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兰舟李锦书小说长公主全文免费阅读(李兰舟李锦书已完结)
他没回身,往日高大现在却单薄凄凉的身形双肩起伏,气息不稳:“朕,朕自己走。”
文元文宝又对望了一眼,犹豫了一瞬才默默退下。
他们正战战兢兢看着跟着,而李锦书自顾自向前走了几步,忽然间轰然倒地。
“陛下!”
“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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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这可如何是好!?”王维庸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在王显眼前走来走去,“魏家归顺于长公主,那我们怎么办?!”
看王显一直没答话,催了一句:“哎呀父亲!你倒是说句话啊!”
王显怒从心起,重重将茶杯搁在桌上,将王维庸吓得瑟缩了一下。
“混帐东西!你别在老夫面前走来走去,看得老夫头疼!”王显皱眉扶额。
王维庸期期艾艾坐到了王显下首的位置,小下了声:“儿子也是担心咱们王家啊,长公主下嫁魏家,这不是名正言顺联手了嘛,到时候咱们王家将被置于何地?”
“你着什么急?”王显干瘦的脸上一双眼如鹰锐利,“她这个位置,日后还坐不坐得稳.....全在于老夫。”
王维庸见王显发了怒,也识趣地没再多说其他,看着他脸色尚可,便小心翼翼试探地提道:“父亲,嫣儿已经被关了许久,她已经知错了,父亲....要不就解了妹妹的禁足吧?”
王显面色不耐,挥了挥手让他滚下去。
王维庸知晓他这是同意了,这才欢欢喜喜躬身退下。
他这妹妹也是,从前温婉可人,做事妥当,如今却惹得父亲多次心烦,还好没闹出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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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来得急,噼啪噼啪很快就打湿了院子的石板。
小厮急急忙忙撑着伞冒着风雨出来给直直站立在院中的主子撑伞,雨大得他都睁不开眼:“大公子!大公子下雨了,您快些进去吧!”
魏谦静静站着,一身白衣湿透了,混上了污浊,晶莹的水滴顺着他的面容往下流淌,湿了眼睫,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几颗玉珠,然后不堪重负重重砸落在地。
“双瑞,你先进去吧。”
小厮皱起脸:“可是公子.....”
魏谦的语气不容置度:“听话,进去吧。”
双瑞不放弃:“那公子您且接过伞吧,这秋雨寒凉......”
魏谦摇了摇头,双瑞见拗不过,只好撑着伞进了屋檐下,远远关注他。
一伞遮蔽之隅没了,魏谦低头看,见素白的长袍衣角粘上了泥土尘浆,那脚边噼啪落入水洼的雨滴,源源不断起伏跳动,像一颗颗落地弹跳的珍珠。
大雨冲刷清洗大地,他站在雨中,抬头看这隐于山中的院落,看赤黄落叶流水淅淅沥沥,看金山乌云,看如他心情一般沉郁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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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停雨歇,天色阴沉得如同浸满了水的毛巾,拧得出水来,那蓄满了水的乌云乌压压压在人的头上,遮天蔽日,没有一点点光亮可言。
李锦书置身于混沌中,眼前一闪,他回到了那天,他的手缓缓扼住了那个襁褓婴儿的脖子。
不远处趴在地上狼狈不堪已是强弩之弓的梁氏一身血淋淋的,鲜艳的血沿着她的躯体四散蔓延开,即便如此她还是挣扎着、蠕动着,盯着地上的孩子目眦欲裂,伸长着手蠕动着爬过来,用微弱的气息哀嚎着:“儿啊,我的儿......”
李锦书对她的惨状视若无睹,只垂眸看手下小小的、气息聊胜于无的人儿。
他只要稍稍一用力,用一点点拿起一双筷子的气力,就能将他掐死。
这是他名义上的皇弟,身上流的是玄宗帝的亲生血脉,他真的好小好小一团,像刚刚出生的小猫一样,孱弱濡湿,皱巴巴的都睁不开眼看这个世界一眼。
李锦书狠狠闭上眼偏头,手上发了力。
梦境光怪陆离,眼前景物瞬息变动,他被带回了上京的那天。
他的双手,这次放在了奶嬷嬷身上,那奶嬷嬷惊嚎着什么:“狼子野心的畜生!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他不发一言,举起尖利的石头,狠狠朝她的脑袋上砸去。
听说从西域传入大夏了一种瓜果名叫“西瓜”,内里汁水鲜红,果肉艳极甜润。
他一下下举起利石砸下去的时候,眼前赫然出现了以前从来没有资格吃上一口的西瓜,西瓜在他的手下炸开,表皮支离破碎,汁水四溅,喷射得到处都是,染湿了衣袍,遮蔽猩红的人眼。
45梦魇
“陛下这是怎么了?”李兰舟问文元文宝,“太医可有来瞧过了?”
