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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食言了，殷明月只会更恨他。

可褚文渊心中又存着最后一丝希冀。

如果……这个世界的殷明月不是前世拥有那些记忆的殷明月呢？

那么他是不是还有机会再次靠近她，用尽一切去偿还自己的罪孽！

直至那一日。

喻臣将他带进宫中的那一日。

殷明月只不过看他一眼，褚文渊就明白了，他没有机会了。

她说：“将少将军送回去。”

褚文渊不敢逗留，生怕再多留一刻，便会露出蛛丝马迹。

褚文渊知道，他不该出现在殷明月面前。

他也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可是怎么都忘不了，也放不下殷明月。

所以他拼命压抑住内心的汹涌情感，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人。

褚文渊曾想过，要么他就装一辈子，就默默看着殷明月度过她想要的一生。

可当他亲耳听见殷明月说完嫁给其他人，褚文渊的理智几乎分崩离析。

那时在御书房中，褚文渊回眸悄悄看了一眼，殷明月那满目欣喜的模样，心中撕裂一般。

他不禁在想，曾经殷明月在要嫁给他的时候，是否也是如此高兴？

可他亲手毁了她的一切。

殷明月不会原谅他，绝不会。

褚文渊的心几乎割接成了两半，一半满腔悔意，小心翼翼；另一半充斥爱意，临近疯狂。

只有在喝醉时，褚文渊才敢接着醉意，前来找殷明月。

就像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褚文渊离开了。

殷明月也不知自己在那里站了多久。

只知回过神来时，浑身冰凉。

不知是心冷，还是风冷。

她忽然很想要见到喻臣。

只有喻臣，是她的药，能救下濒临崩溃的她。

殷明月明白，她早就不正常了，从她被褚文渊逼进绝路的那一刻起。

殷明月身着单衣走进夜色里，径直朝太医院走去。

她入夜前，叫喻臣去为她煎药。

见到那熟悉身影的一瞬，殷明月的心终于得到了安抚。

她忍不住上前，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腰。

喻臣猛然一惊，便挣脱了。

回头看到时殷明月，更是错愕。

见殷明月衣裳单薄，他毫不犹豫便脱下外衣给他披上，皱眉道：“公主，怎的穿这么少就出来了，您的风寒还未痊愈，怎能如此胡闹？”

殷明月不说话，就静静地盯着他看。

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唇，唇角微微上翘，看向她时带着笑意。

她记忆中的小跟班早已长开了，还生得极为俊俏。

喻臣心跳悄悄加速，轻咳了几声作掩饰。

“公主，臣送你回宫。”

喻臣护着殷明月，正要走，殷明月却手一伸，转身抱住了他。

“喻臣，你娶我吧。”

喻臣，你救救我吧。

第35章

殷明月的耳朵就贴在喻臣胸膛上，听着他鼓点一般的心跳。

温暖似乎也传进了她的心口。

喻臣愣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僵硬地回抱住她。

心爱的人就在眼前，他又不是铁石心肠。

她已经主动了两次，他怎能再忍心拒绝。

“……公主，臣当真了。”

“嗯。”殷明月轻声说。

其实，是她离不开他。

天一亮，殷明月便去面见了父皇。

“父皇，这一次，儿臣是来求您赐婚的！”

她眼眸明亮，闪烁着光彩。

皇帝没有多说，只是摸了摸她的发，露出慈爱的笑。

安贵公主大婚，宴请群臣，百姓们也可分一杯羹。

殷明月第一次穿上大红的婚服，看着镜中的自己，凤冠霞帔在身，一颦一笑，顾盼生辉。

玉珠夸赞道：“公主果真是这京城最美的女子！驸马好福气！”

殷明月抿唇笑，含上鲜红的口脂。

整座皇宫皆喜气洋洋，呈现大喜之色。

可不知为何，殷明月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公主，该盖盖头了。”

一片红色垂落眼前。

殷明月微微摇头，摒除掉那些没来由的情绪，将手搁在玉珠手臂上，被搀扶着一步步往前走。

这是她的大婚之日。

这一次，再与褚文渊无关。

褚文渊作为首辅，落座在离殷明月和皇帝最近的地方。

他站在那里，亲眼看着喻臣牵着殷明月，一步步走过来。

褚文渊自虐一般紧紧盯着，面上紧绷着，一颗心却嫉妒到发狂。

他透过那红色的盖头，一遍遍在心中描摹着殷明月的模样，是不是就像前世……他将吕晴婉看错成她的那副模样？

不，真正的殷明月，应是比那要美上千百倍！吕晴婉怎能与她相比？！

可她唯独不再属于他。

褚文渊阖眼，掩下眼中的沉痛。

他颓然坐下，一杯又一杯地饮酒。

醉了，便能见到她。

至少在梦里，殷明月不会这么恨他。

殷明月即便隔着盖头，也能感受到一道无比炽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无需多想，她便知道那是谁。

