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己算什么?过往一切又算什么?那些承诺又算什么?
无人回应她。
玄烨走了,带走了一切。
姜沐璃颓然倒地,声声悲戚:“司命,为何会如此?”
“他说此生终不得所爱,那我又算什么?”
话落,她眼前赫然出现一张昆仑镜。
画面里,玄烨耐心的哄着沈知韵喝药。
沈知韵问他:“你既决意修道,又为何要娶姜沐璃。”
玄烨伸出手亲昵摸了摸她的头:“我须历人生八苦方能修得大道,而她不过是我历爱别离之苦的工具罢了。”
“我终究不属于尘世,所以我希望你能寻得如意郎君。”
沈知韵滞了一瞬,又道:“那你将王府金银悉数赠与我,是一点后路都不为她留了?”
画面在这一瞬戛然而止。
喉间翻腾起漫天苦涩与血腥交融。
姜沐璃苍白薄唇颤抖:“原是这样……”
泪消融在还未散去的冰雪里,她扬起那张虚弱的脸。
“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愿不复相见。”
忽然雷电声乍起,随即一道闪过天际的雷电直直劈下,姜沐璃虚弱的身影骤然倒地——
第8章
姜沐璃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一地白雪。
她微闭双眸,笑叹:“终逃不过身死魂消的下场,一切皆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怨不得……我不怨。”
沉厚的敲钟声自百鸣寺响起。
“铛——”
钟响一声,一道惊雷便直直落下,直劈她的右腿。
姜沐璃单膝跪地:“是我错了,我生而为仙,不该沾染凡尘。”
钟响二十三下,以雷为剑,直穿她左肩。
素色衣裙已被鲜血浸染,凄凉之音尽显无助:“是我错了,我不该奢求情爱,毁去仙骨。”
钟响八十九下,雷鸣之声轰然响起,一道刺眼的光将她的双眼灼伤。
昔日那双盛满了爱意的双眸蓦然淌下一行血泪,五脏六腑顷刻破裂。
姜沐璃语气轻飘却带着决然:“是我错了,兰因絮果,早该回头。”
钟响一百零八下,最后一道天雷,姜沐璃被强大的冲击力击翻在地!
忽而一道银光闪过,她的仙体腾空,四处消弭。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一百零八道钟声意为有高僧得道。
爱别离最后一苦,竟是她的消亡。
百鸣寺。6
玄烨身披袈裟,金光渡身。
他双手合十,跪于佛像前:“弟子已历爱别离之苦,如今修得大道,只愿长跪佛前,待修得缘满,得以飞升。”
身后,方丈素色百衲衣,手握佛珠。
他声音淡淡如清谷幽幽:“玄烨,你可知你的爱别离之苦为何是最后一苦?”
玄烨一滞。
他沉思片刻,淡淡道:“因情根难斩,情缘难断。”
纵然难斩难断,他还是做到了。
姜沐璃的归处,他早已想好。
她乃一品夫人,纵他皈依佛门,她亦可享朝廷俸禄,安度余生。
他也不算有愧于她……
方丈长叹:“你且回去看看罢。”
玄烨怅然,终究是要与过往做去了断的。
拜别方丈,行至沈家后门口,未到门口,就见沈知韵正和一男子纠扯。
她虽头顶白纱,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那男子吵吵囔囔:“沈小姐,帮我还了这最后一笔赌债。”
“我保证你让我散播谣言的事情永远烂在肚子里。”
“包括那瓶假毒酒,我会将那贩子做了,您可以安安心心嫁去高宅大院。”
玄烨身子一僵,原修得大道,五识也变得如此灵敏。
下一瞬,沈知韵冷声响起:“最后一次了,否则你有命拿钱没命花。”
“对了,将那个酒贩子做得干净点。”
浑身的血液好似被凝固了,他的双眸陡然放大。
半晌,才回过神来。
青梅竹马十余载,他却因了少年情谊活在虚妄中,看不清本心。
他苦笑一瞬,心似凉透。
手中佛珠不由捻紧,心莫名慌乱。
他长叹一声,远处沈知韵清秀的脸瞬间变得狰狞可怖。
他口中不断呢喃着静心诀,一念起,恶念生,凡事皆有因果。
他管不了的。
他现在能做的便是结束自己的因果。
他兹当未曾看见,直身往王府正门去。
王府正门外,白幡高高挂,漫天纸钱随风散。
玄烨身子一滞,他乃出家修道并未身故,此乃何故?
