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知予转过身，看着烛光没有说话。
又是一阵默然，韩晏靳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转过身一步步走了出去。
细雨中，他走的不急不缓，可每一步又显得分外沉重。
沈知予僵硬地侧过身，忍着心尖刻骨的痛楚望着雨幕中的身影渐渐远去。
情深不寿，最难解。
她瘫坐在椅子上，泪眼婆娑地指尖的血，眼底一片悲凉。
不想两人这么快就撕破脸皮了。
沈知予深吸了口气，却没有如释重负的轻松。
……
一连五日，韩晏靳都没有回府。
沈知予面色憔悴地看着桌上的剑，岳林送剑却没有留一句话，难道他也早有察觉，和皇上一样要她杀了韩晏靳吗？
“夫人。”长福突然跑了来，小声道，“顾先生求见。”
第三十四章 小产
提邢司府后门是一处小巷子，长福已经将小厮支走，远远地守在廊上。
顾羽一身苍青广绣衫，他没有再拿着那五尺幡。
他就如同闲逸公子般站着。
见沈知予面色不太好，顾羽蹙了下眉：“看来夫人又处在困顿中了。”
“顾羽。”沈知予注视着他，“你到底是何人？”
闻言，顾羽眉又拧了拧，叹了口气：“你可还记得三年前你同韩晏靳去南方治水？”
沈知予一愣。
她自然记得，那年她至死都不会忘的。
“你救了一个差点被洪水卷走的人可还记得？”顾羽又道。
沈知予眼眸闪了闪，记忆恍若又回到了三年前。
在被山体掩埋前，她冒着大雨去寻韩晏靳，却见坡下渐渐大的洪水里有个人影。
她心急却又无物施救，便扯下树藤扔下，拼了命将他扯了上坡。
沈知予带着血丝的眼眸划过一丝诧异：“你……就是……”
“我便是那日被你救的人。”顾羽笑了笑。
其实他早已算到自己大限之日便是那天，可是不想遇到了沈知予。
他自小便就跟着师父云游四方，替无数人看过相算过命，而沈知予的命格是他从未见过的。
一个情薄，一个帝命的双命格。
沈知予沉声道：“想不到世间还有这么巧的事。”
或许冥冥之中老天爷早有安排。
她救了顾羽，在重生后又遇见他，是为了一次次提醒她曾经历过的种种吗？
“药我给萧颜用了。”沈知予言语中还带着几许恨意。
顾羽道：“不打紧，合该她用。”
将药给她时他便猜到她不一定下手，毕竟现在皇帝还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韩晏靳动作不小，皇上怎么会不知道他打着什么算盘。
沈知予忍不住开口：“那你能替我算算……韩晏靳吗？”
她已是无命之人，算不得。
可韩晏靳总该算得出。
顾羽抿抿唇，缓缓道：“你可知水火不容这一成语？”
闻言，沈知予心一沉，也明白了七八分，便不再问。
“你寻我是为何？”她看了眼天，已快入戌时了。
“听闻六部尚书除了刑部尚书外，其余皆与韩晏靳走的近。”顾羽压忽然压低了声音，“夫人欲探萧颜身世，却无法在户部查到。”
沈知予蹙眉：“你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听了这像是调侃的话，顾羽星目一弯：“自是夫人的决断。”
说完，又将话扯了回来：“萧颜乃前太子太傅庶女，不过她生母只是个通房丫头，因犯了错被太傅夫人赶出了府，她自然就不在萧家族谱中。”
话音刚落，长福就低声喊道：“夫人！有人来了！”
没等沈知予反应，顾铱驊羽纵身一跃，稳稳落在了对面的院墙上。
她惊讶地睁着眼睛，想到他还会武功。
“万事小心。”
一句简单的叮嘱过后，顾羽翻身跳下，消失在院墙上。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西园子伺候萧颜的丫鬟哭哭啼啼地跑了来：“夫人！夫人！不好了……”
沈知予沉下了脸，斥道：“慌慌张张的，出了什么事儿？”
“萧姨娘……萧姨娘她……她小产了！”
第三十五章 彻查
丫鬟话一说完，沈知予脸色猛地一白。
萧颜……她有孕了！？
她进门才几日？也就是说之前韩晏靳已经与她有苟且之事了！
在一阵刺痛中，沈知予眼前黑了黑，身子越发软。
“夫人！”
丫鬟忙扶着将要摔到的沈知予。
沈知予艰难地吞咽了一番，嘶声道：“我去看看。”
西园子。
