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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以为余墨殇一直是温润稳重的人，但她错了。

　　他会为了沈怡儿落泪而慌了神。

　　会因沈怡儿生病而衣不解带地照顾她。

　　也会因沈怡儿不理他而借酒消愁……

　　而她，不过是被他怜着一颗痴心，在府里养着而已。

　　“王妃是不是冷了，奴婢去给您端碗热汤来。”小翠把火盆端了来。

　　楚清妤摇摇头，将手中的丹青尽数扔进火中。

　　余墨殇曾说要带她游历山川，看遍世间繁华，于是她将想去的地方都画了下来，现在却不需要了。

　　看着燃烧的火苗，她深吸口气，缓缓吐出。

　　大梦已醒，天大地大，往后她一人观看，足以。

第2章

　　天黑了。

　　急促的脚步声打破房间的宁静。

　　楚清妤抬眼望去，只见余墨殇满头汗地匆匆进来。

　　“有事耽搁了，来晚了一些。”

　　他笑着走近，一如既往地摸摸她的头。

　　楚清妤神色微怔，不怪外人觉的余墨殇爱她，就连她都以为他心里是有自己的。

　　饭菜很快就上来了，余墨殇为她夹了一块蟹肉：“你最近都瘦了，多吃点。”

　　楚清妤手一顿：“……谢谢。”

　　她天生体寒，吃不了这些寒食。

　　余墨殇同她生活了七年，依旧是没记住，也许也没打算记住。

　　这顿饭，在碗筷碰撞声中结束。

　　夜深。

　　楚清妤是被身边的寒意给冷醒的。

　　原本躺在身边的余墨殇不见了，屏风后的侧室烛火通明。

　　她披上衣服下床，拿起榻上的披风走去。

　　烛火中，余墨殇手拿着笔，正聚精会神画着什么。

　　楚清妤走近后才看清，他正在画沈怡儿。

　　看着男人认真的眉眼，她感同身受，却又悲从中来。

　　这些年来，她也这样深情地一笔一画描摹着余墨殇。

　　她画他，他却在画另一个她……

　　楚清妤浅叹一声，上前才将披风披在了余墨殇肩上：“夜里风大，当心着凉。”

　　余墨殇没有看她，目光痴痴地看着画中人：“吵醒你了？”

　　“见这儿点着灯，所以来看看。”

　　楚清妤看向画，声音很轻：“画的很美，但少了几分灵动。”

　　余墨殇温柔一笑：“是啊，怡儿虽然身体不好，但她有时候像只燕子，叽叽喳喳的时候可顽皮了……”

　　话说到一半，他略显尴尬地看向楚清妤。

　　“蝶落，你跟怡儿对我都很重要。”

　　听着这安慰似的话，楚清妤只是沉默接过余墨殇手中的笔。

　　四周很静。

　　余墨殇看着楚清妤柔婉的侧脸，眉心微微一拧。

　　以前他说起沈怡儿时，她都会露出显而易见的失落，可这次她竟然这么平静。

　　寥寥数笔，楚清妤就把沈怡儿的神韵画了出来。

　　余墨殇看着，眼底满是惊艳：“你不愧是被宫中画师都称赞过的妙手，画的是真好！”

　　楚清妤望着他脸上的满足，眼眶有些湿润。

　　她亲手，为丈夫画出了他最爱的人。

　　但从此以后，她也画不了自己最爱的人了。

　　翌日。

　　余墨殇去上朝了，楚清妤刚梳妆完，几个丫鬟就捧着一堆东西进来。

　　“王妃，这是今年进贡的苏绣，王爷特意给您留着的。”

　　楚清妤只看了一眼，便说：“我收下了，帮我转送给沈姑娘吧。”

　　小翠诧然又不甘心：“王妃，这么好的东西，您怎么往她那儿送啊？”

　　楚清妤起身走出去，仰望阴沉的天，她伸手接住一片落叶。

　　对她来说，最好的一直是余墨殇。

　　但现在她连余墨殇都放弃了，还在乎什么。

　　何况这一切本就不属于她，她也根本就不属于这里。

　　又是一阵风吹来，楚清妤看着那片叶子被吹远。

　　很快，余墨殇就可以和心爱之人一生一世一双人，自己也会像这落叶般获得自由。

第3章

　　楚清妤吩咐人把院子里她种的花都搬走，连同那棵才长成的梨花树也都连根拔起。

　　院子里正忙着，一个小厮着急跑来传话。

　　“王妃，太后急招您入宫！”

　　楚清妤微愣，平时要是没有什么大事，太后不会轻易召见她。

　　揣着心里的一丝不安，她匆匆进宫。

　　刚到太后寝殿外，太后盛怒的声音就传出来。

　　“你居然要娶沈怡儿，她可是罪臣之女，你这样做让蝶落怎么办？”

