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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神女对皇后下的蛊,如今战事当前,他又怎能问责于阮云汐。
他只能选择息事宁人,圣上心想:不管阮云汐是出于什么目的,至少她没对自己下手。就说明她不是景王一党。就算她与渝王真的有所图谋,至少现在还和他站在同一战线。
圣上继续说道:“神女,刚刚朕所言你可已知晓?”
阮云汐拱手应答:“臣女定不辱使命,然因景王所隔甚远。臣女必须下千里蛊才对他奏效,是以需要七日时间。”
圣上听罢转头问龙虎大将军:“七日时间,你能拖住他吗?”
龙虎大将军沉思片刻后答道:“圣上,咱们手上只有三十万大军。臣最多能守住淮安。”
淮安城到盛京不过三日脚程,不过此时蛊虫已经发作,盛京应该不会失守。
七日后。
景王自请押送回京,一场大战幸免于难。
可圣上却反了悔,要让阮云汐嫁给太子。
梁贵妃知道后忧思成疾。
她怎会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一世隐忍,唯独在这件事上不退一步。
她怎会不知道岑亦瀚是真的很喜欢阮云汐。
她只恨自己没有能力,反而拖累儿子。
圣上以苗疆数千族人的性命相逼,逼迫阮云汐嫁给太子。
阮云汐从未想过苗疆神女想要嫁一心仪之人是如此的难。
果然阿娘说的都是对的:“苗疆神女,可爱众生,但独独不能爱一人。”
爱众生便会对所有人心坏怜悯,也不会伤害任何人。
爱一人便会被别人伤害。
岑亦瀚当然不知圣上是以全族性命相逼,他只以为阮云汐从头到尾是在骗他。
因为那日他亲眼所见是阮云汐自请与他退婚。
她说:“圣上,臣女心中自始至终只有太子一人。臣女当时误以为怜悯便是爱。”
岑亦瀚在殿外浑身气得发抖,既不爱他,又何必救他于水火。
他转身离去那一瞬,圣上说:“若是渝王听话些,你要嫁他我便也允了。可他带兵出征竟将龙虎军收入了麾下。这皇位只能是太子的,当时朕还是皇子时,不受先皇疼爱,世家大族送来与朕为妃的不过都是一些庶女。只有萧氏愿意将嫡女嫁给朕,一直尽心辅佐朕。虽萧国公故去后,萧氏再无挑梁之人,可朕这份恩,不能不报。太子愚笨,朕实在不放心将国家大统交给他。可你不同,你天资聪慧,有你在旁,朕终归会放心些。”
阮云汐顿了顿,答道:“辅佐太子,本是臣女职责。”
第27章
不知太子是不是故意羞辱渝王,他将自己与阮云汐的婚宴定在了渝王生辰那日。
自先皇后过世后,太子自知再无靠山,政事上甚为勤勉。
皇上下令宫中不可非议先皇后死因,故而纵有人对先皇后轰然去世这事抱有疑虑也只能是强行压下。
新婚那日,雪花飘飘,阮云汐自神女殿出嫁。
婢女为她穿上喜服,从镜中窥见女子眼含泪珠,便出言安慰:“神女,出嫁是一件喜事,何况您嫁的是这世上极为尊贵的男子。”
阮云汐垂下眼来,却似喃喃自语:“东逝水,川流急,雁别北,皆事有去处。绝情谁与懂?往事却如风!”
婢女没听懂,又问了一句:“神女可还喜欢渝王殿下?”
阮云汐听到渝王二字,心中一紧:“喜欢缘何?终是半点不由人。”
阮云汐嫁去东宫的第一夜,没等来太子,反而等来了岑亦瀚。
岑亦瀚挑起阮云汐的红盖头,声音有些苍凉:“你可是在等太子?”
岑亦瀚没穿狐裘,只是一身单薄的赤衣。
阮云汐有些担忧,若是被太子发现,渝王的亲王爵位不知还能不能保下。
岑亦瀚自顾自站在桌前,倒了一杯酒:“我知道你见到我应该感到很是厌恶,在新婚之日却见到我这么个晦气王爷。”
“我只是想见你一面,云汐。我不怪你,我只怪我自己身份低微,入不了你的眼。你本就配得上世间皎皎月,值得世上最最好的男子。”
阮云汐纵是再心疼此刻也不能多说一句,她只能狠心地赶走他。
她打翻了男人手上的酒:“王爷喝多了,还请回吧。如今我是你的王嫂,还请王爷自重。”
岑亦瀚自讽般笑了一声,一步一步,像是迈过那个懦弱的自己,又像是迈过自己的不堪。
他俯下身去,紧紧地抱着阮云汐。
阮云汐本想挣脱,男人却抱得更加用力。
他感受着阮云汐身上的味道,他说:“你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见过了我所有的不堪,带我走出那片黑暗。”
“你曾在朝堂之上向圣上请旨说你要嫁我,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开心。我从没上过战场,我第一次见那么残忍的场面,可我咬咬牙,忍着那股血腥味活了下来。”
“因为我想成为一个受人敬仰的王爷,云汐,我想给你最好的。可你转身便告诉我,你对我只有怜悯,从未有过爱。”
男人猩红着眼,声音中满是疲惫:“阮云汐,你当真不知,我最讨厌的便是怜悯二字?”
