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周贺然匆匆走出办公室,一向沉稳的脚步竟有些错乱。
他按下向下的电梯,抬头看着缓缓上升的数字,眼底充斥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扯了扯嘴角,周贺然,你终于要得偿所愿了。
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西郊墓园。
这是北岛市最贵的墓地,没有之一。
我嘲讽的扯扯嘴角,生前段君言对我弃如敝履,死后,倒舍得为我花钱了。
周贺然下车时,在墓园门口站着没动,一张冷脸上让人看不出情绪。
此刻,天上竟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赵烨想给他撑伞,却见周贺然大步朝里走,片刻便甩开了他。
他穿梭在一座座墓碑中,终于停下。
灰色的石碑上,是我笑意盈盈的黑白照,下面只有简单的五个字——叶笙笙之墓。
雷声轰轰在墓园上空滚过,雨,更急了。
我看着周贺然没有任何动作的背影,喃喃开口。
“恭喜你啊周贺然,终于亲眼看见我死了……”
可我说完这句话,泪却倏然而下。
跟周贺然在一起的第二年,我跟他提起过生死之事。
我说等我死了,想要葬在洱海边,被阳光照,被海风吹。
那时他很认真的告诉我:“如果你死在我前面,我会活不下去的。”
“笙笙,好好活着,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我被他眼中的认真吓住,赶紧抱住他:“好,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的!”
可周贺然,我又骗了你。
我活的很不好。
我得了治不好的病,死的时候很疼。
雨未停,风也起,吹的周贺然的衣服湿漉漉的黏在身上。
赵烨上前一步,低声道:“夏总,回去吧。”
周贺然仿佛终于回了神,他狠狠回眸,眼白像染了血:“调人过来。”
“什么?”赵烨愣住。
“给我挖开这座墓!”
他站在那里,身上的寒意比落下的雨滴更重。
我惨然笑开:“周贺然,你还真是让我死后都不安生。”
没多久,赵烨带着五个拿着工具的工人来了。
他指着我的墓碑:“我们老板需要你们挖开这座墓。”
工人们一愣,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动手。
周贺然站在一边,声线凌然:“挖,一人十万!”
那些人顿时激动起来。
雨穿透我的身体,落的我心里一片寒凉。
没多久,一口已经开始腐朽的棺木就暴露在空气里。
而周贺然缓步上前,咬牙一把掀开了我的棺盖……
第9章
雷声与棺盖落地的声音几乎同时在我耳边炸响。
我下意识透过周贺然的肩头朝里看去。
漆黑的棺材里空空荡荡,除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什么都没有。
我怔住了,这是我二十岁时,周贺然送我的生日礼物。
回忆裹着痛扑面而来。
那天的宴会上,所有人都在笑他。
“周贺然,笙笙在你心里就只配得上这样的东西?”
周贺然脸色红了又白,紧紧攥着拳头,却说不出话。
在堆叠如山的礼物中,这条裙子确实算不得什么。
可我知道,这条裙子几乎花费了周贺然当时所有的积蓄。
他眼底的卑微让我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当着所有人的面牵起周贺然的手,一字一顿。
“只要是他送的东西,我都觉得是无价之宝。”
那一晚,我穿着这条白裙子,将自己献给了那个爱我如命的周贺然。
周贺然在情动时咬着我的耳垂缱绻低喃:“笙笙,我爱你。”
我从回忆中回神,眼里尽是悲哀ʟʋ。
时至今日,我爱的他,他爱的我,尽皆面目全非。
周贺然站在那里,瞳孔重重颤了一下。
或许,他也记得那天,对他满怀爱意的叶笙笙。
他弯腰提起裙摆,太阳穴青筋突突的跳,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半晌,他狠狠将裙子砸在棺材里,就是在扔什么垃圾。
“大张旗鼓的埋葬曾经?叶笙笙,你跟段君言那个疯子,还真是天造地设!”
