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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8-10 13:25:22 来源:挑藏网 点击:

  她仰头看向挽弓搭箭,一脸肃杀的沈云州。

  脑海里不知为何想到以前的一个剧,觉得此时的境地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向我开炮啊,虽说喊出来台词不对。

  但是大义凛然,是一样的。

  两军交战,胶着的时候,不能因为一个人而让更多无辜的人白白牺牲,这样的觉悟她是有的。

  沈云州也曾跟她说过,若是她被抓,他不会妥协。

  他丑话是说在前头的。

  不要让众位将士枉死,这样的气节她是有的。

  虽说她怕死,可人死有轻于鸿毛,也有重于泰山。

  让她这么英烈的死……

  她猛吸一口气,罢了。

  装逼的时候到了!

  于是,她做足了准备,鼓足了勇气,仰头嘶声大喊道:“沈云州——”

  下一句台词:不要管我!

  还没等说出口,就听嗖地一声——

  她左胸被沈云州利落地一箭,毫不客气地射了个对穿!

  宋思弦这个恨啊啊啊啊啊,高光给她剪没了。

  “众将士,冲啊!”胡三见到被大人一箭射中心脏的宋思弦,眼眶通红,气愤上前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

  身后的冲锋的号角鸣起……

  城门吱呀吱呀声响,缓缓开启,显然已经有人里应外合,开了城门。

  城门上的老晋王不可置信道:“妈的,是谁开的城门——”

  身后却已经有士兵反水,厮杀在一起……

  太子一直跟在沈云州身后,却见他再次挽弓,目标却仍是城门上吊着的宋思弦。

  他瞄准再次一箭射了出去——

  “舅舅——”这是生怕一箭射不透吗?

  分明射中了心脏了。

  不过距离城门几丈之距,这一剪却是将拴着宋思弦的绳索精准给射断了。

  宋思弦笔直地摔了下来,沈云州射箭的同时喊了声:“离云,冲——”

  离云嘶鸣一声,不顾周遭的密集的箭雨,置若罔闻地带着沈云州直奔城门洞窜了过去……

  宋思弦其实还是有知觉的,只是觉得疼。

  接着便觉得身子直直坠落,听到骨头咯吱的声响,人已经砸在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周遭都是刀剑交割的声音,宋思弦抬眼眼前迷糊一片,耳边响起的是沈云州的声音:“我来晚了,已经没事了。”

  宋思弦点点头,本想说她这么砸下来,他的手……

  可却觉得肚子较劲地疼,她这次是真要拉他身上了。

  低头一看,就看到白色裤子上,缓缓蔓延开来的血……

  太子跟在沈云州身后,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想起临行前,舅舅的话。

  ——“想好如何回京跟圣上交待了么?”

  他自作主张免了两淮赋税,前线吃紧父皇不会说什么,可回京之后,雷霆之怒是免不了的。

  他如此想着,便看到一支箭朝着他射来——

  没什么比太子为国捐躯,哦不,为国受伤更合适的熄灭陛下雷霆之火的理由了。

  因此,即便这箭他能躲开,他愣是僵着身子没动。

  肉体上的疼,永远不及心上的疼来得痛。

  若是挨了这一箭,能免了父皇的猜忌,他是愿意的。

  他只觉眼前一花,却是一人打马将他推到了一旁——

  嗖的一声,箭稳稳钉在了刑天的左肩上。

  她抬手挥刀砍断箭尾,转头骂道:“卖什么呆,打不过不知道躲吗?瞎了?”

  话音落地,她又连连砍杀了数个围上来的叛军。

  太子挥剑,也冲了上去,本想再借故受个皮肉伤,谁曾想这刑天屡次在他前后将人给打了下去……

  如此几番,太子没什么事,刑天身上一刀又是一刀,七零八落地挂了彩。

  险些被射成了刺猬。

  南宫弘几次被刑天破口大骂,南宫弘怔愣地看着她,两行泪顺着脸颊淌到了嘴角。

  泪是湿热咸的,心却是痛的,悔的。

  听她一口一句傻子的骂。

  南宫弘惨然一笑,不知道是他傻,还是她傻。

第268章 呼吸都是一种罪孽

  禹城被攻克,沈云州率先抱着宋思弦进城,周遭已经乱套,到处是逃难的百姓,烧杀抢掠的叛军,趁火打劫的歹人。

  他不顾周遭的兵戈交接,早有人候在那里:“大人,请随我来——”

  “大夫——”

  “都准备好了……”

  若是宋思弦醒来看到此人,定会惊掉双眼。

  不是将她绑上城墙的人又是谁?

