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虔州扣住她下巴的手缓缓松开，手掌覆盖住她的侧脸，脸色也变得讳莫如深，“你不来看我，是因为这个？”
他又一句直击灵魂的话，“爷爷打的？”
“不……”
“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裴虔州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
戴佳咬着下唇，没点头有也没摇头，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裴虔州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摩挲过她的脸颊，“疼吗？”
“不疼。”
裴虔州胸腔像攒了一团火，他想叫曹方，忽然改口叫曹原。
“霍总。”
“去买点消肿的药膏，还有卸妆用的东西。”
听到前半句，曹原点了点头，可后半句他愣了一下。
他一个钢铁直男不化妆，也没交过女朋友，不知道那种东西到哪能买到。
他硬着头皮，问道：“去哪买？”
裴虔州拇指擦过戴佳的脸颊，“你哥带的人里面有个叫于大卫的，他的女朋友开化妆品店，他人就在外面，你叫上他一起去。”
“是。”
VIP病房有自带的厨房，曹方从厨房出来，他脱了西装，只穿了一件白衬衫，戴了一条暗蓝色的围裙，“霍总，饭做好了。”
在去接戴佳之前他已经把饭和配菜准备好了，汤和砂锅煲也放在灶上炖，回来只要炒几个菜。
裴虔州抓住戴佳的手，包裹着，“先吃饭。”
戴佳知道曹方是会下厨的，所以之前吃的面裴虔州说是曹方煮的，她从来没怀疑过。
以前她好奇问过，曹方说他和曹原年幼父母双亡，邻里亲戚嫌弃他们，兄弟俩相依为命，他是哥哥，自然要担负起照顾弟弟的责任，煮饭这种事是必备的技能。
至于厨艺逼近专业厨师的水平，那就是他的天赋了。
戴佳坐在裴虔州的对面，他平常习惯右手，肩膀的刀伤，他根本无法做任何动作。
左手用得不利索，曹方给他准备了叉勺，退下之前，求助戴佳：“拜托付小姐多帮着霍总一点了。”
戴佳面前的是美味可口的饭菜，而裴虔州还只能吃些清淡的，面前放的是素粥和一些小菜。
即便左手用不利索，拿勺子喝粥还是没问题的。
确实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你是懂敷衍的。”过了一会儿，裴虔州忽然没头没尾说了一句。
戴佳低头吃饭，抬眸看了一眼。
曹方已经算男人里细心周到的，可到底没那么周全，给裴虔州准备的小菜是放在碟子里，要知道勺子往前，碟子里的菜碰不到尽头，也会跟着往前。
对于用不惯左手的裴虔州，应该要将小菜放在小碗里。
裴虔州大概是耐心到了极点，放下勺子，直接拿起碟子往粥里倒小菜，结果不小心倒多了，洒了出来。
眼见他要发脾气，戴佳起身。
“我帮你吧。”
她将洒出来的小菜拿抽纸扫进垃圾桶里，然后重新给他盛了一碗粥，帮他将小菜夹到他碗里。
“还想吃什么，跟我说。”她又坐了回去。
裴虔州不露声色地看了一眼她吃饭时低垂的眉眼。
她今天的眼影颜色很漂亮，衬得一双眼睛格外灵动，静默的时候又别有一种温婉柔情。
他紧了紧手里的勺子，清了清嗓子，“这个。”
他指着另一道菜。
是肉末酸豆角。
她拿筷子夹了一些放在他碗里，他嫌豆角太酸，想吃肉末。
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少爷就是这么难伺候。
戴佳是不会跟他发这种脾气，照顾他的时候格外有耐心。
她直接从他手里拿过勺子，舀了一勺酸豆角肉末放在另一个空的小蝶上，握着筷子仔细地将豆角捡出来，再将剩余的肉末拨到他的碗里。
“好了，可以吃了。”她看着他的眼睛，十分有耐心。
裴虔州放在桌上的手倏然攥紧了。
脑海里是好几年前的画面，戴佳也是这样照顾霍渊时的。
