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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宁。”

　　我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她泪眼婆娑的看我，像一个破碎的娃娃。

　　我一字一句告诉她：“北狄要的质子本就是太子而不是你，凭什么要你去受苦？只因你是女子便要低人一等吗？”

　　“只要你不想去，没人能强迫你。就算天塌了，我也会帮你顶着！”

　　长宁脸上闪过挣扎和犹豫，然后坚定地看着我。

　　“雪姐姐，你帮我。”

第8章

　　腊月二十六，谢祯和来常乐宫为长宁送行。

　　“此次前去北狄委屈你了，但只要三年时间，你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你为大夏做的牺牲，阿兄不会忘记，父皇母后也会记得你，三年后等你回来，你还是大夏最尊贵的长公主，我也会给你选个如意郎君做驸马的。”

　　长宁颔首，端起桌子上的酒杯递给他。

　　“能为皇兄分忧，是长宁的福气。此去北狄归期漫长，皇兄饮了这杯酒，便当是为我践行吧。”

　　谢祯和神色复杂的盯着酒杯，没有伸手去接。

　　瞧着他谨慎的模样，长宁扯了扯嘴角：“皇兄这是怕酒里有毒？”

　　谢祯和眼神微闪：“怎么会，你我一母同胞，这世上最不会害我的人，便是你了。”

　　说完，他抬手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咚——”

　　殿外传来一阵敲锣打鼓声。

　　吉日将到，该启程出发了。

　　“长宁，我送你上轿。”

　　谢祯和说着便起身，但他刚走两步就跌在了地上。

　　他想站起来，发现四肢用不上力气，顿时变了脸色。

　　“长宁，你在酒里下了什么？”

　　他伸手想要去拉长宁，我大步上前，直接将公主护在身后。1

　　“太子慎言，刚刚的酒公主也喝了的，万不可空口白牙污了公主。”

　　长宁也一脸平静地直视他：“皇兄，北狄王庭要的质子是大夏太子谢祯和，不是我谢长宁。”

　　闻言，谢祯和的眼神变得惊愕愤怒。

　　“谢长宁，父皇已下令让你替我前去，你竟想抗旨不尊？身为女子，你自该为国家，为谢氏皇族献出一切，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有什么资格拒绝？！”

　　长宁冷冷看着他，丝毫没有往日的胆怯和懦弱。

　　“我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助你坐稳最高位的垫脚石。”

　　“我有权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而不是像个物品一样，被你们安排。”

　　待她说完，我上手将谢祯和的外袍扒了下来。

　　他浑身无力，却一脸愠怒：“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

　　我要让他去北狄尝尝，上一世公主遭受的屈辱。

　　尝尝被碾落成泥的滋味，被千人骑、万人尝到底是何感觉！

　　长宁面色平静拿起他的衣袍：“皇兄，你此去北狄辛苦了。放心，我会守好大夏的江山，等你回来。”

　　这惊世骇俗的话从她嘴里出来，让谢祯和错愕不已。

　　他瞪大眼睛想要再说什么，我却直接给他嘴里塞了一块破布，省的他聒噪。

　　长宁在一旁换上谢祯和的衣裳，再摘了头上的发簪步摇，将齐腰青丝用玉冠整齐束好。

　　“雪姐姐，你看我穿的如何？”

　　我定定看着她，眼底闪过惊艳。

　　从前长宁一直穿着尽显窈窕身材的束腰长裙，小家碧玉的模样透着几分弱不经风之感。

　　如今她束发带冠，一身明黄男子锦衣，英气飒爽，满满的帝王之相！

　　我的公主，长大了！

　　我上前俯首，对着长宁鞠躬：“参见太子殿下！”

　　直到这一刻，谢祯和才知道我和长宁要做什么。

　　“疯了……疯了……”

　　他嘴里塞了破布，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

　　一双眼像是淬了毒，如暗夜里吐着蛇信子的毒蛇。

　　随时要咬人一口。

　　但我和长宁都不怕，因为他已经没机会了。

　　“谢祯和，此去北狄一路走好。”

