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兰茵急火火的样子,青秞猜她只怕就是想吃胡饼才这般着急拉了去的。元妈妈转头叫桐花看着店铺,自己忙不迭跟着去了,怕青秞人地生疏吃了亏去。
黑白芝麻点在酥脆的薄饼上,一口下去满口留香,拇指大一个白白胖胖的馄饨在鸡皮虾仁汤里浮上浮下,三个人皆吃了个足意,青秞放了碗筷叹了气笑道:“走吧,办正事去。”
兰茵自荷包里抓了一把子大钱也懒得数数只往桌子上一放,朝着柜台里喊了一句:“三叔,我走了。”
圆脸憨厚的掌柜自热气腾腾的锅气中抬起脸,双手在油腻腻的围裙上擦了下笑着应道:“去罢,别玩久了,忘了回家。”
青秞诧异,看了看幌子上的张家胡饼,“你三叔?亲的?”
兰茵见蒙着青秞了得意一笑:“自然是亲的,不过这店铺是我三婶婶开的,我三婶婶姓张原是个寡妇,我三叔老大年纪没娶亲,偏与我三婶婶看对了眼,不但赚了个儿子养老,还赚了个店铺呢。”
虽说青秞早知道大赵不禁寡妇再嫁,也不禁和离再婚配的,但听说和看见总是有差的,这兰茵说得青秞清澈的双眸不停的转来转去,虽与兰茵才认识,却知道她就是促狭爱玩闹的,别叫她糊弄去了,睨眼偷偷瞧了瞧元妈妈,这般模样倒叫元妈妈和兰茵皆笑了起来。
元妈妈笑道:“这不算什么,便是二婚嫁到宫里的也有呢,只不过不似民间这般嘴里说道罢了。”
青秞抿了嘴笑起来,心里却雀跃,比起那贞洁烈妇什么的,这般规矩真真是极好的,顺着街角一转弯便到了兰茵二叔的店子里,果然是亲的,这二叔长得和三叔真有七八分像,圆圆脸,憨厚模样,听着是自己侄女带来的堆起一脸的笑,拿了名册出来给青秞选。
元妈妈在名册上扫了几眼想起青秞说那布是她自己琢磨的心底一划算便问道:“不知道有没有没藉为奴的,我主家初来正是用人之时。”
丁家二叔眉眼一眯重又打量了元妈妈道:“有是有的,只是我这铺子太小,这样的事却怕办不好呢。”
青秞等元妈妈一问随即想到若是寻了奴籍织工,那布匹的秘密只怕就可多延后一些时间,也好叫这头一桶金子富裕些。
这里正待商议,门口一声熟悉的声音:“颜姑娘,好巧,你也来请人呀。”多木背了光站在门口笑呵呵的说话
青秞转头瞧着门口笑弯了眼,“多木,你怎么也来了上京?”
多木瞧着有生人不欲多话,只恭敬的朝着青秞又施礼作揖:“姑娘笑话我呢,我主家本就是上京的,自然是要回来的呀。”
丁家二叔成日里见的最多的就是人,多木才在门口一站,那一身的制式下仆的衣衫就落在眼里,这样连下人衣服都有规制的必定是豪门大户,衣脚还绣着水草纹足徽,丁二叔虽看不出是谁家的下仆,但却知道那不是一般大门大户了,不由得又悄悄扫了青秞一眼,忙上前朝着多木打恭:“管事有何吩咐?”
多木摇头,“无事,你自忙你的,我遇见我家主家的熟人前来问候。”又笑了与青秞道:“叶掌柜在前面仙鹤楼正店,叫我来请您呢。”
仙鹤楼正店,楼高三层,彩楼欢带围绕着,楼下是穿了麻色短衫迎客的小厮,见多木前来俱恭恭敬敬行礼在前面引路。
待来至顶楼,多木将青秞两人引至一包厢门前,方笑着与元妈妈道:“妈妈随我这边喝茶罢。”
虽叶掌柜是熟识的,只是此刻并未见着本人,这里不是甜水镇,大意不得,元妈妈脚步不动眼睛瞧了青秞。
青秞微微颔首,元妈妈并不走远,只在离着门口两人远位置站了。
推门而入,窗前依然是那紫衫紫裙紫簪嘴角噙笑的女子,笑着伸手请青秞入座,梨花木长桌上黄泥小炉上梅花紫砂壶里冒着热气,叶婉晴起手泡茶,推向青秞,淡然一笑好似眼前人不过离开片刻。
氤氲热气落在眉间,心底那不经意划过的失落倒叫青秞有片刻的茫然,旋尔即逝,笑吟吟行礼,“叶掌柜好久不见。”
“昨日去肖家见了肖夫人才知你行踪,今日匆忙约见可会见怪。”叶婉晴单手托了腮侧脸觑了青秞笑道。
青秞笑得眉眼俱弯成一弯新月,“我要新开个成衣铺子,想请叶掌柜做个股东,可行?”