文元躬身回禀:“回殿下,太医已经来瞧过了,说是.....”他偷偷用余光瞟了一眼李兰舟,“说是气急攻心。”
怕李兰舟怪罪,他又急忙补充道:“不过请长公主殿下放心,太医已经开了方子,想着用不了多久陛下便可痊愈。”
李兰舟没再说什么,看着文元如此神色,眸子微动,挥手让他将太医开的药方送下去煎药。
“不要!不要!”
龙床上,犹在昏睡中的李锦书突然大喊大叫起来,待李兰舟走过去细细查看时,只见李锦书满头满脸大汗淋漓,面上已是泪如雨下。
“怎么会这样?”李兰舟紧紧皱起眉。
文宝瞧着李兰舟的脸色,小心应答道:“太医说陛下昏睡,最是容易梦魇。”
李兰舟走上前,让文宝搬来椅子,在床前坐下,亲自弓腰为昏睡的李锦书拭去额间的汗珠。
她的手还未抽回,那床榻上梦魇正浓的李锦书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在皮肉上捏出了青紫。
“皇姐,皇姐,我知错了......我错了....求你不要丢下我......”
睡梦中的男人眉头紧皱,一张俊逸的脸烧得通红,薄唇苍白开裂,不安地咕哝念叨着什么。
李兰舟蹙起眉片刻,动了动手腕,见抽不回来,便也就随他抓着了。他的手心闷热濡湿,连带着她的那一小片肌肤也跟着闷出了汗。
她垂眸看他,他似乎真的在梦中遇到了些伤心事,紧闭的双眼眼角源源不断流下泪珠,没入了枕头里。
李兰舟用另一只手拿过帕子,亲自为他擦去泪痕。
又静静看了他片刻,李兰舟突然开口问若冰:“若冰,本宫是不是对陛下太过苛刻了。”
看着如此惴惴不安、连睡梦中都不能安稳的李锦书,李兰舟想起了小时候初见时候的他,虽然胆怯,却会跑会笑,后来相熟之后,还会缠着她撒娇。
再看看此刻卧病在床的他,成为一国之君之后,日日烦扰烦忧,与权臣明争暗斗,御驾出征差点性命不保。
李兰舟怔怔看着,双目中的神色平静却又让人琢磨不透。
若冰默默守在一边,将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尽收眼底,她眨了眨眼,掩下眸中情绪,答道:“殿下莫太过忧心多虑,皇上会早日康复的。”
顿了顿,后来这一句,语调却是低沉下来,语意不清道:“陛下太在意长公主您了。”
李兰舟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后,趁李锦书缓缓平静下来之迹抽出了自己的手。
她看着沉睡不醒的李锦书,叹息了一口气,说:“皇弟迟早真正君临天下,要早日适应没有本宫的日子。”
“魏家虽一向忠勇,但难免人心隔肚皮,最是易变,联姻,是一桩好事。”
她下嫁魏家,真真切切掌握从前魏党的所有,这才是握得住的权利。
从前孝淑皇后不想将她的婚事与朝政扯上联系,如今她却还是不能将自己的婚姻大事免于政治斗争之外。
更深露重,乌云密布,夜色深沉似要垂墨,连这大明宫中的烛光都变得凄凉起来,偌大的宫殿,便是角角落落、里里外外都点上宫灯,都照得亮堂,却还是空荡幽寂,难填空洞。
李兰舟回过神,又换了一方帕子,给李锦书擦去额角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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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锦书这一病病了好些时日,就算是醒了也毫无精神,静养了个把月后才慢慢好转过来,梦魇之症也终于好了些。
这日文宝照常端了汤药进殿,伺候李锦书服药:“皇上您可算好些了,前些日子可叫奴才们急死了。”
李锦书被文元搀扶着从床上倚坐起身,边说:“朕一向身子健硕,少有病痛,如今一病就如此严重。”
文元说:“皇上您要再不好,长公主殿下都快要去城外的寺庙给您祈福了!”
李锦书正被文宝伺候着服药,闻言陡tຊ然看向文元。
文宝也说:“可不是?皇上您昏睡着不知道,长公主这几日日日都来紫宸殿探望陛下,问奴才可有再犯梦魇之症。”
李锦书睁大眼:“梦魇之症?”
文元点点头:“皇上这些时日日日都在睡梦中喊长公主的名讳......”
他的话语还未说完,李锦书便被口中来不及咽下的药汁呛得咳嗽不已,他好不容易停下咳嗽,面色神情变化了几番,犹豫良久,只问:“皇姐,她......”
文元小心应答着:“长公主爱护陛下,多有爱怜,令奴才们好好伺候陛下,说陛下......”
李锦书的心都被吊了起来: “说什么?”
文元故作神色轻松道:“长公主殿下说陛下还如年幼时。”
李锦书听到这个答案,静默了片刻,嗯了一声,不再言语,也不知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文元文宝对视了一眼,不知该如何。
伴君如伴虎,圣意难测。
他们只见李锦书兴致不佳、神色恹恹地推开文宝手上的汤药碗。
李锦书不愿继续再喝,文宝只好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