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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姨摇头。
慕云茵脸上神情快要崩塌了,“那他们养大我,为什么——这么想我,这么敌视我?”
为什么突然不爱她了?
关于这四年,慕云茵始终想不通,就算她不是亲生,可十八年亲子融融,那些温情,疼爱,倾心教养,一日一日,一点一滴垒成高墙。
就算全球升温,冰山融化也是慢慢消失,为什么到了她,高墙一夜之间瓦解土崩,支离破碎?
之前相亲,梁母最后反悔,她以为是梁母气她跟贺遇琛扯上关系,触了逆鳞,冷静下来还是舍不得的,是多少有些垂怜的。
所以这次梁父回来,再绝情也是选择远嫁她,而非像贺遇琛那般直接赶她走,拿她换利益。
可现在这一切,原来还是她这个卖火柴的小女孩,从客观存在的火焰里,自我幻想,自我陶醉。
而她每次觉得看清现实的自我冷却,原来还有一层层,更深入,等待她跌落的空洞,冰冷。
“慕云茵——”王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小叶是新来的,囫囵听这两句,就守着规矩退下来,若不是恰巧在厨房撞上她空手而归问了下,王姨连这两句都不知道。
慕云茵想勉强笑一笑,嘴角却有千斤重,坠着只会往下弯。
这状态,她不想再打扰王姨,趁着贺遇琛还在书房,慕云茵躲去主卧。
下午贺遇琛在书房连开四场的视频会议,慕云茵短暂睡了午觉。
晚饭,贺遇琛在餐厅吃,慕云茵提前在厨房吃过。
回主卧,贺遇琛去洗漱,慕云茵在衣帽间,他洗漱出来,慕云茵去洗手间。
他敲门问,慕云茵就出来去阳台浇花,他一到阳台,慕云茵又去看王姨。
贺遇琛伤口被处理积蓄的那点耐心,消耗一空了。
慕云茵清楚这样玩闹似的躲避,在他耐心告罄那一刻,就必须结束。
贺遇琛才不会管她心思状态,哪怕她整个人碎成二维码,扫出来也必须是——我很好,有什么能服务您。
回到主卧。
贺遇琛靠坐在床铺左侧,“洗澡了吗?”
慕云茵面容僵住,“洗了。”
“为什么不换睡衣?”他视线扫视慕云茵毛衣长裤的打扮,“晚上不准备睡觉?”
慕云茵伫立在床尾,“我睡衣被偷了。”
贺遇琛停顿两秒,才好笑问,“被谁偷了,这里还能进贼?”
“不知道,我就是找不到。”
贺遇琛瞥她一眼,“一柜子睡衣,一件都找不到?”
慕云茵确实找不到,那一衣柜红黄紫绿,不是露胸露腿,就是露背露腰,布料最齐整的是吊带,但那吊带——是透明的。
“一柜子睡衣只有你的。”
“跟我演上了?”贺遇琛起身,逮住她走进衣帽间,“这些裙子是我的?”
慕云茵闭气几秒,凝视着他,“不是你的,难道是送给我的?”
“你说呢,总不能是送给王姨。”
“我不喜欢打扮,你为什么送我这些?”
贺遇琛注视着她仰起的脸,一言不发。
衣帽间灯光是珍珠色,他新换的睡衣是深海蓝,一明亮一幽黯,对撞、笼罩在他英挺峻拔的身型上,有一股沉寂消极却尖锐的攻击性。
慕云茵退后一步,她其实意气用事了。
贺遇琛这几年高歌猛进,风浪危机确实有,但并不伤及根本,最后也都匍匐在他脚下,成了勋章荣耀,只有这次顾家。
把他生生拖住,缠死,能解局的办法,也不是靠他的手腕谋略,而是通过卖掉一个女人。
现在被她直面问到脸上,无疑大大刺伤了他的自尊。
慕云茵最终换上一件最保守的睡裙,背对着他钻进被子。
旋即就被人从后面的拥住。
丝绸睡裙的肩带红艳细窄,衬着她浑圆白腻的肩头,在夜晚床头暧昧的壁灯下,魅色丛生。
贺遇琛握住她肩膀,大手沿着曲线流连而下,慕云茵挡了几次,在小腹才双手抱住,“生理期。”
“两个生理期了。”
他鼻梁高挺硬实,顶住慕云茵肩膀吮咬,清晰的压磨感,还有他呼吸的热度。
慕云茵敏锐察觉他的憋闷、躁郁,有种平时忍着无处发泄,现在忍不了,濒临爆发的焦狂。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慕云茵连他另一手臂也抱住,竭力拖延,分他的神。
贺遇琛一顿,“什么问题?”
慕云茵也在想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足够吸引他注意力,又足够败兴,却不至于激怒他,又能让她问完安全脱身呢?
“今天,我听到你电话了。”慕云茵睁着眼,目光直视,没有着落点,“对面是顾星渊对吗?”
贺遇琛头抬离她脖颈,“在书房门口站那么久,明知故问。”
慕云茵下意识转头看他,“你知道?”