大夫刚收起药箱，便见沈知予进了房，连忙行礼：“夫人。”
“人怎么样了？”
沈知予扫了眼床榻上的萧颜，面色凝重。
大夫叹了口气，摇摇头：“人无甚大碍，静养些日子就好。”
他未提孩子一事，但沈知予也知道孩子定是没保住。
她强忍着心涩，又问：“胎儿几个月了？”
“一月有余。”
……
沈知予坐在萧颜房中，静静等着韩晏靳。
她已差人去找他了，若是听见他的孩子没了，不知会不会伤心。
想到这儿，沈知予不禁红了眼。
委屈、愧意占据了她的整颗心。
韩晏靳果真背叛了她，曾经说过唯她一人的夫君背着她与别的女人云雨……
因为她让长福日日在萧颜的杯碗沿处下药，才致使她小产，可幼子无辜……
直至亥时，烛火换了两次，几日未归的韩晏靳才赶了回来。
见沈知予也在这儿，他眼底掠过几丝诧异，而后便又是一副冰冷的模样。
“你在这儿作何？”
听着如同质问般的话，沈知予垂眸道：“她的孩子没了。”
韩晏靳面色一凝，却看不出悲喜。
然心中却早已泛起了点点悔意。
若非那日喝多了酒，他也不会和萧颜……
可再看沈知予，烛火下，她脸上的表情平静如水，她甚至都没质问他为何要瞒着她。
韩晏靳暗自自嘲一笑。
他竟还在自作多情企图沈知予能待他如初。
见韩晏靳不说话，沈知予站起身，带着几分疲惫地朝房外走去。
“婉婉。”
韩晏靳突然开了口，让她脚步一顿。
好一会儿，沈知予以为他不会再多言，自己也将掩不住情绪，正要离去时，身后之人又开口了。
“凉州，可还回去？”
淡淡的声音像是一碗极其苦涩的药在沈知予心中打翻。
她眼眶一热，几番吞咽后才哽声道：“回不去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漆黑的夜，沈知予提着一盏灯笼独自往院子走着。
她怔怔地看着黑暗中眼前唯一的光，怅然若失。
凉州。
这个曾经她无比想和韩晏靳携手同归的故土早已变得遥远。
而她半生中唯一的光也将消散，徒留抓不住的轻烟。
沈知予一边走一边木木地重复说着：“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
庆隆二十六年，十一月。
永昌郡主被封为皇太女，民众哗然。
在所有人都质疑一个女子如何掌控魏国时，才握权不久的皇太女忽然下令彻查朝中结党营与贪污受贿。
皇上的支持让大至一品大员，小至九品小官，心虚者人人自危。
提邢司府。
韩晏靳看着一封封书信，尽是求他让沈知予留情的话。
朝中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沈知予和皇上既能这么做，必定是做好了打算。
韩晏靳冷下了脸，将信全部都扔进了炭火中。
他未丰的羽翼已经开始被沈知予连根拔去了，他又怎么救得了他们……
第三十六章 故土
一阵脚步声渐渐进了房，韩晏靳坐在榻椅上，不动分毫。
披着一件水蓝色累珠披风的沈知予走了进来。
几片纸灰飞过眼前，她眸色一沉，将披风解下，置于椅上。
“从前是我小看你了。”
韩晏靳忽然道。
沈知予转过身，撞上他淡漠的目光。
她抿了抿唇，倒了杯热茶才回道：“托你的福，我才发现自己也能将事做的这么绝。”
从一月前被立为皇太女，她便跟皇上身边学习处理政事。
也是在被立为皇太女之后，她才知道这次肃清奸臣，皇上早就做好了打算。
自前太子被平反开始，皇上便有意将心腹能臣替代五品以上的官员。
她不过是从中顺水推舟了一把，将曾在韩晏靳身边的大员一一列了份名单。
韩晏靳低头轻笑，笑却未达眼中：“将我留在最后，夫人可真是心疼我。”
沈知予拿着杯子的手一颤，没有说话。
她不想承认，也不想否认。
就像那日牢中韩晏靳说在她行刑前将她掉包一样，她会留一条生路给他。
“婉婉，我们回趟凉州吧。”
韩晏靳又道，语气中竟多了几丝祈盼。
半晌，沈知予放下茶杯，垂眸道：“好。”
他们心照不宣地没有再说什么，但都知道此行便是他们最后同去同归的日子。
养心殿。
“不行！”
在皇上听了沈知予要与韩晏靳一同去凉州后，一口回绝了她。
沈知予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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