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一笑淡淡道：“凭着狐族小公主日日给我送话本子那劲儿，我也不能平白夺了她那佳婿是与不是？”
“更何况，我还等着抱侄孙儿呢。你说是与不是，知许侄儿？”
闻言，知许那张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堇棠在冥界做了上万年的判官笔这事，除了司命与天帝无人知晓。
众仙只以为她是被母神封印了三万年，而今才刚刚苏醒。
堇棠迈着步子走了过去，直到回到神女殿才松弛下来。
仙侍梦如是她极为亲近之人，这十年间便是多亏了她每天在自己身旁念话本子才能消磨时光。
与别些仙家不同，大抵都有职务在身。
堇棠是这世间最为清闲的上神，但神力却很是微弱。7
故而她平白得了这尊荣。
堇棠常想，许是母神在她身上下了禁制，这才如此。
梦如刚拿上一本狐族公主汝凝送来的话本子，便被堇棠冷冷打断：“今日不必念了，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梦如闻言行礼又退了下去。
堇棠躺在神女殿那桃花庭院中，神思却莫名紊乱。
过往种种她虽不提，却历历在目。
她为了他毁去仙骨，却换来一句自己不过自己只是他历爱别离之苦的工具而已。
她历天劫，却被他夺走最后一颗救命药丸。
若不是她乃上神血脉，恐怕自己已然身死魂消了。
思及此处，心一瞬瞬静了下来。
那双眼眸冷寂如雪，人间愚不可及的堇棠在那一日已死。
而今此后她只是天宫中的堇棠神女。
忽而一阵酒香传来，堇棠蓦地睁开了眼眸。
好香！比桃花酒要浓得多！
她闻着味儿寻去，只见知许托着腮蹲在桃花树下。
“堇棠，今日我特意去了凡间一趟，听闻这状元红喝了便能考取功名。本君便为你搬了一箱来，你可要尝上一尝？”
堇棠凝着他那真诚的眼眸，却只觉刺眼。
为何会像极了那时的般若呢。
她苦笑一瞬，翻身下来：“那就多谢侄儿的孝敬啦！”
知许的脸霎时青青绿绿很是有趣，堇棠捏了捏他的脸蛋。
终是才几千岁，这肌肤竟是如此的好，活像一坨团子。
知许一把攥过她的手，将她压在树上，步步逼近。
堇棠忽而闻见了知许身上那股浓烈的酒味，他的脸颊上蓦然腾起两团红晕。
他的呼吸声渐沉，他用力覆身过来时她却无法反抗。
堇棠陡然一震：“知许，别闹。”
他那双阴楘的眼一时柔光沉沉：“以前你便也是这样对我说的。”
“你说知许，别闹。”
话落，他便踉跄着走开，摇摇摆摆走出了神女殿。
知许，别闹。
这句话，堇棠是真的觉得很熟。
可究竟是什么时候呢，她真的记不清了。
她总是觉得，在自己漫长的仙生中好像确实丢失了一块记忆。
第14章
翌日，司命来到桃花殿时只剩下一地的状元红和瘫倒在吊椅上的堇棠。
司命无奈地摇了摇头，用手指轻轻弹了弹她的脑门：“本君做仙这么多年，从来没看到过你这么懒散的上神。”
堇棠迷迷糊糊睁开眼，散落的桃花花瓣儿落了她一脸。
睡意朦胧，她怔了一瞬，才道：“司命，我好像找到我要做的事了。”
司命愣了一瞬，这十年，她不是看话本子就是喝酒。
再不是就是到处听八卦，这是第一次她说她有想做的事。
司命问她：“说来听听。”
我挺直了脊背，盘腿坐在吊椅上：“我丢失了一块记忆，我想找回它，你可知道有什么法子？”
司命沉思了片刻，大手一挥，一本天书跃然眼前。
“你丢的不能被称作记忆，只能说是神思。天书上说了，神思若是丢失，便只能倚靠于三生石。”
“可三生石于万年前便已破碎，现散落于四海八荒。若是你要去找寻，便须得下界。”
堇棠那双沉寂了数年的眼眸终是星光点点：“下界也是件趣事儿，我在这天宫中待了不过十年，便已经觉得心烦意乱了。”
司命愣了一瞬，又道：“我是仙官，须得恪尽职守。我不能陪同你去，可你一人去，我又放心不下。”
忽而身后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我去！”2
“我去！”
一道是来自知许的，而另一道是来自般若的。
知许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堇棠，似乎要将她看穿。
她笑着伸出手摸了摸知许的头：“我侄儿心疼姑母，姑母是知情的。”
“也罢，有个孩童在身边总归是热闹些。我慢些时候去和天帝知会一声，你便同我一起去吧。”
知许笑了笑，轻佻眉眼似乎是像般若宣战。
般若怔了一瞬，说：“堇棠神女，请允我一同前往，总归孤男寡女在一处不好。”
司命咳了咳：“般若仙君的意思是两男一女同在一处就无妨？”
