,雨季刚过,你与她犯了冲,就怕邪气难去,还会波及到你。”见那比丘尼神色依然有疑,踢了踢远志。
远志怎会不接?只是假模假式朝织罗使眼色,劝她:“姐姐,师父已是肝阳上亢,养阴不及,她自会找人诊断,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比丘尼原本瞧不上这两个丫头,可两人你一嘴我一嘴的,倒真说了实情,纳闷她们怎么知道她有肝阳上亢之症?难道这姑娘真知道点门道?眼见她们要走,赶忙叫住远志:“施主等等,你懂医术?”
织罗偷偷冲远志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