“来得匆匆忙忙,走时蹑手蹑脚。”贺遇琛将她翻过来,面对面,“憋了一下午怪里怪气,你能瞒得住什么?”
慕云茵想得深了,他知道她在外面,那些话可以不说,但他说了,是不是算是给她明示。
那再比如刚才,非要她换上睡衣,是不是一次服从性测试。
第64章燎倒他一身骨头
她不穿,她反抗,就看出她态度消极,不愿顺从联姻。
而她穿了,代表她妥协,听话。
慕云茵又惊又怕,愈发觉得贺遇琛的城府深不可测,一举一动都深意十足。
“你想问什么?”
微哑磁性的嗓音在耳畔只两三寸,甚至还有更近。
慕云茵一个激灵,回过神。“我听到你说孩子,是顾星渊的孩子吗?”
有刚才试衣间意气用事后,他的反应在前,慕云茵是绝对不会再提联姻,顾家的局势也能不提。
那只剩下这一个问题了。
“是。”
慕云茵面露不忍,张嘴想继续问,可问什么都是在八卦别人的惨痛。
一条生命的去留,兴冲冲来往人间,被人间利益抹杀,最后流连在别人口舌,一片谈资。
慕云茵就算没有怀着她姑娘,都觉得残忍至极。
贺遇琛静静凝望她。
沈黎川口中的慕云茵,晶莹剔透。
他眼中的慕云茵是慕云茵。
豪门满地的现实主义里,唯一的理想主义。
博爱,悲悯,纯粹,道德。
“是他们没有做好计划,出了意外,对顾星渊现在而言,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这般冠冕堂皇。
慕云茵脸上的表情险些端不住,主动低头埋进他胸膛。
潮热的呼吸一下下烙印在心口,她凌乱的发茬,毛茸茸微微的痒,仿佛还有她头皮的温热,贴着他最脆弱的咽喉。
贺遇琛鬓角的青筋鼓了鼓,像一座压抑不住的火山,在欲望积蓄到巅峰时刻,轻轻靠上来一颗火星,燎倒他全身骨头。
他忽然。“我不会这样。”
慕云茵以为听错,抬起头,男人眼睛一片浓稠。
她心如擂鼓,喉咙发干,“万一呢?你以前不是说过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话,贺遇琛还真说过。
慕云茵大二那年暑假,他忙,答应好放她一个人回梁家,但行李收拾好,机票定了,在放假的前一天,他反悔了。
连理由都没有,蛮横一句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应付揭过。
贺遇琛显然也记得,有些被气笑,“那次是逗你,孩子这么宝贵,我绝不会允许有意外这种事发生。”
慕云茵舌根也苦涩,“确实,你一向运筹帷幄。”
……………………
第二天一早,慕云茵乖觉换上试衣间的衣服,洗漱后去了趟厨房。
王姨正在收拾碗筷,还告诉她贺遇琛中午不在这里吃。
慕云茵皱眉,“他要出门?”
王姨,“是啊,刚才你洗漱那会儿,他接了个电话,听起来挺急的,然后他就吩咐我中午不用准备他的饭。”
慕云茵眉头更紧,踌踌躇躇在房子转圈,经过健身房,才发现他正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
贺遇琛有晨练的习惯,在北方同居时,一日不辍,日常训练量远超正常值,跑步机绑铅块负重一小时,只算开胃菜。
跑完步后,是卧推杠铃。
他身上白色短袖已经湿透,在哑铃凳躺下后,汗珠顺着浓密的乌发一颗颗滑落,砸在灰色地砖上,很快洇出一片水迹。
慕云茵走进去,凑近,“吃早餐了。”
贺遇琛一言不发,好像在默数。双臂举起,落下,杠铃起起伏伏。手臂和胸膛的肌肉壁垒收缩扩张,一鼓一鼓,姿势非常标准,张满男性力量爆炸性的美感。
慕云茵等着他停下,“二百五。”
贺遇琛用毛巾擦汗的动作停下,抬头看她。
慕云茵后知后觉像骂人,出声纠正,“二百五十一。”
二百五是你。
更像了。
慕云茵脸呆住。
贺遇琛又看她一眼,略低下头擦头发时,眼尾隐约蕴出几条淡淡笑纹,“你屁股痒?”
慕云茵屁股肯定不痒,纯粹是她出师不利,
目前在敌我形势上,她处于绝对劣势,在战术上,就要格外主动积极,绝不能跟着敌人的步调走,陷入被动。
贺遇琛一直回避她什么时候上班,她不能天天追问,以免意图太明显,引起他怀疑。
但其他的,她可以敲敲边鼓,做做准备。
比如手机,比如跟外界联系。
“你今天上班?”
男人站起身,一手拎着毛巾,一手单提杠铃放回原位,“这是你的每日一问?”
慕云茵看着他喝水,“那你今天出门?”
男人喉头吞咽停止,水杯也放下,目光专注她。
鹅黄色的羊毛小衫,白色直筒裤,干净娇俏,脸颊还有睡足的红晕。
一副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