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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光火石间，苏卿的记忆一下子倒退到她刚穿过来的时候。

是阿凌抱住了她，帮她挡了一鞭子。

而那时，他穿的是最普通的青衣，就如他刚刚抚摸的那一件。

初见……初见……

这其实才算是她跟阿凌真正意义上的初见。

苏卿不敢置信，怎么会，难道阿凌都知道？

知道怎么会那么平淡，没有多问她一句啊？

她脚步踉跄，近乎站不稳，脑海里忽然又划过阿凌跪在她床头，说从遇见她开始，方知什么是美好。

如果遇见的是原身，那只有耻辱，没有美好。

借尸还魂……陆行川的质问……初见的衣服……

苏卿终于明白了，阿凌原来都知道，早知道。

天道让她说不出这是一本书，说不出自己的身份，而阿凌，猜到了是借尸还魂，八九不离十。

苏卿捂住了唇，又再次哭成泪人。

古人多迷信，他没有把自己当妖怪邪魔，而是好好的宠着，甚至为自己付出了生命。

阿凌，我该怎么去还你的情，怎么还？

她哭的蹲在地上，忽然周围场景再次切换，还是幽幽烛光，只是比刚刚更清冷，绝情。

孙毅还在，梦娆也在，他们在商量解蛊之法。

孙毅问阿凌：“你不怕死吗？”

阿凌说了，“怕啊。”

“可是……”他又闭上眼，补充了一句，“薇薇比我更怕啊。”

苏卿摇头，拼命摇头，“不，我不怕，不要为我这样做。我本就是异世一缕魂，本就不属于这里，阿凌，不要……”

可惜，她的哭喊祁怀墨也听不到。

苏卿无能为力的，难过的，看着孙毅把自己的本命蛊种到他体内。

看到他难受的蜷缩在一起，适应各种痛苦，却又隐忍一声没吭。

更看到了解蛊前七天，她每次喝的香甜的粥，都是阿凌用血练得解药，都是阿凌的血……

苏卿哭着去阻止他每次去找梦娆，哭着去拦，可是又屡屡无用的穿过他的身体，眼睁睁的看着他开始消瘦。

最后一个晃眼，他站在须臾院门前的梨树下，独自一个人看着风景。

无尽的萧条，孤独缠绕着他，让他再不复伟岸。

他一直默默雕刻着一些小玩意，小马，木槌，小老虎，原来，都是雕刻给安若的。

寂静的院子里他断断续续的咳嗽，手却一直不停，受伤了也不问。

一阵风起，梨花纷纷扬扬落在他头上，像是白了头。

苏卿静静站在他的背后，心再次揪成一团，永远无法舒展。

阿凌，欠你的，我还不清，给我个机会，我求你给我个机会，让我用余生去还……

第461章 乌云散开，风清云朗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苏卿是被一阵清脆的拨浪鼓声唤醒。

