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声他下意识听了一耳朵,却是几个宫人在编排容晚的闲话。
这是常有的事,打从容晚当年进宫这些闲言碎语就没停过,贵人从云端跌落素来都是寻常人津津乐道的话题,再加上容晚有着毁婚另嫁的过往,更让人觉得自己有了资格对她指指点点。
但不管是谁,只要被容晚听见这些话,都不会有好下场,只是也不知道这些人是蠢还是单纯的管不住嘴,竟然从来都不知道吸取教训。
他犹豫片刻,还是没有管,就留着这几个人让容晚撒撒气吧,总比最后都算在他头上要好。
他抬脚进了内殿,本以为外头那些人如此明目张胆,是因为容晚不在乾元宫,却不想一开门,就瞧见她正在收拾自己的夏衣。
他愣住了,容晚就在内殿,隔着一道门,外头的话她不可能没听见,怎么没发作呢?
先前罚宫人掌嘴,教训藤萝时可没见她手软。
“皇上。”
容晚起身行礼,秦愠摆了摆手:“忙你的吧。”
容晚便回去重新收拾衣服,外头擦地的那两人大约是没注意到他回来的动静,仍旧在嘀嘀咕咕的说话,时不时会有某个字眼传进来,大多都是不好听的。
秦愠不自觉攥紧了拳,他知道宫里有流言蜚语,可不知道他们会说得这么难听,怪不得每次容晚都会大发雷霆。
先前他竟还觉得是容晚脾性苛刻,借题发挥敲打过她几次。
想起往事,他心里莫名发沉,眼神不自觉飘向了容晚,她神情却仍旧平和,仿佛全部注意力都在那些衣物上,完全没听见外头的动静。
可她不可能没听见。
秦愠有些不明所以,容晚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因为他在,所以不好意思发作?
要不给她腾个地儿?
他起身往外走,容晚大约从脚步声里听出来了他要出去,停了手里的活,微微屈膝送别,却是一句话都没说,连问一句他要去哪都没有。
秦愠心里有些不痛快,其实这两天他心情一直不怎么好,虽然朝事十分顺利,但他就是高兴不起来。
他又看了一眼容晚,对方还维持着半蹲的姿态,看着就累。
算了,不着急问,兴许待会她出了气,就会正常一些。
他出了乾元宫,在外头漫无目的溜达了一会儿,琢磨着容晚差不多该把人收拾完了,就折返了回去,但一进门就瞧见那两个宫人还在擦地,身上并无何处不妥,还在这里干活显然也是没有被贬斥过的。
他眉头不受控制地拧了起来,容晚怎么没动手?
他推门进了内殿,容晚却不在了。
气跑了?
被两个宫人气跑了?
容晚会这么没用吗?
他正要喊蔡添喜去找人,却听见容晚的声音透过窗户传进来,她原来没走。
他推开窗户看了出去,就见她在廊下正和宫人们安置新送来的花卉,她以前不做这种粗活的,大都是看着宫人折腾,可今天却上了手。
有气不撒,在这干什么活?
秦愠有些烦躁:“容晚,进来。”
容晚大约有些累了,听见他的声音顿了一下才应声:“是。”
外头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多时容晚就推门进来了,秦愠原本还想质问她的,可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那个湿漉漉的枕头,嘴边的话怎么都没能说出来。
“皇上可是有吩咐?”
容晚隔着两步远开口,语气平和,仿佛完全没察觉到他的烦躁。
秦愠纠结许久无奈似的叹了口气,抓住她的手就拉着她去了外殿,两个说闲话的宫人这次察觉到了他回来,已经闭嘴安安静静地在干活了。
冷不丁瞧见面前多了一双明黄的靴子,连忙就着跪地的姿势俯首:“皇上。”
秦愠没有理会,侧头看向容晚:“宫里没有可以编排上封的规矩,他们交给你处置。”
宫人脸色大变,伏在地上哆嗦。
容晚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浅笑起来:“皇上言重了,何谈处置,不过是些许闲话而已。”
曾经以为刺耳至极,现在听来,也不过如此。
秦愠却再次愣住了,容晚不是大度的人,或者说不是随便大度的人,自己人的亏她吃也就吃了,可对上旁人,谁让她不痛快,她就会让对方更加不痛快。
不管是宫人,还是后妃,她素来不看身份。
现在她却不计较了。
秦愠心里越发不舒服,刚才压下去的质问又要涌上来,他真心实意地想问问容晚,这些天到底在想什么。
可不等开口,他先察觉到手心的触感不对,湿漉漉的。
他还以为是容晚手上沾了水没擦干净,可低头一瞧却是满手鲜红,容晚流血了。
“怎么受伤了?蔡添喜,传太医……”
话音未落,容晚就将手抽了出去:“不必了,些许皮肉小伤,哪配让皇上惦记。”
秦愠数不清多少次愣住了,容晚不是个会刻意遮掩自己病痛的人,上次她被秦宝宝烫伤之后,甚至还抱怨过自己询问得太晚。
当时他怎么回答容晚的来着?
他说,他能想起来问一句就不错了,哪有主子惦记奴婢的?
第113章奴婢已经学乖了
秦愠心口堵得厉害,当时说的时候不觉得如何,现在听见这话从容晚嘴里说出来,他才知道原来如此刺耳。
“我当时……”
“皇上,”蔡添喜忽然进来,“庄妃娘娘来了,说要见您。”
秦愠没来得及说完的话咽了下去,庄妃会来他并不奇怪,先前他让容晚整顿尚宫局的时候,就猜到了消息一旦传出去,庄妃会坐不住。
可他没想到对方会如此沉不住气,今天就来了。
该不会还存着别的心思吧?
他想到了那个还没审问出来历的太监,脸色微微一沉,可在科举舞弊彻查的档口,他不能打草惊蛇。
他看向容晚,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话了:“你……”
“奴婢告退。”
容晚识趣得很,没给秦愠为难的机会,话音落下便退了下去,秦愠嘴唇开了又合,直到对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他才语气复杂地开了口:“她最近,是不是变得太懂事了?”
蔡添喜也跟着看了一眼容晚的背影,语气有些复杂:“是安静了些,可人都会变的嘛。”
是吗?
可容晚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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