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一早上,林桃告别向诗云义无反顾踏上了开往沪上的轮船。
江梨此时正背着医箱在街头免费为穷苦人家医治。
第113章 重逢
“小姐,夫人说不许来这边。”
“小瑛,不要老是夫人说夫人说,跟紧我!”
江梨背着药箱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群,走进一处破布烂柴搭成的棚子。
“江姐姐,你终于来了!江姐姐,你快看看我娘,她又严重了。她已经睡了整整一天,我怎么都叫不醒她!”
穿着破布烂衫的男孩抱住江梨的腿痛哭,小瑛上前一步将男孩提起,护在江梨的前面。
“小瑛,没事的!”
“小姐!”
小瑛不满地嘟起嘴,最终还是乖乖地站在一边。
江梨安抚性地拍了拍小瑛的手,然后视线回到了男孩身上。
“满二,快带我去看看你娘!”
“谢谢江姐姐!”
满二闻言绕过躺在烂稻草上的众人,在一处停下。
江梨坦然地踩着烂稻草走到了满二的身边,小瑛却一动不动嫌弃地看着地面无法下脚。
江梨隔着人群与小瑛对望,小瑛默默垂下头。江梨没有多言,蹲下身查看满二娘的情况。
满二娘安静地躺着,一层薄布盖着她的瘦骨嶙峋的身体。她唇色苍白,双目紧紧闭着。
江梨伸手触摸到满二娘的手,刺骨的冰凉让她心惊。七月,正是最热的时候啊!
江梨细细把脉,终是没有感受到脉搏。她梨将满二娘的手放回薄布里,慢慢起身。
“江姐姐,怎么样?我娘什么时候能好?”
“满二,你哥哥呢?”
“哥哥,下矿了!”
“什么时候回来?”
“哥哥归期不定。江姐姐,我娘到底怎么了?”
“满二,你想不想过美满的生活?”
“想!”满二眼中充满着希冀,连语气都带着几分欢愉。
“满二想,你娘也想!你娘这辈子太苦了,所以先满二一步去过美满的生活了。”
江梨小心翼翼说出此话,时刻关注着满二的表情。
出乎她意料的是,满二坦然接受了这件事。
“扑通”一声!
满二跪在了他娘的面前,轻轻举起薄布盖住了娘的脸。
“娘,你走好!”
满二连磕几个响头,随后转身又向江梨磕了几个头。
江梨想要将满二扶起,可他却固执不愿起身。
“江姐姐,谢谢你!”
“满二,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去找哥哥!我要下矿!”
“可你还是个孩子!”
“江姐姐,当今世上只有穷人和富人之说,没有大人和小孩!”
满二起身,眼中满是坚定。透过满二小小的身影,江梨似乎看见了七年前的自己。
沉默片刻后,江梨从钱包中取出了一部分钱塞到了满二手中。
“满二,拿着这些钱将你娘好生安葬了,剩下的钱就当做你的盘缠。”
“江姐姐,这可使不得!”
“没有什么使不得!你叫了我这么久姐姐我给你一点钱,又有什么不可?”
“江姐姐,你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待我下矿挣了钱,一定将这些钱换你。”
“好,江姐姐等着你!”
江梨又从药箱中取出两包药塞给了满二,穿过人群走到了小瑛的身边。
回首,江梨看见满二朝着他挥手。
“小姐,我们走吧!夫人快回来!”
“好!”
江梨从棚子中走出穿过人群,坐上回家的汽车。汽车经过小桥,到达了租界。
路边的小摊贩大声叫卖,街上的人穿着绚丽的衣服,汽车走走停停回到了庄园。
江梨掏出香水对着自己喷了几下,将药箱塞到车的后备箱,对着镜子整理好头发,然后才带着小瑛进入了庄园。
刚进门,她就看见了向诗予坐在沙发上喝茶。
“回来了!”
“是,夫人!”
“林桃已经坐上回国的轮船,你最近安分点,离那些人远一点!小梨,你应该清楚我培养你和小桃是为了什么。”
“是,夫人!”
“小梨,你是明事理的!规矩你懂,去吧!”
“知道了,夫人!”
江梨低声回话,却被一人搂住脖子,向诗予的表情也随之变得柔和。
“赤儿,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今天国文先生生病请假了。”
“又生病了?你的这位国文老师身体很虚弱啊!”
