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帝给她上完药,指腹一点点滑过她的肌肤,最后落在锁骨处。
“倒是奇怪,你往日里常戴的长命锁呢?”
宴桑听了,眼帘轻颤,长睫如蝶翼在眼睑下投落淡淡的阴影。
“大抵是丢了。”
萧帝的手在她颈脖处来回游走,勾勒着长命锁的形状。
“那丢失的北国公主有个和你很是相似的长命锁,你的不见了,真是可惜。”
他幽幽说着,神色晦涩不明。
第7章
直至萧帝走,宴桑的情绪还处于恍惚状态。
摄政王府门口。
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驶进。
“停下。”宴桑揭开帘子,对马夫说道。
她要回自己的东西,倒是还得头疼一番。
青芷院。
宴桑朝卫景熙走去,将视线紧紧锁在他的脸上:“长命锁,还我。”
卫景熙本不悦她的不请自来,此刻听到她所言更是眸色寒凉。
“你要作甚。”
宴桑面色未改:“那是能证明我身世的唯一信物。”
自打她记事起,那长命锁就未曾离身。
饶是做了影卫,她也将长命锁牢牢护在最里层的衣物内。
从前她想的便是有朝一日若死于非命,就算容颜尽毁,卫景熙也能凭借这个长命锁找到自己的尸身。
可现在想来,何其可笑。
卫景熙淡而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不能还给你。”
宴桑看着卫景熙眼中毋庸置疑的目光,她心中一片寒凉。
“你早知我的身份,是不是?”
卫景熙想要开口斥责她的态度,对上她执拗的目光,吐出一个字:“是。”
宴桑浑身发冷,感觉整颗心跌落谷底。
自己一腔赤诚,多年来勤勤恳恳,忠心耿耿。
视他为恩人,视他为家人。
可如今,他告诉她,她原本就有家!
她整个人如坠冰窖,忍不住颤抖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无法对此事视若寻常,看向卫景熙的眼神瞬间充满难以置信。
难道他不知道一个她是多渴望有一个家吗?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
“你既然已经是帝妃,就不要想成为北国的公主。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你该懂得。”
宴桑凄凉不已,眼底悲恸万分:“鱼和熊掌?”
皇宫是什么好去处吗?
她对着卫景熙,轻轻解开衣带,衣裙落地,消瘦的身躯一览无遗。
一道道深浅不一,长短不一致的伤痕。
像是虫子,爬在她裸露的肩头,猩红的颜色与她白皙的肌肤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这是萧帝折磨留下的痕迹。
一日复一日,一夜复一夜。
萧帝很喜欢她这个玩物。
只因她不似寻常女子那样柔弱。
像她们一样那么轻易的死去,成为一具由白布盖住的尸体,由宫道抬出宫外。
看到她身上的伤,卫景熙瞳孔中的光闪了一下。
片刻,他拧眉转过身,低沉冷漠的嗓音如同冬日寒冰:“你该回去了。”
宴桑看着他的背影,再看看偌大的摄政王府。
她如风中柳絮般摇晃着身体,尽全身余力站稳。
一滴眼泪溢了出来,顺着脸颊无声滑落。
翌日,皇宫。
萧帝摆宴迎接邻国宾客。
宫殿殿起了一盏一盏宫灯,流水一般的佳肴为邻国使者献上。
众人入席,为首的北明王坐在离萧帝最近的位置。
北国很重视这个流落幼年民间的公主,不然也不会派北明王亲自来寻。
宴桑暗暗看了他一眼。
剑眉星目,身形挺拔。
兄长如此,她心怡之。
北明王上前。
朝萧帝行礼,又给卫景熙行礼,话语中充满感激不尽:“这次能找到小公主多亏了摄政王。”
找到了?
宴桑一愣,下意识看向卫景熙。
男人面色平静如常,端起手中的杯盏对北明王做回应示意。
正在这时,身穿华服的傅月柔缓缓走入殿前。
北明王眼神一亮,立即起身上迎接。
“王妹!”
听得他对傅月柔的称呼,宴桑惊愕不已。
她定睛看过去,赫然看自己的长命锁在傅月柔脖子上!
第8章
宴桑脑中一阵晕眩,半响回不过神来。
她怔怔盯着傅月柔颈脖上挂着的长命锁,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
没有所谓的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而是卫景熙将属于她的身份给到了这个女人!