甚至更有耐心。
第130章一段十五秒的视频
那是霍渊时双腿残废的第一年。
他坐在轮椅上，整天不和人说话，胃口也越来越差，最长的一次，有三餐没有进食了。
医生说他是因为心理的缘故才导致的厌食。
他心里最在乎的是他那双腿。
霍老太爷愁得老毛病都犯了，遍请名医为他治疗双腿，可都无济于事，到后来，霍渊时越来越抑郁，霍家上下陷入了无限循环中。
劝霍渊时吃饭——无功而返——劝霍渊时吃饭。
裴虔州那时候已经做好从军校离开的准备，尽管那是他的初心，可霍家的重担他不想让大哥一个人承担。
他回家正准备告诉大哥这个决定，到了他房门口，发现门是开着的。
他刚要开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女孩小心翼翼地试探：“好吃吗？”
脚步停了下来。
是戴佳。
他透过打开的门往里看，霍渊时拿着勺子，在吃东西。
“胭胭做的很好吃。”霍渊时微微一笑，如果不是那双残废的腿，他还是南城最风光霁月的霍家大公子。
戴佳开心地笑了笑，“大哥喜欢就好，我天天给你做。”
贴身照顾霍渊时的佣人都忍不住夸赞，“还是付小姐有办法，给大少爷煮了这水果粥，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粥，五颜六色的。”
戴佳被夸得小脸羞红，“就是加了水果进去才好看，我小时候生病不吃东西，我爸爸……”
大概是意识到这些话在霍家里是禁忌，她连忙改口，“我以前的家人就给我煮水果粥吃。”
尽管水果粥更偏向于哄小孩，霍渊时笑了笑，抬手在她的发顶上摸了摸。
“在大哥这里想说什么就说，不用避讳。”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隔了那么远，裴虔州都能看见她眼底像星辰一般闪耀的光。
“手怎么了？”霍渊时拉住她的手。
戴佳连忙抽回去，佣人见状，猜测道：“不会是熬粥的时候烫伤的吧？付小姐，你等等，我这就去拿药。”
佣人匆忙跑出来，裴虔州身形一躲，站在了墙的拐角后面，依然能听见里面的对话。
“疼吗？”
“不疼。”
“都起水泡了怎么不疼？以后不许再做了。”
“大哥喜欢吃，我想给大哥做。你吃了心情好，我很开心。”
……
裴虔州放下勺子，站了起来，戴佳连忙抓住他的左手，“你才吃两口。”
“不想吃了。”男人甩开她的手。
戴佳也放下筷子追了上去，可裴虔州已经坐在沙发上，拿起平板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只好回到餐桌，把碗里的饭吃完。
曹方进来收拾的时候愣了一下，“付小姐，霍总没吃吗？”
“他好像没什么胃口。”
曹方担忧道：“霍总正值壮年，本来吃这些东西就不顶饱，更何况这两天吃的根本就不多，这样身体怎么能恢复得快呢。”
戴佳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男人。
的确，她第一眼看到他的脸就觉得他清瘦了些，短短两天时间，可想而知他几乎是没怎么吃东西的。
她心里发酸，问曹方：“有水果吗？”
曹方回道：“客厅那边堆了一地，您要吃吗？我去切成盘。”
戴佳摇了摇头，她去了客厅，果然摆了一地的水果篮，她蹲在一堆水果中，拿手机百度哪些水果适合他吃，哪些不适合。
曹方全程在旁边看着，直到戴佳淘米放入砂锅，切水果丁，顿时就明白了她要做什么。
他下意识要说他来做，可一想到什么，便停下了脚步，默默后退一步，站在厨房门外，拿出手机，拍了一小段视频。
裴虔州回复完邮件后，抬手揉了揉眉心，目光从平板上挪开，下意识环顾四周，心陡然一沉。
他站起身，走向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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