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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听身后传来三个字,“回月湖湾。”
司机一怔。
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谈宴白的神色,在十字路口调转车头。
雨还在下,敲打在车身上,谈宴白却觉得依旧是砸在自己身上。
一点一点的,将他骨子里与生俱来的骄傲、衿贵,一寸一寸地浇熄。
车子停在月湖湾别墅院内,还没等司机撑伞,谈宴白已经无视雨势,阔步下了车。
再踏进这栋别墅,踏进他和许蔚蓝的婚房。
他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怔忡。
仿佛,就在昨天,他应酬喝了酒回来,许蔚蓝还会在听见动静的第一时间,迎出来,扶着他去沙发上。
悉心给他煮醒酒汤。
“少爷,你今晚不回老宅吗?”
刘婶听见动静,从卧室出来,“啪”地一声,灯火通明。
谈宴白被灯光刺得眯了眯双眸,“嗯。”
“哎哟我的天,怎么一身都是湿的,快上楼洗个热水澡,夏天感冒了最难好!”
刘婶是傅家的老人,在谈宴白面前,是佣人,也是半个替他操心的长辈,催促着他上楼换洗。
谈宴白没说什么,微微颔首后,只身上了楼,坐进临窗的沙发里,点了根烟。
什么都没变。
她走了,他也走了,只有刘婶还守在这里。
替他们守着三年婚姻留下来的痕迹。
许蔚蓝无心再面对。
而他,又愧又不舍,不敢再面对。
良久,卧室的门被敲响。
是刘婶。
刘婶得到许可后,推门而入,将一碗醒酒汤放在桌上,“你今晚又应酬了吧?这是我跟着少夫人学的,她调整过好几次配比,最后这个最适合你。你睡觉前记得喝,这样明天才不会头疼。”
谈宴白掀了掀唇,险些没能发出声音,“……好。”
“少爷……”
刘婶瞧着他这一副颓然的模样,忍不住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老爷子走了。
少夫人走了。
谈宴白身边……连一个真正关心他的人都没有了。
谈宴白笑了下,“刘婶,我以前对她……是不是很差劲?”
“……”
刘婶愣了愣,旋即,轻轻摇头,“怎么会?你对少夫人,一向很好。”
人前,给足了体面。
人后,给足了物质。
只是,刘婶有些无奈,也替他们感到惋惜,“但就是……少了点什么。”
谈宴白掀眸,“少了什么?”
“爱。”
刘婶亲眼看过他们二人的婚姻相处模式,叹了口气,“宴白,你给蔚蓝的婚姻,可能换作其他女孩,你们都能长长久久恩恩爱爱,但蔚蓝不行。”
“她从头到尾图的,只有你这个人,你的感情。”
“所以,她会离开,也在情理之中。”
……
刘婶出去后,谈宴白僵坐在沙发上,仿佛失了神。
指尖香烟燃烧殆尽,长长的烟灰带着一抹猩红落在皮肤上,他也好似没有一点感觉。
雨夜喧嚣,他面色苍白,眼底赤红一片,支离破碎。
她真的……
不要他了?
先前她搬走也好,提离婚也罢,他从未有过这种真真切切被丢下的感觉。
他总以为,哪天她就回来了。
等来的,却是她和别人在一起了。
谈宴白揉了一把脸,似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拿起手机,熟稔地拨出了那通电话。
——许蔚蓝。
电话那头,铃声没有持续太久,她接得很快,声音清浅松快,“喂,傅总?”
第244章是你给我下的药
谈宴白极少听见她用这样的语调。
和他在一起时,许蔚蓝大多是平静的,温婉的。
工作上游刃有余,生活上井井有条。
很少有这样小女生的语气。
谈宴白仓皇地挂断电话,大手一滑,手机闷声砸在地毯上。
透露出几分主人的无措。
谈宴白原本想问,想确定她和周放到底什么关系。
可听见她幸福的声调,他连问一句,确认一句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深知,自己不敢,也不配。
而且,问了又能怎么样呢。
改变不了什么。
她那么好,值得被任何人喜欢。
说到底,他的幡然醒悟,在周放的二十几年如一日面前,被衬得有些不值钱。
不过好在,他也还有大把时间。
周放能等。
他也能。
他卑劣地想,只要他们不结婚,他就有趁虚而入的那一天。
……
在这么好的机会面前,刘烽没能听进去岑野的话。
表面应下后,一出包间就直奔谈宴白离开的方向。
他做生意,靠的不只是女朋友家的人脉,更是自己的厚脸皮,以及不择手段。
他追出去,看见的是谈宴白不知听见了什么消息,面露怔忡,随后甩下秦泽上车的那一幕。
连下雨都未能察觉。
刘烽心下有了几分猜想,上前和秦泽搭讪,笑的殷勤,“秦特助,是出什么事了吗,怎么看傅总心情不佳?”