他的讽刺让我心口骤然缩紧。
我看着他,却说不出一句话。
因为我看见,漫天风雨下,我妈站在不远处,眼眶赤红,浑身湿透。
我不知道她站了多久,也不知道她看了多久。
只知道,瞒不住了。
周贺然不信我,可我妈,却一定知道,这座墓,就是我已死的证据。
我看着她抬起了脚,又看着重重摔在地上。
“妈!”我痛呼出声。2
我妈却咬着牙爬起来,一步一跌的冲到了我墓前。
当看见空棺里的衣服时,她瞳孔骤缩。
她张着嘴,唇瓣颤抖,泪不停从眼眶涌出,却没发出半个音节。
我痛的跪在她身前:“妈妈,对不起,对不起……”
她弓起身子,终于发出一声撕心的嚎啕:“笙笙!我的女儿啊!”
她重重捶着胸口,一遍遍的问我:“你怎么就走了,你要我怎么办啊……”
她瞥见一旁冷脸的周贺然,疯了似的冲起来想要打他。
“周贺然,你怎么能让人挖开笙笙的墓,你这个疯子!”
周贺然却只是将她推开,冷冷的看着她:“戏演够了吗?”
我妈狠狠摔倒在地,我尖声厉喝:“周贺然!”
我妈扑倒在那,眼底的悲怆和绝望如同岩浆,流经我心坎,灼的我浑身都在疼。
她看着周贺然,字字泣血:“你会后悔的!”
周贺然冷冷勾唇,随后大步离开。
我拼了命的想要离开他,却被那股莫名的吸引力困住。
我看着我妈费力的扶起我的墓碑,我看着她跪在坟墓前哭到颤抖的背影,我听见她几乎盖过风雨的哀恸嚎哭……
我的泪止不住的往下落,好似永远没有尽头。
周贺然却独自开车回了别墅。
他走进去,赵烨找的人效率很快,别墅内部已经被拆的差不多了。
周贺然环顾一周,走到了对方工具的墙角。
我正疑惑他要做什么时,他拎起了一柄长锤,重重砸向墙壁上的油画。
撕拉!
刺耳的裂帛声响彻别墅。
他眼里充斥的愤怒的猩红。
像是宣泄什么似的,将本就狼藉的别墅毁的更加彻底。
我看着这一切,心里竟没有丝毫波澜。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贺然才在二楼走廊上停住了脚步。
他随手将锤子丢下,手背上全是细密的伤口。
周贺然喘着粗气双手撑住栏杆,如同一只择人而噬的猎豹。
“叶笙笙……等我找到你,我一定把你挫骨扬灰!”
我站在他身后,被他语气中的绝情震了震。
可随即我又笑了,挫骨扬灰?周贺然,我早就腐烂成泥了!
周贺然回了家,一夜未睡,房间里遍布酒气。
直到天光熹微时,他的手机响起。
“是周贺然夏先生吗?这里是北岛市局,请你过来北郊墓园一趟。”
不过十二个小时,我又跟着周贺然回到了墓园。
直到看到我的墓前被拉起警戒线时,我心里陡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来。
等周贺然走近,我连忙朝我的墓地看去。
只一眼,彻骨的疼便让我眼前一黑!
漆黑腐朽的棺材里,我妈静静躺在那里,脖颈间溢出的鲜血染透了她怀里的连衣裙。
我肝胆俱裂的爬到她面前:“妈,你别吓我,我是笙笙啊!”
“妈,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我是笙笙,我回来了!”
“妈!”
我涕泗横流,拼命去拉她,可我的手只能穿透她,半点暖意都感受不到。
我崩溃的跪在那里:“妈,你醒醒,求求你醒醒!”
可再没人回应我。
一个警官走到周贺然面前,沉声开口。
“经法医鉴定,死者是自杀,请您节哀。”
周贺然攥了攥手,冷声开口:“我不是她的家属,你们找错了人。”
警官目露疑惑:“可是死者手机里只有两个联系人,一个是你,一个是她女儿,而她女儿的号码,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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