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知微的声音真切无比。
连郁清寒都为之侧目,无焦距的眼神凝在了她身上。
明明她的一言一行皆为利可图,可为什么这样虚伪的话也说得诚恳。
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人了。
任知微对此全然不知,话音一转。
“另外,我不觉得清寒有什么残缺。”
“倒是有些人,明明长着眼睛,却被合伙人骗走两个亿,可见是还不如没长眼。”
这是在讥讽郁建西两年前被骗着签下了阴阳合同,闹得上了法庭的事。
当即就有人“噗嗤”一声笑出来。
郁建西瞬间变了脸,看向任知微的目光染上狠意。
“好,好,清寒真是娶了个贤内助。”
郁建西咬着牙说完,甩手就走。
任知微刚打算推着郁清寒离开,就听见轮椅上的人饶有兴致地开了口。
“喜欢我很多年?”
第4章
任知微点了点头,语气平淡:“是。”
这冷淡语气却让郁清寒瞬间没了兴致,语气冷然:“是吗?那你的喜欢未免太廉价了。”
“……是。”
单向的爱意再汹涌,不也是廉价的吗?
其他人听不见两人的交谈,只觉得琴瑟和鸣。
“郁清寒也太厉害了吧,瞎了也有魅力让女人前扑后继。”
“你说,为什么郁清寒瞎了都有人照顾,祁家那个病秧子和他差不多,怎么没人要呢?”
“得了吧,郁清寒只是瞎了,你看祁鹤那个样子,嫁过去也是守寡的命。”
旁边的人立刻制止,压低了声音。
“别说了!祁鹤就在旁边,他这人报复心最强,让他听到你就完蛋了。”
他说着,害怕的瞥了眼不远处长身鹤立的男人。
那人站在人群之后,一身考究的西装衬得人矜贵温雅,堪称俊美的面上却浮着一丝病气,苍白憔悴,但锐利的眸中难掩阴郁。
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口中唯一可以与郁清寒比肩的祁家长子——祁鹤。
与郁清寒的突遭横祸不同,祁鹤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病。
即使是祁家请来了最先进的医疗团队,也断言他活不过三十岁。
与郁清寒的温润谦和不同,祁鹤阴郁偏执睚眦必报,大家都对他避之不及。
祁鹤余光自然瞥见了惊慌闭嘴的人,但他却置若罔闻,只紧紧盯着人群中的任知微。
看着她推着郁清寒离开,祁鹤挑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任知微毫不知情,请示过后,将郁清寒放在了一边,去了趟卫生间。
刚走进拐角,便看见一个身影倒在她面前。
任知微被吓了一跳,认出了面前的人是祁鹤。
上一世她和对方没什么交集,只知道他是郁清寒的劲敌。
出于人道主义,任知微蹲下身问道:“祁先生,你还好吗?”
祁鹤张着嘴,神色痛苦地呼吸着,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任知微的手腕。
兴许是因为求生欲,他的力气很大,任知微怎么也挣脱不开。
无奈之下,她只能亲自将对方送到了医院。
躺在病床上,祁鹤虚弱地笑了笑:“这位小姐,谢谢你救了我,不知该怎么称呼?”
“我姓任。”任知微无意多言,站起身道,“你没事了我就先走了。”
“等等。”
祁鹤再次拉住了她。
只是这一回,他没了力气,只是虚虚地拉着,手心一片冰凉。
“任小姐,可以给我你的电话吗?”
“我的病没有治愈的希望,就连我父母都已经放弃了,你是唯一一个还愿意救我的人。”
“不管怎么样,我想谢谢你。”
看着祁鹤的样子,任知微竟生出了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如果前世,在那样绝望的境地,也能有人愿意救自己就好了。
“可以。”
写下电话任知微便离开了。
在她看不到的身后,祁鹤的嘴角弯了弯,全然没了方才虚弱的样子。
再回来时,宴会已然散场,任知微四处也找不到郁清寒。
她只能拨通了梁峰的电话。
“郁总提前回家了。”
梁峰的语气很恭敬:“任小姐,需要我派车去接您吗?”
“不必了。”
挂了电话,任知微深深地叹了口气。
郁家大厅,一片昏暗。
任知微刚走进去,便措不及防地对上郁清寒无神的双眼。
不等她开口,郁清寒便道:“宴过三巡消失不见,任小姐就是这么服侍人的?”
“郁先生,实在抱歉。”任知微解释道,“只是人命关天,我总不能……”
“到底是人命关天,还是你有别的心思?”
郁清寒的语气冷淡,话却像锐利的尖刀:“任知微,你不觉得自己太下贱了吗?”
