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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文野满心无奈地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解释。
“采薇有身孕,不能受冲撞,我也没有办法……”
话没说完,江云姝淡声打断:“那侯爷踢开那条狼狗,也是因为她有了身孕吗?”1
裴文野顿时僵住,一股寒意从心底渐渐升起。
“你……你都知道……”
这话一出,他清楚地注意到江云姝眼里微弱的光彻底熄灭。
一直压在心里的愧疚在此刻更加浓烈,还伴随着前所未有的慌乱。
“我不是存心要瞒你,只是大夫说你受不得刺激了,所以……”
“云姝,我答应你,等采薇的孩子生下来,我们好好过日子。”
他一边说,一边将她冰凉的手握在掌心。
好像这样就能焐热她冰冷的心一般。
江云姝没有他想象中的哭闹怒骂,只是牵了牵唇角,终于将目光投向他。
眼中的死寂刺得他心口一空。
“我的两个孩子,都是因你而死。”
这话像一把刀,蓦地刺中裴文野的心口。
他还要说什么,院外突然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
“侯爷,边疆战事告急,圣上来旨,要您立刻起兵出征!”
听到这话,裴文野神情一凛,霍然起身:“什么?!”
军情刻不容缓,他必须立刻应召出征。
裴文野转身就要离开,刚迈了一步,又回过头,看向床榻上面色苍白的女人。
他沉默片刻,鬼使神差开口:“我必须马上离开,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
江云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没有叮嘱,没有关怀。
裴文野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外面的人又在催,他不能再耽搁,只好留下一句:“你等我回来,我一定……”
剩下的话,他没再说出口,转身离开了。
江云姝看着裴文野离去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她这才强撑着起身,目光落在桌上的烛台上。
她孤寂的声音消散在风里:“裴文野,我不会等你了……”
长街上。
一身盔甲的裴文野骑着战马,带着将士出征,朝城外行进。
大军就在城郊军营,已经整军待发。
可他的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想到了江云姝。
自己离开得匆忙,还没来得及补偿她那只猫,她心里大概还在生着气。
当初她小产那晚差点跳湖,要不是自己及时拉住,现在恐怕……
那种险些失去她的恐惧,一直萦绕在他心头不散。
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走,她心里能不能好受些。
等打完仗回来,她的气也该消了。
还有……江采薇的孩子也该出生了。
江云姝再也不能生育,族中长辈知道后,强令他休妻,甚至不惜以死相逼。
裴文野拒绝过,但实在没办法,只能找上江采薇。
他曾经的确喜欢过江采薇,但成亲后,他渐渐就只将江采薇当妹妹看了。
因此江夫人请求他把人接来府上养病时,他没拒绝。
他想等江采薇养好身体就送她走。
可就在这个时候,江云姝却小产了……
而他不得不和江采薇协议演戏,等孩子一出生,他们就和离。
到时他会给江采薇一大笔钱财,送她离开。
自己也算是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
这样,他就能和江云姝好好生活。
裴文野一直想和江云姝好好聊一聊。
可刺客的事、春桃的死,和边疆紧张的局势,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想到此,裴文野眼底更加晦涩。
他们之间有太多误会,只能等他回来再一一解释。
可想到离开时江云姝的眼神,他心里始终惴惴不安……
正想着,一道惊呼突兀响起,打断他的思绪。
“这是哪里走水了……好像是宁远侯府!”
裴文野心头猛地一跳,转头看去。
就见仅隔着一条街的侯府,滚滚黑烟正直往天上冲!
伴随着一声遥遥传来的凄厉大喊:“褚玉苑走水了!快去救夫人!”
第10章
裴文野策马狂奔往回赶,一刻也不敢停下。
就像是当初得知江云姝在去寺庙的路上遇袭时一样。
那天,他听到有埋伏的瞬间,扯紧缰绳就往寺庙奔。
他悔恨无比,为什么独独要今天约江采薇出来,跟她坦白心意。
说他已经爱上江云姝,一辈子只想和她在一起,和江采薇再无可能。
马蹄声像是疾雨砸在路面,裴文野双眼如雄鹰紧锁住侯府的方向。
江云姝……我不准你有事!