  沈云州打马带宋思弦来到一座院子里,宋思弦已经晕了过去,脸色惨白。

  浑身上下都是血,温热粘湿粘在他手上,顺着他的指缝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他下马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抱着宋思弦进屋,屋里早有接应的人手,各自忙碌着。

  沈云州将宋思弦抱到床上,想要放下时才发觉胳膊动不了。

  一旁的大夫抬手扶住了宋思弦的头,才将她放在床上。

  “大人的手臂应当是被砸骨折了,在下——”

  “死不了,先救她。”沈云州冰冷的声音响起,仿佛冬天挂在房檐下的冰凌带着冰碴。

  大夫闻言也不多废话,宋思弦左胸中了一箭,血染红了大半身子。

  常人这个位置中箭是心脏所在,已经不需要救,只需装模作样意思意思外道一句,节哀顺变就行了。

  大夫象征性地抬手,刚想敷衍开口,忽然咦了一下。

  然后抬手朝着宋思弦的右胸压去——

  “这个女子心脏异于常人,在右侧。”他说着,神情不复刚才的散漫,眼里闪过一丝兴奋:“兴许还有救。”

  他赶忙命令打水的打水,烤火的烤火,将钢刃在小火上烤了烤。

  然后撕开宋思弦衣襟,想要拔剑,却又倒吸口凉气:“哪个杀千刀的,下手这么重……”

  他本要骂叛军一声,没想到周遭的空气忽然诡异地安静。

  寻常要是骂叛军一句,周遭都是作孽啊附和声,可此时却鸦雀无声。

  大夫硬着头皮给宋思弦拔箭,光是拔箭就难倒了他。

  前后都是贯穿,拔出来颇废一些力气,等完全取完箭头,人都累瘫在地。汗水湿透了全身。

  赶忙又开单子熬药。

  下人熬好药,他又将热乎的药给宋思弦灌了下去。

  从头到尾,宋思弦紧蹙着眉头,一直没放开。

  沈云州一直在边上静静地坐着,沉默不语,一只手动弹不了,一只手安静地放在膝盖上。

  似等待审判的罪人。

  沙漏一点点流逝,天一点点暗了下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夫这才松了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虽说心脏不在左侧,可这一箭到底伤了肺,以后刮风下雨,时不时还会咳嗽,要好好修养……”

  “若是今夜不发烧,就无事,若是发烧,一脚踏入鬼门关……”

  “不过——”

  “恕在下学艺不精,腹中的孩子,保不住了……”

  原本似一座雕像神请木然的沈云州闻言一阵,猝然转过头来。

  本是平静无波的双眸一瞬间卷起了滔天巨浪,他嘴唇颤抖着,脸上的皮似乎都在抽动。

  他张了口,嘴唇翕动,说出话的声音嘶哑,犹带了一丝的不可置信:“什么?”

  “那么高的地方坠落下来,孩子保不住了……”

  周遭再次诡异的安静,这份安静让人心里都觉得瘆得慌。

  仿佛呼吸都是一种罪孽。

  “几个月了?”他问,语气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他捏紧膝盖的手指节发白,昭示了此时的心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般平静。

  “一个多月。”大夫道:“好生将养,以后还会有。”

  大夫说完,不知为何却并不敢抬头看大人的表情。

  光是坐在那一动不动的侧影,就显得格外的落寞和哀伤。

  他这头刚收拾好东西准备悄然离开。

  刚迈出门槛,院子里又是一通兵荒马乱,却是众人将受伤的刑天给抬了进来,太子在一旁,身上全是血。

  “快点,大夫——”

  这秋收撵磨的驴都没有这么累。

  大夫腹诽了一句。

  应道:“哎,来了来了……”

  宋思弦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在孤儿院的时候,看着周遭的孩子一个个被人领走,她说不上是羡慕还是什么,每次都是倔强地装作不在乎的样子。

  可每次又忍不住跑到二楼走廊墙角的玻璃上,看着伙伴坐上汽车离去。

  汽车嘟嘟远去,只留下尾气的黑烟。

  宋思弦便坐在一旁看着这股烟缓缓消散。

  周遭的小伙伴道:“若是以后我有孩子,一定要好好保护他们……”

  宋思弦满不在乎地道:“谁要孩子,怪麻烦的。”

  “怎么会麻烦?”

  “若是不觉得麻烦,为什么会丢下我?”

  小伙伴被问住,想了想,忽然道:“或许……他们有不得已的苦衷的,或许他们自己也想活,只是活不下去了呢,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