宴桑转眸看向卫景熙,那个男人却垂着眼帘,不与她视线交汇。
她蜷紧手指,指甲掐紧掌心的疼意让她麻木。
傅月柔和北明王一同入座,众北国使者连连对着她举杯致敬,说她这些年在民间受苦了。
这一幕幕,宴桑看在眼底,只觉得刺眼又胸闷。
宫廷宴会逐渐要结束的时候,她借口不胜酒力出去透气。
夜色如墨。
屋檐下悬挂着的灯笼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形单影只,独孤又寂寥。
一道高大的身影由远及近。
宴桑回头,看到卫景熙负手而来。
她鼻头一酸,不甘心问道:“为何如此?”
卫景熙清冷的棱角,在谈到傅月柔时,柔和了些许。
“她需要一个身份。”
一字一句,敲击在宴桑的心扉。6
“这是我的身份!”宴桑心里充满了密密麻麻的的痛楚,眼眶略微有些通红。
卫景熙抬头看向她,微沉的嗓音夹着些许警告:“你现在的一切,也是她给你的。”
话音落下,宴桑只觉荒谬。
“我宁愿不要。”
卫景熙眉心一暗:“事已至此,你没得选。”
她木然盯着卫景熙,嗓音一点点变得哽咽:“这十年我为你出生入死,赴汤蹈火,甚至将自己的后半辈子葬身于此。”
“我只想问你一句,你曾说十年之约送我一份礼物可还算数?”
他明明说过,十年为期,会给她想要的一切。
他明明知道,她想要的,是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与他并肩而站!
卫景熙淡漠扫了宴桑一眼,眸底没有任何情绪。
“娘娘醉了,望自重。”
说完,他转身往宴席大殿而行。
宴桑看着卫景熙离去的背影,眼底的光变得死灰。
是夜。
宴桑回到杏韵宫,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
在这场荒诞的身份互换中,她们一个是从小金枝玉叶的傅家小姐,最后成了高高在上的公主。
一个是从小备受磨难的影卫,陷入深藏龌龊的后宫,最后会死于萧帝的非人折磨之下。
她的结局,从成为一名影卫开始,就已经注定好。
没有人会在意她的过去,在乎她的将来。
是生是死,皆是命不由己。
彻夜无眠。
翌日,御花园。
宴桑出来透透气,却见假山后有两道人影在散步。
“还记得幼时你偷偷舀了母后酿的番椒,吃了大半罐,最后肚子疼得不行……最后哥哥和母后守了你一夜。”
“你很小的时候顽皮不已,趁着宫人还没有扫清积雪之际,拿回一大坨冰藏在了哥哥被子里……”
“父皇这些年很想你,有时间就会去马厩看那匹你曾经最喜欢的良驹,它现在已经不是从前的小马,性子傲烈,除了父皇和饲马的宫人,旁人都不能近身。”
北明王滔滔不绝地将儿时旧事一点点说给傅月柔听,恨不得将过往的种种在她面前重演。
只是傅月柔却不爱听这些,闪烁着眼神喏喏道:“小时候的事,我不记得了。”
北明王察觉到了傅月柔的不自在,神色温和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脑袋。
看着这一幕,宴桑心里泛开了一片酸涩。
第9章
这一切,是她儿时丢失的记忆。
兄长的温柔,本该属于她。
宴桑强忍住想要落泪的冲动,转过身不愿再看。
脚下踩着落叶传来的动静,让傅月柔瞧了过来。
“柔妃姐姐。”
傅月柔很是欢喜地朝宴桑走来,亲热的拉住她的手:“柔妃姐姐怎么在这……”
宴桑条件反射拂开她的手。
“谁是你姐——”
话还未说完,傅月柔却脸色大变地往后栽到。
噗通一声,御花园的池塘溅起水花。
宴桑错愕,自己根本没推她。
“玉玉!”
北明王连忙跳下水池,抱着湿漉漉昏迷的傅月柔上了岸。
附近的宫人都跑了过来,有人大喊着叫太医,还有人连忙拿披风盖在傅月柔身上保暖。
北明王恶狠狠的瞪了宴桑一眼,眸中皆是弑杀的戾气。
“本王定要让你千刀万剐,以偿玉玉之痛!”
他眼底的恨怒像是刀子一样撞在宴桑心头,她痛得无法呼吸,浑身颤抖。
玉玉。
这本是她的名字。
可是喊这个名字的人,此刻说要将她千刀万剐。
御书房门口。7
宴桑一身单薄素衣跪在冰冷的地砖前,左侧脸颊有个清晰的五指红印。
那是她的兄长,北明王赐予。
他来求见萧帝,要杀了她以解心头之恨。
“不过是个妃子,北国有大把的美人,陛下若是需要,小王自可奉上美人百人!”
“陛下如此包庇意图杀死北国公主的一个妃子,置两国交情于何地?!”
北明王声声皆是控诉,恨不得将宴桑挫骨扬灰。
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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