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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庭柯罗敷》最新章节_季庭柯罗敷全文阅读

2024-08-17 09:41:17 来源:挑藏网 点击:

  她不会跟过来了——

  季庭柯心里稍稍松懈。

  定猛地来,一股拧巴的劲儿卸了。闷不吭声地踩着沙地,吸了长长的一口气。

  漫街长巷的夏日光景里,他一路向南、向南。

  直到远处的煤山初见形状,路侧呈现倾颓景象。季庭柯在一间老旧的院落前停下。两边白底黑字、半脱落的牌匾:

  煤一中家属院。

  莹蓝的玻璃、街口的小卖部、属于重钢子弟午后的疯跑。

  季庭柯眯眼瞧着。他候了半天、分辨了十来分钟,终于伸出长臂、松松拦住个小子。

  小少年一身的汗,急刹着、险些要绊倒,一句学舌来的“我操”刚要爆出来,被季庭柯暗含警告的眼神盯住,逼着他咽了回去。

  眼前的男人肩宽、身量高,俯身时遮住一片阴翳:

  “郝响,你妈妈呢?”

  拢共这么大点地方,连跑上楼都省得。十多岁的孩子反应过来,一扯嗓子、急赤白脸地冲楼上喊了一句:

  “妈——季大哥来了!”

  而后,他的脑门上被赏了颗爆粟。

  季庭柯没有留情面、没有收住力道。他故意叫对方吃痛,随即淡淡地斥:

  “你叫错辈份了。”

  “该叫叔叔。”

  郝响不依,他一手捂着头,另一手、主动将梨接过去了。

  男孩子这个年纪,是流行“认老大”、“拜把头的”。

  差了辈,没那味儿了。

  郝响一路掸着自己牛仔裤上的灰,直到勾勾绕绕地领了季庭柯、往最角落的单元门去。

  绛红、猪肝色的扶手,水泥砌的楼梯,走两步、台阶上立了个半举着锅铲的女人。

  郝响叫“妈”。

  季庭柯则叫她:“嫂子。”

  楼道闷热,女人腕处带了蓝格布的袖套,她擦了擦手上的油,不适应地捋了把垂发,分毫银丝蹩脚地藏起来。

  她对季庭柯挤出个勉强的微笑:“你还是叫我杨婷吧。”

  给让出空地,迎进门:

  四方八仙桌上,只有一碟俊儿肉,一碗炒猫耳朵、一道玉谷叶。

  **

  俊儿肉是西山当地的俗称,其实只是道猪皮冻。猫耳朵形同猫耳,是一道面食。玉谷叶用玉谷叶子挂面糊、下油锅,又叫沾片子。

  杨婷给添了双筷子,招呼季庭柯坐下。

  她要去做点荞面配沾片子,季庭柯不肯。男人细细的筷子尖头捡起玉谷叶,

  他说:“天天在面馆里,天仙也腻了,今天换个淡口。”

  叫“郝响”的小孩儿胡乱扒、塞两口猫耳朵。摇头晃脑地,也学着季庭柯:“腻了、腻了”。他爬下桌子,蹲着去拣季庭柯带来的香梨。

  皮也不削,垫脚站在矮凳上、梨浸在水龙头下,很小心地拧出一小股水,瞎抹一气。

  他抱着梨啃,一整圈儿的门牙印。剩下的半碗猫耳朵被罗婷倒进自己碗里。

  季庭柯看了眼郝响,极淡地弯了弯嘴角,“你才多大,也能吃腻了。”

  郝响两颗门牙从梨里拔出来,他肉秃秃的指头摸着牙印,严肃:“就是吃腻了。”

  季庭柯放下了筷子。

  他往椅背上松松靠着、指指自己:“那如果,是到叔叔打工的面馆里来吃呢?”

  轻描淡写地:“或者,叔叔给你点外卖。”

  郝响脸一垮,他把“鱼加面”叫成“鱼鱼面”,严肃地拒绝。

  杨婷打圆场。她刮着碗底的番茄卤子、抿着嘴:“鱼加面——我是会做的。”

  “你季叔叔第一次来家里做客,吃的就是鱼加面——这一晃好几年,都忘得差不多、都记不清了。”

  季庭柯藏在桌下的腿细微地动了动,他不动声色地、揉了把眉心。

  郝响问:“真的吗?”

  季庭柯没有否认,他说:“嗯。”

  “的确、过了太久了,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他没什么忽然变化的语气,似乎是意料之中地:

  “叔叔差点忘了,你妈妈自己也会做鱼加面。”

  杨婷多看了男人一眼。

  季庭柯手指来回摩挲着筷子,他不怎么往菜里伸,显然心不在焉地、似乎是有话要说。

  女人将孩子支使到了房间里。再出来时,还多带了半包“荷花”烟。

  她放在桌上、往季庭柯那处推了推:“最后两个月,他买来过嘴瘾的。”

  季庭柯当然知道,女人说的“他”是谁。

  他下意识地躲。

  又说:“戒了tຊ。”

  “发过誓,不会再碰。”

  目光还是忍不住游移过去,盯着被捏瘪的软烟盒——那里仿佛留下了郝国平的指纹。透过此,窥见他生前克制、隐忍着点最后一根,麻麻嗓子眼儿的乐趣。

  季庭柯还是叫女人,“嫂子”。

  他问:“平哥走之前,有没有跟什么生面孔接触过。”

  “或者,惹上过什么麻烦。”

  再或者,“家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找上门来。”

  杨婷摇了摇头,她说:“没…”

  话还未全部落下,又滞住了、迟疑了半晌:

  “三个月前,国平倒是跑过一个地方,说是见老战友。”

  季庭柯问:“什么地方?”

  对方想了想、微侧过头:“好像是,叫什么、云城?”

  韫城。

  季庭柯愣住了。他跟罗敷签过租房合同,自然见过她的身份证——

  她,同样也来自韫城。

  脑海里似乎闪过了一瞬什么,不过太快了、根本来不及攥住。

  还是缺憾了点什么。

  季庭柯拿起了那包荷花烟,放回桌面、再推回去。

  他推到了女人面前。

  忍了忍,还是轻嘲出声:

  “平哥比其他人都能扛。这都几年了,没见他'过嘴瘾'。他怎么知道那是'最后两个月',临了、再烧根烟上路?”

  眼神异常平静,又像是在警告:“郝国平,知道他自己会死?”

  杨婷瞳仁颤了颤,木筷“啪”一声落在地上。

  被季庭柯捡回来了,他用纸巾擦了、重新搁回桌上:

  “嫂子,说话小心。”

  杨婷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悬浮着脚步,一步一步、将季庭柯送出门的。

  她只隐约知道,季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