“与你无关的事少打听。”
秦泽没和他多说,直接离开。
能在谈宴白身边待这么多年,秦泽早有一套自己的处理准则。
其中最要紧的一条,老板的私事,对外绝口不提。
自讨没趣了,刘烽有些讪讪,不过心思却依旧活泛,他索性给女朋友打了个电话过去,“宝贝儿,你表哥和你提过傅总的事情吗?”
“傅总?川哥?”
“对对对。”
“他的什么事?”
刘烽一听,这是能打听出东西了,顿时来了精神,“比如……傅总的私生活?”
同为男人,刘烽一想到谈宴白刚才的反应,就直觉是和感情的事有关。
而能令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露出这样的神情。
这个女人,应该不简单。
或者,换句话说,对谈宴白极为重要。
电话那头想了一下,“川哥私生活很干净,没你想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啊。”
“不是不是,什么乌七八糟的,”
刘烽连忙否认,直言道:“就是傅总不是出了名的宠妻狂魔吗,他和他老婆感情怎么样?”
既然私生活干净,那那个女人,应该就是谈宴白的妻子了。
不过至今,外面也没几个人知道她姓甚名谁。
“哦,你说这个啊!”
那头道:“我上次偷听到我表哥打电话,傅总和他老婆离婚了,好像还是他老婆主动提的离婚,你说放着这好好的阔太太不当,干嘛要离婚……”
“离婚了??”
刘烽,连忙追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最近吧。”
那头知无不言,又软声提醒:“你想干什么?这是我偷听到的,你别闹得人尽皆知,让我难做啊!”
“放心放心,你还不知道我嘛?”
刘烽又继续探听,“你知道傅总老婆,是什么身份不?”
“好像就是这两年崛起的那个服装品牌,南希的创始人。”
“江……江莱?”
刘烽在商业宴会上,和江莱打过交道。
有些印象。
很漂亮,很惊艳。
难怪能在短短两年,把南希做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那头,“不是,另一个。”
“另一个?”
刘烽绞尽脑汁,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知道在女朋友这里,只能打听到这么多了,他就没在这上面纠结太久,“行,我知道了,谢谢宝贝儿,老公爱你。”
哄了两句,他挂断电话,给自己的助理拨去电话。
“马上查一下南希的两个创始人,我要资料和照片。”
倘若,他能够替谈宴白把前妻追回来。
从此,应该都会是RF集团的座上宾了吧。
还愁什么?
……
翌日,我想着周放晚上要回周家的事,将姜云舒的礼服完工后,就有些心神不宁。
江莱看破,也说破,“你着急也没用,而且,你觉得周放是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的人?”
“我就是担心……”
“担心什么?”
江莱笑笑,拉着我坐到沙发上,“你觉得,对周放来说,是你重要,还是其他事情重要?”
闻言,我愣了愣神,似有些明白过来了。
江莱轻笑,“反应过来了?好不容易把你追到手,但凡不是十拿九稳的事,他都不会去做。”
“他那样的人,平时天王老子都不怕。”
“但有了软肋,就不一样了。”
江莱说。
再想到周放昨晚所说的,我渐渐安下心来。
江莱戳了戳我的脑袋,“你啊,就是两年前实验室的爆炸,给你带来太大心理阴影了,关心则乱。”
“是有一些。”
没有人,会不害怕失去重要的人或事。
我恨不得拦住他。
但我又知道,我不能拦。
他需要替他母亲、他自己、周茉,拿回周家属于他们的一切。
他有他应当背负的责任。
江莱揶揄,“实在不放心,你送他去,在车上等他。”
“……”
我居然认真思考起了可行性,下一刻,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姜云舒。
我接通,那头姜云舒的声音就柔和传了过来,“蔚蓝,在干嘛呢?”
“刚搞定你的礼服。”
我笑了笑,注意力被转移,“你这两天在景城吗,有空的时候,我给你送过去。”
“在呀!”
姜云舒一听礼服做好了,有些开心,“我今天就有空,正好我刚搬家了,你来认认门?”
“今天?”
我迟疑了一下,答应下来,“好啊,哪个小区?我下午给你送过去?”
姜云舒答应得爽快,“行,就下午吧,我搬到云城了。”
“好,下午见。”
我挂断电话后,江莱轻轻挑眉,“我还以为,你不会这么快答应的,至少要先问问周放要不要你陪。”
“周放昨晚就说过了,不用我陪他去。”
那我与其自己在家瞎担心,不如找点事做,免得不停焦虑。
而且,和姜云舒呆在一起时,我都还挺安心的。
像个免费的心理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