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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亮起，她动着僵硬的腿脚起身。

将存折里所有的钱取出交到医院后，孟秋棠回到了病房。

心里的房间一直往下沉，沉到看不见地方。

紧紧握着床上未醒来的老人的手，她深深吸了口气。

接下来两天，她除了在医院照顾老人，就在打快工，可挣来的钱甚至还不够老人的一瓶药。

拿着新的催缴单，孟秋棠坐在医院走廊里，呆呆看着天花板。

她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她挣的钱远远不够，亲戚又指不上，唯一能帮她的人就只剩下赵曦亭。

想到这儿，孟秋棠不由得收紧了手，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让赵曦亭看到这么狼狈的自己！

可……

她站起身，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着病床上的老人，终还是转身离去。

此时，海滨高中走廊拐角。

赵曦亭指尖香烟燃烧。

想着两天没见的孟秋棠，他掩不住的烦躁。

他问过老师孟秋棠的去向，但他只说她有事。

孟秋棠又没有手机，联系不上，自己也不知道她家的具体位置，只能这么干等着。

赵曦亭头一次觉得无力。

钱冶将他的烦躁看在眼里，拍了拍他肩：“行哥，孟秋棠这才两天没来你就这样，你这回不会是真栽了吧？”

赵曦亭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钱冶不可思议：“她长相顶多算清秀，和林可可更是没法比，你到底喜欢她哪儿啊？咱们就是打了个赌，你追归追，可别真动心！”

指尖烟气萦绕。

赵曦亭沉默了好一会儿，冷淡开口：“你想多了，我眼光没那么差，不过是看她好玩，玩玩而已。”

钱冶迟疑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收手，人家不容易，你也别太过了。”

“等玩够了再说。”

赵曦亭扔下这句话，抬步往回走。

不想刚绕过拐角，迎面就看到站在那儿的孟秋棠。

第十一章 臭烘烘

两个人沉默着。

很久，孟秋棠先开了口：“我奶奶病重，你能借我点钱吗？”

赵曦亭一噎，没想到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多少？”

“一万二。”

“好，那你……”

孟秋棠径直打断他的话：“我会给你欠条，不会赖账的。”

听着这话，赵曦亭心里升起股怒气：“不需要。”然后径直下了楼。

取款机旁。

在赵曦亭将取出来的钱递给孟秋棠。

这一刻，她清晰的意识到了两人间的差距。

他冉冉松松就能拿出来的东西，她奶奶攒了一辈子都做不到。

狼狈的将钱攥在手里，孟秋棠低声说了句：“谢谢。”

便快步逃离。

几步外，钱冶走过来：“她奶奶的事，我们要不要……”

赵曦亭直接将人扫开：“滚开！”

他大步离去，钱冶开口问另一个人：“你说孟秋棠刚才到底听到没有？”

没等那人回答，他自己便答：“肯定听见了。”

“这样也好，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早点摊开也不至于伤人太狠。”

而另一边，孟秋棠赶到医院的时候，等待她的就只是一张白布。

停尸房。

孟秋棠手里还捏着借来的一万二，孤零零的站在蒙着白布的病床边。

在另一户死亡人员的家属痛哭哀嚎中，她不知为什么，一滴眼泪都没有。

站了很久很久，停尸房的冷气冻得她的心似乎失去了知觉，她才对着病床说了句：“奶奶，你一个人别怕。”

她步伐僵硬的转身往外走。

医院外的电话亭。

孟秋棠最后将电话打给了说能借五百块给她的小姑。

接通后，她声音沙哑：“小姑，奶奶没了……”

吊唁这天。

孟秋棠跪在遗像前，眼神空洞的看着黑白照片上盈盈笑着的老人。

她是身后，本该庄重沉寂的地方充满了吵闹声。

不是为了人，而是林奶奶留下的这套院子。

据他们说，过不了几年那里会拆迁，拿到房子的人会得到一笔拆迁款。

因为没有结论，他们不肯让老人入土，直到孟秋棠签了自愿放弃房产的证明书给他们。

这一刻，她没了家人，也彻底失去了家。

抬棺上山，山脚下。

孟秋棠再次被拦住。

大伯道：“你一个女孩子，没有送妈上山入土的资格。”

孟秋棠只能站在原地看着棺材远走，眼里一片死寂。

最后，只能在心里说了句：“奶奶，一路走好。”

孟秋棠足足站了一整夜。

第二天她拿着没用上的一万二，迈着僵硬的腿脚回到了学校，打算将钱还给赵曦亭。

赵曦亭不在教室，她想了想，走去篮球场找他。

从室内篮球场侧门走进去。

孟秋棠听见空荡的球场响起一个男生的笑声。

“赵曦亭，孟秋棠那么穷，你把钱借给她不就是肉包子打狗嘛！你这两天不会是在烦她怎么还不还钱吧？”

赵曦亭不耐道：“我就没指望她还。”

他烦的是，孟秋棠拿了钱却怎么还没回学校！

钱冶看着皱眉的赵曦亭，和胡说八道的一群人。

忍不住开口：“行哥，孟秋棠虽然家境不好，但学习好人又乖，虽说一开始是为了打赌，但你要真喜欢她我也认了这个嫂子。”

可他的话不知触到了赵曦亭哪根反骨，他冷嗤一声：“她也配得上我？我怎么可能喜欢那种臭烘烘的人！”

空荡的篮球场，赵曦亭的话，一遍遍戳入孟秋棠的耳里。

第十二章 回不去昨天

几个男生哈哈大笑，那叫刘齐的甚至说：“是啊，要不是耍她好玩，沈哥也不会接近这种女生！”

他们说起了孟秋棠身上莫名带着的怪味。

篮球场看不到的侧门，孟秋棠听着这些，好似脚下裂了个洞，一点点吞没了她。

最后只能惨白着脸，仓皇逃离。

而赵曦亭听着这些，压抑了很久的烦躁再压不下去，上去就是一脚踹在刘齐身上。

“给你脸了是吧，你算什么东西敢对她说三道四，再说一句试试？！”

几个人挂了彩回到教室。

赵曦亭臭着脸坐回位置。

孟秋棠的前排转身道：“行哥，刚刚孟秋棠去找你了，你没见到她吗？”

赵曦亭心里陡然空了一下，嗓子干涩的问：“……什么？”

“她去篮球场找你了啊，回来后把钱塞你抽屉就走了。”

赵曦亭打开抽屉，只见包得整齐的钱上，一张纸条上写着一句话：“恭喜你，你赢了。”

赵曦亭骤然起身，冲出了教室。

回到家。

孟秋棠看着满院子还没卖掉的废品，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奶奶走了，家里再不会有一个佝偻的身影笑着迎她，她又只剩一个人了。

孟秋棠呆坐在老人的房间。

天黑了。

屋里黑漆漆的，却再没有人提醒她要开灯，也没有人提醒她吃饭。

曾经的美好和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