马在侯府门口还没停稳,裴文野就已翻身下马。
他疾风般扫过火光冲天的门口。
一众下人满身沾着黑烟,捂着鼻子哭喊着不停:“救命呀!救命呀!”
江采薇也被人护着,跑了出来。
还有好些救火的男丁,丢了水桶夺门而逃。
“火势太大了,救不了了,要烧死人了呀!”
可唯独没有江云姝!
裴文野眉眼笼上一层冰霜。
出来的江采薇见到裴文野,哭着迎上去:“侯爷……”
裴文野越过她,直接冲进了火海。
他挥剑劈开烧毁的木门,和挡在路上的黑烬断木,一路往褚玉苑赶。
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江云姝——你绝对不能有事!
他没想到,褚玉苑的火势更大,院里院外,目光所及,全是熊熊烈火。
他急切的搜寻那抹单薄的身影。
看到熟悉的衣角时,他心口猛的一跳,可下一秒,裴文野瞳孔骤缩。
熊熊大火中,江云姝整个人被一根白绫悬在房梁上,双眼紧闭,面色死白。
眼睛好似有血泪要滴出。
他沙哑着嗓音大喊:“云姝!”
刚要冲上去,可突然房梁传来轰隆一声。
不等裴文野反应。
烧得噼啪作响的院子,瞬间坍塌。9
而江云姝的身影,像是凋零的落蝶,被掩埋在冲天火光中,彻底消失……
裴文野怔在原地,整个人如遭雷击。
眼前烈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扑面而来的热浪仿佛要吞噬一切。
裴文野再也抑制不住胸口处传来的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云姝……”
随后他直接冲进火光。
与此同时,天边响起一道惊雷,翻滚起无数黑云。
火堆中,数不胜数的柱子,物件,灵柩熊熊燃烧,拦在他面前,挡住去路。
裴文野眼中烧起绝望的怒火,不停挥剑全部斩断,直往最中间奔去。
额角的汗珠刚落下,就被蒸发成一道白烟。
火燎烧在他的铁甲上,烫得最薄弱的边缘透出暗红色。
脚上的靴子被大火瞬间烧底,手上也被烈火灼出血泡。
他像是一头被围困的猎豹,挣扎在这其中,只为找到江云姝的身影。
可是怎么也找不到。
他紧握住手上的长剑,手起刀落从火光中劈开一条路,任由血迹滴了满地。
在他身后,刚褪去的火舌则很快卷上来,蚕食着地上的血迹,与黑烟融为一体。
身后追来的下人见状,根本不敢进来拉他出来。
众人正焦灼得不知如何是好时,天边一道滚雷炸响。
倾盆大雨,覆灭而下,将火光很快扑灭。
裴文野站在大雨倾盆的雨幕中。
绝望的看着曾经的褚玉苑被烧成平底,只剩烧得漆黑的房梁裸露在外。
雨水混合着灰烬,蜿蜒的黑水以他为中心流开。
而他站在中间,像是蛛网被紧紧套牢。
可就算大火熄灭,可不见江云姝的身影。
裴文野彻底疯了,他不顾温度依旧高得通红的余烬,徒手扒开残骸。
“云姝……你出来,你快出来……”
双手烫得灼红,甚至能闻见肉的炙烤焦味。
裴文野的整个手掌,烧得血肉模糊。
但是他根本不理会,任由自己困在其中,只为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
突然,裴文野的动作猛的一停。
灰烬最底下,有一片烧得边缘仅剩下一点点熏得发黄的布料。
心口像是被人突然挖空了去。
裴文野不可置信的颤抖着手拾起来。
可下一瞬,底下的灰烬突然死灰复燃。
像是腾空而起的张开巨口的野兽,瞬间席卷了裴文野手中的点点布料。
“不……”
裴文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