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将军沉默片刻,转而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平安前日刚过十岁生辰,可惜那份他生身父母准备的生辰礼,我也只能假手于人送到他手里,所幸收养他的那户人家,视他如己出。”
段宴卿紧握扶手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她看着眼前头发花白却满身遗憾的老人,眼眶涩的发疼。
辛平安,大舅舅的独子,也是将军府偷偷藏起来的血脉。
他本该勤学苦练为国征战,却注定只能背井离乡庸碌一生。
这,便是将军府的宿命。
征战沙场几人回,亲人相见不相识。
直至夜深,段宴卿才走出将军府。
她缓步前行,月光下显出她身形寂寥无边。
半个时辰后,她走进国公府,却见如今的国公爷卓从之满脸怒气的站在那里。
段宴卿心下一顿,走上前去:“女儿见过父亲……”
可下一刻,巴掌带着风声将她的脸重重打偏过去。
“孽障,你可知今北延王亲自登门,直言婚约无效!”
第3章
国公府内,灯火通明。
段宴卿的心直直坠落谷底。
她抿了抿唇,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骆北延对她并无半分情意,可她却不知道,他会如此绝情。
她的沉默,在卓从之看来便成了倔强忤逆。
他狠声道:“跪下!受家法!”
段宴卿攥了攥手,直直跪倒在地。
长鞭破空,狠狠甩在她身上,伴随着卓丛之严苛的话语。
“因为你!国公府百年清誉毁于一旦!”
“因为你!国公府众人在外面都抬不起头来!”
“你混账至此,我有无数次都在想,你出生之时我怎么没将你溺毙!”
鞭笞到肉,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声响。
段宴卿死死咬着牙,一声未吭。
她看向前方,她的母亲,她的兄长,都站在那里。
冰冷厌恶的看着她。
她只觉得那疼像是钻进了心底,带起刀搅的疼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段宴卿终于忍不住,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她却梦到了从前的事。
十岁那年,她受诏入宫。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皇帝,她听见他说——
“段宴卿,想要你的家人活,就按照朕说的做。”
她那时还不知朝野纷争,只记得自己的回答是,好。
于是,她从知书达理的嫡女,变成了让人骄奢难忍的姑娘。
圣上当众说甚是喜爱她,转头却将她送去了生死一线的战场。
从此,她的生活里只剩下血腥杀戮和无边骂名。
她如同木偶一般活着,直到辛归安发现她的身份,直到辛归安以命救下她。
她麻木的人生中才有了新的方向。
好好守住将军府。
当段宴卿再次睁开眼时,身边的人惊呼道:“宴卿,你终于醒了!”
她勉力看去,却是一怔,来人正是她的好友,丞相府的嫡女林玉言。
林玉言小心的扶着她起身,怒声道:“这国公府的人怎敢如此对你?要不是小芝去寻我,他们甚至都不准备给你找大夫!”
“还有那骆北延,什么东西!没胆子跟陛下说退婚,仗着身份这么欺负你!”
林玉言握着她的手:“宴卿,你听我一句劝,不要再喜欢他了。”
段宴卿苍白着脸,轻轻靠在林玉言肩头,咧了咧嘴。
“玉言,骆北延他,是个很好的人。”
“他会在我委屈时递给我一块糖,他会在我受欺负时出来保护我,他也会在我生辰时选我喜欢的东西给我。”
“他没有不好,是我……后来变得不好了……”
林玉言听着她的平静的叙述,却无端有些想哭。
足足十日,段宴卿才能下床行走。
她出府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了骆北延常去的惜春楼。
刚踏进大堂,便听见里头的说书人绘声绘色的在描述——
“说是那辛将军与敌国将领大战三百回合不落下风,最终一刀斩敌,大获全胜!”
段宴卿驻足听着,摇了摇头。
“两军交战哪有那么容易,真以为辛归安是神了。”
“那你这般无知之人又有什么资格评判她?”
段宴卿一扭头,便见骆北延神色冰冷的站在楼梯口。
她勾出笑意正要开口,却见骆北延黑眸定在她腰间。
“这枚配饰是辛归安独有,怎么会在你身上?”
第4章
酒楼内熙熙攘攘,盖过了段宴卿胸腔里的狂跳声。
她面上露出不在意的笑。
“她好歹也算我的表姐,送个东西给我,衡王也要追问吗?”
闻言,骆北延看她的眼神越发厌憎。
“京中谁人不知你们不和,她送东西给你?怕不是你抢来的。”
段宴卿指尖寸寸发凉,维持着那抹无所谓的笑意,直到骆北延走进雅间。
门重重关上,隔绝了段宴卿所有视线。
隐约的,段宴卿听见骆北延对下属吩咐。
“日后出门给本王查清楚,有她的地方,不去。”
段宴卿靠在扶手上,垂着眼,极轻的笑了下。
这天起,她果然没再遇到过骆北延。
直到镇北王府的帖子递到她手上。
段宴卿看了眼帖子,不由笑了笑。
“这肖世子竟同时邀请了我与衡王,不枉我与他同窗一场。”
小芝却忧心忡忡:“姑娘,我听说肖世子也邀请了辛将军。”
段宴卿支着头看向窗外:“那就看能不能撞上好了。”
三日后,镇北王府府门大开,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直到那辆奢华至极的马车缓缓停稳。
段宴卿一身云锦繁复惹眼,直直冲着门口的世子肖定越开口。
“世子爷,衡王可到了?他在哪儿呢?”
四周人顿时面露不屑。
“这回她来了,咱们又见不到辛将军了。”
“她们素来不和,经常有这位的地方那位绝不出现。”
“真烦,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倒是来了。”
“成北延王长衡王短的,她是真不知道衡王有多厌烦她。”
段宴卿走下马车,朝那些人看过去,冷嗤一声。
“市井长舌妇,真没教养!”
说罢,她抬步便朝府中走去。
而此刻,骆北延正坐在王府的凉亭中,听着周围人谈笑风生。
“衡王殿下,听说那段宴卿被国公爷行了家法,还巴巴的去找您呢?”
“我好久没见过那么上赶着的姑娘了,简直连青楼妓子都甘拜下风……”
骆北延脸色顿冷,他冷冷扫过去:“闭嘴!”
那些人瞬间噤声。
他薄唇紧抿,心中的怒意却怎么都散不下去。
“都给本王滚!”
很快,凉亭中就只剩骆北延和至交袁修。
袁修挑眉:“北延,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为段宴卿出头。”
骆北延厌恶的拧眉:“本王只是觉得污言秽语,脏了我的耳朵,与她何干。”
“是吗?可以你的身份,压着国公府亲自退婚也不算难事,为何拖了这么久?”
骆北延握紧手中杯盏,看着眼前的湖面。
“国公府也有国公府的难处,本王不屑做那雪上加霜的事。”
袁修耸耸肩:
热门排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