来不及多想,他阔步走进庭院。
白幡白绫白衣戴孝,一口漆黑棺木停在正中央。
小春跪在铜盆前焚纸烧钱:“王妃,您且安心上路吧……”
第9章
玄烨近乎瘫软。
他快步上前,一脚踢翻铜盆:“王妃在哪儿?!诅咒王妃其罪当诛!”
小春瘫倒在地,满脸珠泪:“王妃殁了……”
她跪爬至棺前,一下一下敲击棺木,泣泪啼哭。
“王妃,王爷回来了,您起来看看吧。”
玄烨滞在原处,遥遥望去,只见姜沐璃就安然的躺在棺中,仿佛睡着了一般。
他捂着胸口,双眼干涩却毫无泪意,怎会如此呢,,明明出门时还是好的。
他不相信。
他伸手贴上她皙白如雪的脸颊:“天气寒冷,你怎么不进去睡?”
“你不是最怕冷吗?”
她不回应。
他又轻晃她身躯:“沐璃,再这样闹下去,会把自己冻坏的。”
“王妃是您害死的。”
小春跪着挺直脊梁,一字一句控诉道:“王妃和您说那是她的救命药,您不信。”
“王妃说,她快要死了,您还是不信。”
“王妃早就跟您说了,是您害死她了!您抢走她的丹药,夺走她的七珠凤冠,生生逼死了她!”
空中又飘起大雪,浸透了半边孤寂。
玄烨怔坐在庭院中,握着灵柩中女子的手久久不肯松开。
似是清醒,似是梦呓。
他口中喃喃重复着一句:“天意不可违,天意不可违……”
三年后,初冬。7
又下雪了,他曾答应过她的。
要将炉火高高升起,要寝殿恒温如春。
他曾许过她,不负相思意,要淋雪共白头。
冷风横扫,风雪漫卷。
他忽而想起,那些不过是骗她的。
是骗她的吗?可自己那颗心怎会如刀剐般,疼得如此厉害。
可她不过是自己历爱别离之苦的工具罢了。
他如今已修得大道,早已斩断情丝。
人之生死早已写定,纵是自己没夺走那颗药,她的命数也依旧如此。
他长吁一声,捻起佛珠:“天意不可违,天意不可违……”
他又回到了百鸣寺,青灯古佛之下,姜沐璃那张脸仍时常在烛光下蓦然一现。
终是抑制不住,这日他又想起了她。
他问方丈:“师傅,我已修得大道,为何还会受尘事困扰。”
老僧凝着他,似是将其人生二十载一眼穿透,他说:“你还未入佛,怎能超脱于尘事之外。”
“道心不稳,又何以修道。”
是了,他骗得过别人,是骗不过自己的。
无人知晓,姜沐璃下葬之日,他紧跟其后,诵经为其超度。
无人知晓,只差一步得以飞升的他日日跪于亡妻坟前,涕泗横流。
是了,或许困在魔障中,便是他的果。
一月后,古鸣寺。
积雪还未消融,玄烨却一袭薄衫长跪佛前。
方丈不忍,劝他:“佛难渡你,唯有自渡。”
他微闭双眸:“师尊,我对她有愧。”
“是我看不清本心,才导致了这样的因果。”
“此生弟子难以成佛,只愿求她来生健康无虞。”
方丈滞了一瞬,又道:“慈以沐璃,悲以玄烨。你们终是命定之劫。”
“罢了,我为你开天梯,见到神佛,一切自有答案。”
话落,老僧大手一挥,一道天梯自九天落下,金光熠熠。
循着方丈指引,玄烨一步一叩首,过往如排山倒海袭入脑海。
初见时,她将他手中的斋面夺走,狼吞虎咽道:“为何僧人不食肉糜?神仙都吃肉呢。”
那时的她明艳而张扬。
是他将她拖入深渊,是他亲手将她毁去。
若不是她,她又怎至于心思郁结?
终是他害死了他。
思及此处,心如刀绞。
痛,太痛了。
跪上最后一层台阶,神佛金光刺得他双眼无法睁开,遂虔
热门排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