阮云汐用力推开他,从头上扯出一支金簪,将尖锐的那头抵着自己:“从前种种不过是我的自以为是,我错认为怜悯便是爱,我对不起你。可今日是我的新婚之日,若你还如此胡来。我不介意命丧当场,不过届时你与梁贵妃下场又会如何呢?”
听到母妃的名字,渝王立刻就泄了气。
阮云汐居然用梁贵妃来胁迫他,看来阮云汐果真心中没他。
阮云汐使了个眼色,婢女立刻会意,将渝王带离了此处。
他们前脚刚走,窗外便闪过一个人影。
太子身着喜服,身上全然没了那股跋扈之气。
他推开门走了进来,眼中那股狠辣和阴冷却越发浓重。
他说:“今日是渝王的生辰,本王作为哥哥,自当送他一份贺礼。不如太子妃猜上一猜,本王会送什么?”
阮云汐立马反应过来,看着男人脸上的肌肉因为得意而肆意拉扯抖动着只觉有些犯呕。
她强忍着心中恨意,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贵为太子,怎能草芥人命?”
第28章
太子冷冷凝视着阮云汐,察觉到了阮云汐眸中的恨意,将手挪到阮云汐的腰处用力一掐:“他们本来就是蝼蚁,贵妃又如何,亲王又如何。孤要他们死,他们就必须死!”
阮云汐顾不得那么多了,梁贵妃若被人害死,岑亦瀚定也是承受不住的。
她甚至没来得及拿上狐裘就往外跑,穿着喜服在雪中狂奔着。
阮云汐自然没注意到身后的男人阴森森地笑着看着她远去。
等到她赶到时,梁贵妃已经悬梁自尽。
没人知道身子落下残疾无法行走的梁贵妃是如何爬上房梁,又是如何用力蹬开板凳的。
岑亦瀚那双幽亮的眸中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和悲伤,好像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岑亦瀚看到阮云汐的身影,已顾不得许多,直直地跪了下来。
他双目血红,有些慌乱无助,他扯住阮云汐的衣裙,大颗大颗泪珠滑落:“神女,求求你!救救我母妃!是我不该贪心,是我不该贪心……”
阮云汐虽贵为神女,手握苗疆秘蛊,却也知道这起死回生之术最是邪恶,要以至亲之人的心脏为引。
而梁贵妃的至亲之人如今只剩岑亦瀚。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意欲将岑亦瀚扶起。
岑亦瀚却扯住她不肯松手,他抬起头来,面色铁青:“哪怕是以我的命换她的命,我也要救她。”
“你求她救你母妃,倒不如问问她,是谁对你的母妃下此毒手?”太子的声音回荡在这座凄凉的宫殿中。
阮云汐不知道太子这是唱的哪出戏,故而并未回应他。
谁知太子却说:“你以为害你们梁家没落的是谁?阮云汐自幼被送入宫中,因她神女的身份圣上对她言听计从,她五岁便预言梁家会反叛,是以圣上不惜枉顾梁家百年功绩,将梁家满门忠烈斩于一朝。”
“你以为她接近你是为了什么,不过是为了她心中那可怕的罪恶感。因为她知道虽有预言,可梁家却并未有实证,她害怕那夜晚向她索命的累累白骨,她害怕预言不过一场梦。所以她接近你,对你好。”
阮云汐那股痛苦的回忆再次翻涌而来,她清晰的记得她五岁时做的那一场梦。
她也记得她曾将此梦告知皇后,可她不知这样一个还未成真的预言竟会害了梁家满门被斩,使尚为孩童的幼王失去母族庇佑,受人冷落,受人欺凌。
忽然她留下泪来,接着就好像失了声,变成了长嚎,像是一匹受伤的狼,深夜在旷野嚎叫,蕴含着无尽的悲伤与无助。
岑亦瀚嘴角浮起苦涩的笑,接着他问:“太子所说可是真的?”
阮云汐低过头去,手指紧握,内心的愧疚翻江倒海,她没有办法直视岑亦瀚的眼睛。
岑亦瀚的面目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