叶婉晴深深探究了青秞一眼,食指不疾不徐在桌面轻轻敲打,片刻后笑道:“把你要请我做股东的东西拿出来罢。”
青秞忽闪着眼睛面露诧异,却也没有细问,只从荷包里拿出一方手帕摊平了双手捧给叶婉晴看。
打眼一瞧,淡淡的茉莉黄色,边角绣了鹅黄的桂花枝子,并无什么特别的地方,若不是tຊ深知青秞的为人, 叶婉晴都要以为青秞与她玩笑,接了帕子在手里轻轻一捻,又举起细看,面上顿现异色,“这布匹哪里来的。”
青秞也学看叶婉晴双手托了下巴,嘴角微翘,眼底尽是得色,“我自己琢磨着织出来的布料,外面再没有第二匹的,叶掌柜只说,若用这个布做里衣售卖可行。”
叶婉晴双眸一闪,手里的布莹润轻柔,比丝略厚重,但比最细致的棉布还要好上许多,且比蚕丝更不容易起褶皱,这便是最惊人之处了,蚕丝衣固然极好,但是容易起皱这也是最令人头疼的地方,如今手里的布却轻松解决了这缺陷,经营成衣铺子十年,叶婉晴自然知道这是可以赚一笔的机会,当即道:“五五分成。”
就事论事青秞也不矫情,端整了神色道:“也不是不可以,端看叶掌柜怎么入股,怎么分法了。”
“这布匹我虽一时看不出你如何织出来的,但是若叫最好的织工买件衣服回去最迟半年的时间也能琢磨出来,如要赚这头一笔我们便要多开几家店铺,赚足了头笔,也先占了市场。”叶婉晴道:“你如今这家铺子要出多少本金。”
“一千两。”青秞道。
“那我再出三千两另外找三处前后最快开张。”叶婉晴只思忖片刻便拿了主意。
“别的还好说,只是一时难找那么多合适的织工。”青秞蹙眉,这织工若是将布匹的织法泄了出去,哪里还需要半年,只怕青秞店子一开张大卖,外面就有人知情了,这也是青秞想拉叶婉晴入伙的缘故。
叶婉晴露齿一笑,“这个包在我身上了。”
原来大赵每年过年前一个月便开始不审理案子,今年又因皇后入宫,为祈福之故,狱中案犯年前三个月俱押后审理,如今皇后于正月初八进宫了,这过了十五便开始审理一干人犯,便有一批没藉为奴的,叶婉晴原是怕颜家初入上京找不到好的下人使唤,便来告诉青秞这事,如今倒是巧了。
等青秞听了这个缘故,心中大石落地,顿时轻松起来,端起面前的茶盏轻轻一抿又瞧了桌上的茶具笑道:“这些东西倒似与你常用的一般样式,难道这家正店是叶掌柜开的。”
叶婉晴摇头,朝门外扬声道:“多木,去请了掌柜的来。”
第七十三章 姐妹
不过片刻功夫,李佑乔乌发玉冠,天影碧圆领长袍缂丝玉带,负手姗姗而入,眼若星辰流转,微微落在青秞乌鸦鸦的青丝间,大约是及笄的缘故原本的团发梳了双环髻,拿蝴蝶碧玺金簪簪了,耳里扎了对粉紫碧玺流苏耳钉,耳尖映了一抹淡淡的粉红,瞧得李佑乔心底一紧,脚下也乱了,一时没稳住趔趄了下,宽大的袖袍划过青秞滚了玉色襟边绣如意纹的袖口,两色衣袖相贴的瞬间好像有点点温热落入心底,一圈一圈的漾开,在心底一丝丝交缠。李佑乔嘴角抿紧,背着在身后的双手不由自主捏了拳,好不容易稳住心神,迅疾敛目走到叶婉晴身侧入座。
青秞微垂了头放了手里的茶盏,抬起眼嘴角微翘,略欠身为礼:“见过李小官人了”
这一礼倒叫李佑乔趁便细细看了好久不见的青秞,双眉入鬓眼若秋水,鼻若玉雕,眼底的稚气在岁月里悄悄淹没,已有了些沉稳,松花色素缎对襟长袄,襟边吹了淡黄色风毛,明月珰绣花罗裙腰里垂了穗花水草玉佩,巴掌大的脸儿落在风毛里似玉雕一般,李佑乔抬了嘴角哂笑:“不过几日未见,倒似见外人一般,甚是怪异。”
叶婉晴在侧,青秞一时不知如何说,只鼻子轻轻哼一声,低垂了头,又端起茶盏啜茶,只做未曾听见。
瞧着俩人这般模样叶婉晴心底大笑,这才对嘛,两个都是玉一样好看的的人,每次见了都是目不斜视,只当对方空气,那分明就违常理,面上偏偏一分不露出来,转头瞧了李佑乔:“身上还有凉气呢,才从外面回来的。”
李佑乔还没答话呢,叶婉晴又拽了李佑乔的手笑看了青秞:“诺,这就是又一阁正店的掌柜了,怎么样,瞧着像吗。”
上京七十二家正店,哪一家不是日入百金,虽素来也知李佑乔手里有生意,再没想过他竟然在上京有一家正店,青秞溜圆的眼眸转了转端起茶盏望了叶婉晴连道:“失敬,失敬,恕小人眼拙,竟没瞧出来呢。”
三人皆笑,笑罢,李佑乔才道:“那些人我叫上京府老薛全个先圈住了,等你们先去挑选了,才发落往别处。”
叶婉晴是个风来雨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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