堇棠愕然，她轻轻一笑：“般若仙君刚飞升上仙，恐怕对三界之事所知甚少。何况，天帝或许即日便要任职于你。”
“你还是多看看古籍、天书吧。”
般若怔了一瞬，她的态度是恰到好处的疏离。
他时常怀疑，他的堇棠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
只是她们生了一副同样的面容罢了。
般若拉住她的手，哽了声：“堇棠，你听我解释，就一次。”
堇棠默了一瞬：“知许你先收拾些物品，我们很快便要出发的。”
“司命，你且先去忙吧，我心里是有数的。”
知许刚想说话，司命便拉住他：“走吧，知许小殿下。”
般若眼角似是染了胭脂，殷红一片。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润的双目让他看起来天生就怀着一颗慈悲之心。
但过去，他确是如此。
他是人人称赞的王爷，独独不是陛下心仪的继承人。
他路遇乞丐，都会再三施以援手，教他们谋生技能。
可偏是这样温和待人的他，却独独剥夺了自己存活的机会。
思及此处，心似乎还会隐隐作痛。
恨他吗？大抵是恨的。
恨他作践了她一腔真诚。
“堇棠，我们认识，是也不是？”
第15章
堇棠滞了一瞬，血液好似被凝固。
“般若仙君怕是弄错了，我与你确有一面之缘。不过当时是你爬上天梯，向天问道。”
“不过，我确实要向般若仙君道一句贺。不过十年便有如此成就，的确罕见。”
她将那些往事都藏匿于心中，似乎不被提起这些事便从未发生。
可当般若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发现，竟还是那样的痛。
般若攥住她的手腕愈发用力：“你不说，但我也是知道的。”
“我伤你颇深，可你不知你离去后的每一天我日日后悔。”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还能有机会让我遇见你，我定然不会那么做了。”
“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一个求道之人口口声声说情爱，真是荒谬。”
“一个辜负所爱之人，站在这纠缠也真是可笑。”
“可堇棠，我真的希望你给我一次机会，不要装作不认识我。”
话落，堇棠甩开了他的手。
那双沉寂的眼眸下却翻涌起苦涩。
过了半晌，她才缓缓开口：“般若，那不过是我凡间的情缘而已。算不得数的，我这人无聊时便会下凡历一历情劫。”
“若每个人都同你一样，如此纠缠，那仙界恐怕连职位都分不匀了。”
那玄色衣衫下的心好似被四分五裂般，疼痛涌过四肢百骸。
般若紧紧拧起眉，声音有些发颤：“所以于你而言，那段过往并无其他。”
堇棠扯了扯嘴角：“不过一时起了玩心而已。”
“更何况在凡间是你负了我，你又怎好如此质问我？”
般若愣了一瞬，确是他负了她，是他对不起她。
“你要我怎么做才能原谅我？”
堇棠苦笑一瞬，指尖瞬时幻化成一柄长剑。
凌厉的刀锋抵在他的喉间：“本上神虽神力不佳，但神女之威已够让你数年修行毁于一旦了。”
“般若，凡尘之事于我而言不过便如吃了一顿饭，赏了一场花。”
“我无心去纠扯，无论是我负了别人还是别人负了我，在凡事历尽的那一刻，便已然结束。若你纠扯不清，我不介意毁去你一身修行。”
般若往前一迈，喉间鲜血瞬时渗出。
堇棠不由嗤笑：“这样的戏，在话本子里我看多了。”
般若垂下长睫，那双眸中却盛满了悲凉。
像犯了错的小孩他呆滞在原地一瞬又一瞬。
过了半晌，他才暗哑着嗓音说道：“我于你，是有亏欠的。”
“若有一日，我定当一命换一命。”
话落，他的背影消散在桃林深处，留下一道凄凉的背影。
堇棠长叹一声，顺势拿起桌边的酒。
蓦然发现状元红没了，桃花酒也没了。
迟来的深情，她不稀罕。
身后幽幽的声音传来：“堇棠，你若是想去散散心。便去西海吧，听闻龙太子近日娶了一个厉害的角色，今日正和太子妃斗智斗勇呢。”
“你可以去小住一段日子，解解烦闷。”
五年前，自己身边一仙侍秋菱曾被西海龙太子要去做妾，当时可谓是情真意切。
如今不过五年光景，怎地又娶了一个。
对于这些事，堇棠历来是很感兴趣的。
第16章
不过……
堇棠一闪身，立马上前揪住司命的耳朵：“司命！你不会一直在偷听吧？”
司命叫唤一声，似是捏住了她的命门：“胡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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