这话实在难听,任知微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她不敢相信,自己只是随手救人,在郁清寒眼里却是这样的。
可是他自己呢?
不也是想着任晓楠吗?
前世今生,自己真心实意地爱了他十年。
可郁清寒呢?
施舍给她的那一点点温情,也只不过是消遣而已。
最后命悬一线时,她的命甚至比不上任晓楠轻飘飘的一句不忍心。
任知微手握成拳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心底传来抽搐的痛,就好像一颗心被生生剜出,再胡乱地塞回去。
这么长时间的隐忍克制被顷刻瓦解,任知微颤声开口。
“郁清寒,我们离婚吧。”
第5章
随着她话音落下,大厅里顿入寂静。
郁清寒一时有些愣住。
心头莫名的烦乱一闪而过,他定定道:“你要离婚?”
他可不相信任知微要离婚。
她接近自己不就是另有目的吗?
不是郁建西的人,那就只能是那个家伙的人了。
那个苦心孤诣为自己谋划意外车祸的人。
想到这里,郁清寒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一声冷笑过后,他缓缓开口。
“任小姐。”
他的声音平和并无戾气,说出的话却让任知微一颗心凉到了谷底。
“你是聪明人,但怎么不知道森然是郁家的产业呢?”
“你奶奶的入院审批,今天刚到我手里。”
任知微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
她确实不知道。
因为郁清寒从未告诉过她。
——这辈子没有,上辈子也没有。
他们夫妻一场,本该亲密无间。
可到头来,她却连这点事情都不知道。
任知微死死攥紧手心,掐出血痕。
难以名状地憋屈萦绕心间,半晌,她才找回声线:“你想我怎么做?”
郁清寒的声音无比漠然:“自然是待在我身边,做好一个妻子的本分。”
什么是一个妻子的本分?
像前世一样,守在他身边当一个任劳任怨的保姆,照顾他的一切。
做一个合格的挡箭牌,承下所有的恶意和危险,来保任晓楠平安。
任晓楠受伤,她当仁不让地献血。
任晓楠生病,她的肾也“自愿”捐献。
然后,因为任晓楠轻飘飘的一句话,她便眼睁睁地看着呼吸机被拔下,在绝望中咽了气。
这就是妻子的本分吗?
久久的沉默后,任知微点了点头,轻声道:“好。”
她不明白,为什么郁清寒不爱她,却又不肯放过她。
但她知道,自己现在彻底没了反抗的资本。
几天之后,江城最大的古玩交易会开幕。
郁家受到邀请。
任知微推着郁清寒出席了开幕式的小型拍卖会。
作为商圈权贵,自然有不少人前来攀谈。
看着郁清寒谦和有礼的模样,任知微只觉得讽刺。
郁清寒是惯会装样子的。
骗了别人,也骗了从前的她。
按下心底的抽痛,任知微回忆起这场拍卖会的细节。
当时,郁清寒看上了一只冰种的翡翠手镯。
“小微,听起来还不错,你觉得镯子好看吗?”
任知微不懂翡翠,但那镯子通透非常,是好看的。
听到肯定的答复,郁清寒点了点头:“你觉得好看,那我们就拍吧。”
任知微听后微微红了脸,连带着那只价格高昂的镯子都变得可爱起来。
她如愿地拍下镯子,却没有再见过它。
直到任晓楠回国,那只镯子出现在了她的手腕上。
那一瞬间的心痛似是化为实质,压得她喘不过气。
不出所料的,郁清寒依旧选择拍下这只镯子。
只是他的语气不似前世那般伪善,冷淡问她:“镯子怎么样?”
倒也真实。
几轮竞价后,场面渐渐有些不对劲。
一个79号仿佛与郁清寒作对一般,永远紧跟其后,将价格翻上一倍。
郁清寒微微皱眉,沉声道:“加价五倍。”
这镯子的价格已经翻天了,任知微不明所以,还是举了牌。
加价之后,对面似是犹豫了一瞬,随后再次举牌。
“对方还是翻倍了。”
听到任知微的话,郁清寒勾了勾嘴角,扯出一个极具轻蔑的笑。
任知微登时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根本不是非要不可,他只是想让跟他叫板的人大出血而已。
若对方知难而退,那他就能拍下镯子。
若对方还要加价,那就让其吃下这个哑巴亏。
“不用举了。”郁清寒道。
最终镯子被79号已高出前世近十倍的价格拍下。
任知微推着郁清寒离开时,却被一为不速之客挡住了去路。
祁鹤身着别致考究的暗绿色绸缎西装,一幅金丝边眼镜衬得像个十足的斯文败类。
他施施然挡住二人的去路,将一只精致的盒子递到了任知微面前。
“任小姐,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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