　　我为他戴上公主的面纱，再和长宁一齐搀扶着他出殿，将他架上了前往北狄的马车。

　　放下车帘，我最后看了一眼谢祯和，深深鞠了一躬。

　　“恭送公主殿下！”

第9章

　　马车渐远，我一直紧绷的心也稍稍放下。

　　如今容嬷嬷和楚洐已死，谢祯和也被我送去北狄王庭。

　　很长一段时间，长宁都是安全的了。

　　这段时间，应当够她成长了。

　　长宁站了一会儿，便回头看向我，又看向众多的丫鬟侍从。

　　“公主此去北狄三年，特意交代让我善待她的雪姐姐，往后雪枝便跟在我的身边，做个贴身侍女。”

　　说到最后，她的目光又看向我。

　　我忙低下头行了一礼：“多谢太子殿下垂恋！”

　　于此，我继续跟在长宁身边，同她一起去了太子府。

　　一路上，长宁的行为都与谢祯和无异，也没什么人发现异常。

　　只是到了晚上，我侍奉她休息时。

　　她瞄了一眼周围，四下无人才抓住我的手臂说：“雪姐姐，我今天好紧张。”

　　“我怕被人发现，被人看穿我其实不是皇兄。”

　　白日里她脸上的凌厉褪去。

　　此刻只剩下惶恐和担忧，她的小脸皱成一团。

　　她的害怕我知。

　　女子扮成男子，还是太子。1

　　在世俗的观念里这简直是大逆不道的事情，被发现是要杀头的大罪。

　　长宁被束缚了那么多年，心里担忧也是正常。

　　我笑着安抚她：“现在你就是稳坐东宫的太子，地位仅次于你的父皇，若是有人质疑便是对太子置喙。”

　　“你只需要大胆去做，剩下的就交给雪姐姐，有雪姐姐顶着。”

　　长宁抓紧我的手，脸上逐渐变得坚定。

　　“我不会让雪姐姐失望的。”

　　我纠正她：“不是让不让我失望，而是你的身份，你所面对的黎民百姓，尤其是天下许多像你这样被迫害的女子。”

　　这世间对女子的苛责太多，我希望她能够给天下女子一些喘息的机会。

　　长宁答：“好！”

　　我摸了摸她的脑袋，又叮嘱了许多明日上早朝的事才离开。

　　月上柳梢头，月光洒落大地，留下一地清辉。

　　太阳又如何？月亮一样可以高悬天空，照亮这漆黑的大地。

　　次日，早朝。

　　我站在午门外等长宁，心里也为她捏了把汗。

　　她接触的都是些女戒、女书类规劝女子困于深宫大院的书，不知朝堂上那些事情她能否应对。

　　等了约两个时辰她才出来。

　　我顿时心里松了口气，待她走近我低眉顺眼的立在她身旁，等待回了太子府再问。

　　长宁瞧了我一眼：“去凤仪宫。”

　　宫中皇子、公主自小和生母分离，彼此相见的日子是有规定的。

　　皇子们和母妃相见，便是每十日一次的上朝之后，每次不可超过半个时辰。

　　不多时，我们到了凤仪宫。

　　长宁快步走到皇后身边唤了一声：“母后！”

　　她也已有许久不曾见她了。

　　皇后一怔：“祯儿？”

　　但是她的态度很平淡，不冷不热的。

　　长宁知晓她的心事，心里在担忧‘长宁公主’。

　　她给皇后到了一杯茶水：“母后切勿挂念，长宁此去北狄乃是为了国家牺牲，日后我们也定不会忘了她的。”

　　“我也已经派人暗中保护，母后大可宽心。”

　　闻言，皇后眼神倏地一变。

　　久久凝视着长宁，就在我以为她看穿了长宁的身份时，她突然惨然一笑。

　　“长宁此去北狄三年，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恐怕她心里也是记恨着我这个母后的。”

第10章

　　长宁怔愣，张口又欲言又止。

　　两人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