那鼓声时而快，时而慢，像是引人前往凡间的渡音铃一样。

甚是明快，清脆。

苏卿睁开眼，眼前一片白茫茫。

少頃，才影影绰绰的出现纱帐被风吹动的弧度。

苏卿想起来，可是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好似躺了很久，全身都是不适的。

视线慢慢清晰。

青色的帐顶跃入眼帘，她几乎一眼就认出这是哪里。

顾府，她跟阿凌的卧房。

苏卿心想，这次场景是他们的卧房。

那阿凌在哪儿？

她一扭头，瞬间连呼吸都放轻了。

素常躺的暖榻旁放了一张婴儿摇摇床，阿凌一身青衣，坐在榻上，轻轻的晃着孩子。

苏卿看不到孩子，只能看到他唇角的笑很温柔，温柔到让她不敢出声，不敢哭，生怕破坏了这个场景。

尽管是假的，可她依旧留恋不已。

她痴痴的望着阿凌，看着他时不时伸手逗弄一下孩子。

然后又拿起放在榻上的拨浪鼓，轻轻的摇啊摇。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在屋里回荡。

和煦的风吹过他的袖袍，显得他还是那么单薄消瘦。

但他的眉眼，似乎又比她生产那日多了几分灵气，不再干枯如死水。

脸上的轮廓也不再是皮包骨头，反而因为身侧的光影斑驳，让苏卿一瞬间觉得好似回到了与他初见的样子。

如玉般明亮，如松般英逸。

如今，他好似终于又慢慢恢复成清风霁月的样子。

苏卿看着这一幕，还是没忍住留下了泪。

若是……这一切是真的就好了。

阿凌没生病，健康的带着孩子，哄着孩子，等她醒来。

可是她知道，不可能了。

阿凌种了罗刹蛊，孙毅当时就说了，再无生还可能。

想起阿凌吐血的画面，苏卿再次被绝望的情绪笼罩。

哐当。

一声清列脆响忽然将她悲伤的思绪拉回。

苏卿看到阿凌手中的拨浪鼓掉在了地上，惊扰了孩子。

安若哭了。

她好心急，好想让阿凌把她抱起哄哄她。

可是阿凌竟然不管，而是直接朝自己走，不，不是走。

是奔。

他朝着自己奔来。

可惜苏卿眼中又充满泪，将他的身影斑驳成一片模糊。

看不清他的样子。

只感觉一双微凉的手，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在孩子的哭闹声下，她听到一声轻颤的，“薇薇……”

伴随着这一声，周遭安静了，孩子也不哭了。

苏卿听到他近在咫尺的喘息，摸到了他的体温。

她……摸到阿凌了？

苏卿有些不敢置信，想摸摸他的脸，确认是不是自己真的能触碰到他。

可是刚动，却被他攥的紧紧的，手背落了一片温热。

眼睫轻眨，苏卿的视线终于清晰，清晰的看到阿凌眼底闪烁的泪光。

他凝视着她，一眼不错开。

求她，“薇薇，别再睡了，好不好？”

“夏天了，我带你去游湖，赏荷，看夕阳好不好？”

苏卿伸手，这次，终于触碰到他的脸，接到了他的泪。

烫的她指尖都抖。

“阿凌……？”

一出声，嗓音沙哑，喉咙干涩发痛，像是许久不曾开口说过话一样。

可是她还要说，要趁着场景还在，把之前飘荡时他听不到的安慰，都给说了。

她笑着说的，“阿凌，我醒啦，你别担心了，我没事。”

“我不笑你的情话土了，我听一辈子好不好？”

她终于能给他擦泪，终于能哄他了。

“好啦好啦，不哭，我们去看云海，看江潮，看花呀。”

说完的一刹那，祁怀墨再次潸然泪下，一下就将她拥进了怀里。

他紧紧地抱住她，越抱越紧，越抱越紧，紧的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骨肉一样。

苏卿有些难受，但是开心压过了难受。

她只知道，抱到阿凌了。

她缓缓伸手，抱紧他的腰，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哄着。

沙哑的嗓音，是祁怀墨听过最美的声音。

他的薇薇终于醒了。

祁怀墨这一生，所盼不多。

如今仅仅只剩，薇薇平安，安若平安，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抱着她，将脸深深地埋在她的长发里，一动不动。

慢慢地，苏卿感到自己长发下的脖颈间，无声无息地漫出了一片带着温度的湿意。

阿凌又哭了。

在她生产之前，苏卿从未看过阿凌哭，从未。

如今这个坚强沉稳的男人，在她面前脆弱到让人心痛。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就是一转眼，阿凌再去看她，眼里已经没了泪光，只余一层泛红。

他抚摸着苏卿的脸，二人对望，似有千言万语，却都被孩子的一声啼哭打断。

孩子的哭声吸引了如诗如画，一进门，她们看到郡主，忽然通通僵在原地。

如诗的泪在眼眶中打转，捂住唇，似乎不敢相信。

如画整个人都呆了，好像怕是梦一样。

还是祁怀墨出声，“快去请许老和弟妹。”

如诗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拔腿就跑。

如画僵了一会儿，还是傻呆呆的，还是如玉听到小小姐一直哭，冲了进来，直接将孩子抱起来。

她刚想问如画干嘛呢，怎么一直让小小姐哭。

可是看着如画一直盯着床，一扭头，就跟如画一样愣在原地。

苏卿看着她们脸上的表情，也是不敢置信。

这个场景，比之前的几次都逼真。

她现在，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如画？如玉？”

她也分不清，试探喊了一声，如画忽然哇的一声哭出来。

“郡主，郡主，您终于醒了，啊啊啊，我就知道，您不舍得奴婢。”

她急吼吼的朝床边奔来，恨不能给她一个熊抱。

却在看到大人时，又堪堪刹住腿，只好站在一旁急的嘘寒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