　　紧接着是陈镜知偏执回应。

　　“母后，我与怡儿两情相悦，当年您要我娶蝶落，我娶了，也从没亏待过她。”

　　“现在我只是想娶自己心爱的人，哪怕是妾，只要给怡儿一个名分就好。”

　　听着这些话，楚清妤拢紧双手，深吸了口气才进去。

　　殿内，太后一脸怒气，陈镜知跪在地上，满眼坚决

　　楚清妤没有看他，而是从容地给太后请安：“蝶落拜见太后。”

　　太后目露心疼，让她坐到身边后朝陈镜知说：“你先出去！”

　　陈镜知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楚清妤，默默起身出去。

　　太后拉着楚清妤的手，心疼不已：“刚才的话你怕是听见了，你放心，哀家绝对不会让沈怡儿嫁给镜知。”

　　楚清妤眸光暗了暗，像是下定了决心，突然起身行了个大礼。

　　“蝶落求太后应允王爷的心愿，让沈怡儿堂堂正正地入王府！”

　　太后惊讶：“孩子，哀家知道你对镜知的情意，你怎么舍得把他拱手让人啊？”

　　楚清妤红了眼。

　　她对陈镜知是一往情深，可也明白，身为女子，现在的她更想爱的，是自己。

　　“太后，王爷对沈怡儿的情意就像我对王爷，爱而不得最是惋惜，还请您成全了王爷吧。”

　　说完，楚清妤深深磕了个头。

　　陈镜知在寝殿外踱着步，烦躁不已。

　　这时，楚清妤从里头出来了，他正想再去求太后，便听她说：“我已经求太后恩准你和沈怡儿的婚事。”

　　陈镜知愣住：“你为什么……”

　　楚清妤笑了笑：“我是你的妻子，应该事事为你考虑。”

　　四目相对，陈镜知突然把她抱进怀里：“谢谢。”

　　听着他激动的语气，楚清妤怅然一笑。

　　这句‘谢谢’，算是谢过她这么多年的痴情吧。

　　赐婚懿旨很快就下来了。

　　陈镜知亲力亲为着这场婚事，恨不得把京城所有百姓都请来。

　　一个月后，在一片喜色中，他和沈怡儿拜了堂。

　　楚清妤看着笑的比以往灿烂的陈镜知，咽下一口苦酒。

　　记得他们成婚时，他可没有这样笑过……

　　宾客散去后，陈镜知带着满身酒味走向楚清妤。

　　“要不是你，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娶到怡儿，谢谢你……”

　　他紧紧拉着她的手，又是几句道谢。

　　楚清妤拿出手帕，轻轻擦去他嘴角的酒：“快去吧，别让新娘子等久了。”

　　陈镜知看着她，像小时候那样抬手摸摸她的头。

　　“放心，我还是会永远陪着你的。”

　　说完，他大步朝沈怡儿的院子走去。

　　楚清妤望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心没那么痛，眼泪却止不住。

　　不是为她的爱而不得，只是哭那个曾经一往情深的自己。

　　镜知，你不必再陪着我。

　　因为这个‘永远’，已经到头了。

第4章

　　一连几天，陈镜知都跟沈怡儿在一起。

　　楚清妤没有去打扰他们，只是让小翠把自己嫁来时带的东西都收拾起来。

　　这天天气好，楚清妤独自在后园散心，没想到碰到了沈怡儿。

　　沈怡儿没有躲着她，而是大方上前行礼：“王妃安。”

　　楚清妤打量着她，眼底划过抹惊艳。

　　沈怡儿虽然在王府住了五年，但两人只见过一面。

　　沈怡儿现在盘着妇人发髻，眉目精致，虽然病弱，但病美人的模样让人心生爱怜。

　　这样的美人，不怪余墨殇喜欢。

　　楚清妤将她扶起：“你身体不好，以后不用行礼了。”

　　沈怡儿道过谢，突然有些歉意的看着她：“我知道王妃现在很难过,……但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对不起……”

　　说着，她哭了起来。

　　楚清妤微微蹙眉，帮她擦掉眼泪：“喜欢一个人是无罪的，何况你们的婚事还是我求来的。”

　　她顿了顿，扯出个笑：“你是个好姑娘，和王爷很般配。”

　　听到这话，沈怡儿不由诧异。

　　她没想到楚清妤竟然这么大度，连心爱的男人都能若无其事的让出去。

　　楚清妤余光一瞥，看见不远处的陈镜知。

　　她眸光暗了暗，声音哑了些：“去吧，他在等你。”

　　沈怡儿犹豫了瞬，而后行了礼朝陈镜知走去。

　　楚清妤看见陈镜知没有看沈怡儿，而是盯着自己，目光深沉地让人看不透。

　　她心微微一滞，而后转身走了。

　　既然已经决定放手，多看一眼都是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