手下意识收紧，一颗心高高吊起。

殷明月忽然明白，她一切不安的源头，都来源于褚文渊。

她在害怕，褚文渊又会做出什么疯狂事来。

察觉到她的紧张，喻臣轻握她的掌心，以示安抚。

“夫妻……”

忽然，横生变故。

殷明月与喻臣还未对拜，宾客们忽然喧哗不止。

有人尖叫，有人掀翻桌子，有人惊慌大喊。

“有刺客！”

“护驾！护驾！”

“保护公主！”

又刀刃出鞘的声音，脚步声混乱，各式各样的声音嘈杂不已。

就好像……就好像——

那一日，叛军攻入皇城，周围的声音便是如此。

记忆涌上脑海，殷明月止不住地发抖，她想掀开盖头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却怎么也抬不起手。

忽然，殷明月被喻臣抱了个满怀。

她似乎听见一声极轻的闷哼，在一片嘈杂中很快便被淹没。

她听见喻臣说。

“公主，别怕。”

殷明月不安的心便稍稍平静下来。

“……嗯，我不怕。”

周围的声音似乎离她而去，耳边是喻臣的心跳声。

缓了片刻，殷明月伸出僵硬的手臂，轻轻环住喻臣的腰。

可是，指尖所触之处，一片黏腻。

极度的惶恐一瞬将她淹没。

殷明月一把掀开盖头，颤颤巍巍看向她的手。

是血，鲜红的血，就像喻臣身上大红色的喜服。

喻臣紧紧将她护在怀中。

殷明月忽然察觉到，喻臣的呼吸声越来越微弱，身子一点点沉在她的身上。

霎时间，殷明月瞳仁骤缩，撕心裂肺得疼。

“喻臣！”

第36章

安贵公主大婚的第二日，是驸马的葬礼。

喻臣死了。

死在殷明月的怀里。

他最后用尽全部力气，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公主……臣……此生无悔。”

喻臣的眼一点点失去生息，看向她时却始终亮着。

殷明月抱着再无声息的人，整个呆住，通红的眼却落不下泪来。

原来人在极度的悲怆冲击之下，是没有声音和眼泪的。

她还在呼吸，却像是死了。

喻臣又一次用他的命换了她的命。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切都开始变好了不是吗？

为什么喻臣还是死了？是谁杀了他？那人想杀的是她？

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

殷明月不知自己究竟在那里待了多久。

最后，是父皇强硬命人送她回宫。

殷明月睁着通红的眼，攥住父皇的龙袍，发出喑哑至极的声音。

“……父皇，刺客是什么人？”

皇帝重重叹息：“还未知，仍在调查。”

他放轻了声音，不忍道：“阿双，生死有命，莫要太难过森*晚*整*理……”

扭头吩咐侍女：“送公主回宫！”

殷明月没有任何动作，只行尸走肉一般被带走。

她的眼神空洞无光。

被带到门口时，殷明月的眸光忽然定住。

她死死地看着地上那把染血的匕首，瞳仁颤抖。

那是褚文渊的匕首！

前世，那个疯子就是用那把匕首，叫她自己扎进心口！

殷明月忽然用力挣脱侍女的搀扶，冲到喻臣尸首旁边。

那把匕首就从他的心口被拔出，落在他的脚边，沾着他的血。

褚文渊！

是他！就是他！

殷明月心中的恨意再也无法抑制，汹涌着，咆哮着，将她拖进了万丈深渊。

皇帝扣住她的肩，沉声说：“阿双！你冷静一些！”

“听父皇的，先回宫休息！”

殷明月死死攥住匕首，垂下一片阴郁的眼眸。

“……是，儿臣都听父皇的。”

她一定会为喻臣报仇！

她不会让褚文渊死的轻松。

殷明月亲自为喻臣下葬。

她跪在碑前，指甲深深陷进黄土之中。

这片土地，掩埋了她最爱的人。

殷明月还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和喻臣说，却再也没有了机会。

“喻臣，我是不是从来没和你说过……”

“我心悦于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