“娘,不说这个了!我刚刚听见你说林桃要回来了,这是真的吗?”
“赤儿,你怎么比小梨还激动?”
向诗云笑着打趣明赫(小赤),明赫脸瞬间红成了鸡屁股。
“娘!”
“好好好!娘不说了!”
闻言,明赫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梨儿,百香阁新进了一批胭脂,我带你去看看!”
话落,他便拉着江梨跑出了庄园,坐着汽车前往百香阁。
“梨儿,这次我像不像你的真命天子?”
“你又逃学了?”
“梨儿,这次事出有因。”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违背夫人的要求我应该受罚,你应该好好学习,将来报效国家!”
“每次见面你就说这些,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我心悦你,我想和你谈情说爱,而不是和你谈志向。”
“堂堂七尺男儿,眼里只有情情爱爱!我都感到悲哀!”
“我关心你,你不稀罕!我心悦你tຊ,你置之不顾!我告诉你,你就是我娘给我买的童养媳。”
“我不需要你的关心!你的关心只会给我带来麻烦!还有夫人买我和姐姐,一是护你周全,二是护你安健!
自始至终,我和姐姐都不是你的童养媳。准确说,姐姐是你的保镖,我是你的医生。”
“那又怎么样?你这辈子只能待在我的身边。”
“姐姐马上就回来了!”
“江梨,你的眼中只有你的姐姐!停车!”
明赫大喊一声,司机一个急刹将车停了下来。明赫打开车门,气冲冲地甩袖离开。
江梨没有言语跟着下了车,拐到了一个小巷子里。一直走到巷子的最里面,她才停了下来。
“咚咚咚!”
一个中年男人打开房门,将江梨迎了进去。
“小梨,你怎么么这个时候来了?”
“李叔(李润),我姐姐要回来了!”
“消息准确吗?”
“向夫人亲口说的。”
“好!太好了!等小桃到达沪上,我便人将你们转送到秦川。你爹他等你们很久了。
最近你一定向往常一样,适当表现出激动。”
“好,放心吧!”
向李润说明情况,江梨前往了百香阁买了几盒胭脂,然后才乘车再次回到了庄园。
江梨到时,明赫正坐在沙发上搂着向诗予的胳膊撒娇。看到江梨,两人都面色大变。
寂静了片刻后,向诗予起身握着江梨的手拉着她坐下,一如七年前那样。
“小梨,你自小跟赤儿一起长大,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了!如今赤儿已经年满二十,你也快十八了。
可怜你们从小与父母失散,如今世道混乱想必你们父母也已去世,你们姐妹还是单薄了些啊!”
闻言,江梨心中便明白了向诗予的意思。
“是啊!多亏夫人这些年的照拂,我和姐姐才能安稳存活。”
“小梨,我可以说是看着你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如今你也到了婚配的年纪,按理说我应该给你找个好人家。
哎!现在这世道人心难测,我恐害了你!谁料赤儿今天一回来就想我求娶你,如此我便允了赤儿。
小梨,你意下如何?刚好你姐姐也要回来了,双喜临门啊!”
向诗予嘴上看似是在询问江梨的意见,却没有给江梨拒绝的余地。
江梨抬头看了明赫一眼,点头同意。向诗予终于露出真切的笑容,明赫高兴地跳了起来。
如此,江梨的婚事便定了下来,成婚的日子也定了下来。
八月十五,好日子,团圆的日子!
庄园里的人都忙碌了起来,江梨则被明赫拉着挑选戒指和礼服。
忙碌起来,时间也变得快了。
转眼便到了八月十四,远航的轮船将会在这一日到达码头。江梨一大早就买了一束向日葵,前往了码头。
轮船上冒着黑烟,大中午才到码头。江梨站在最前方,寻找林桃的身影。
在茫茫的人群中,江梨一眼就看见了穿着黑色劲装的林桃。
江梨扑上前去,林桃稳稳将她抱在怀里。
“姐姐,我好想你!”
一句话说完,江梨的眼泪就喷涌而出,抱着林桃的手不断收紧。
“梨梨,姐姐都要被你勒死了,还是个爱哭鬼。”
林桃抽出手轻点江梨的额头,江梨抹了把眼泪嘟起嘴。
“我才不是爱哭鬼!姐,我已经长大了。”
“梨梨,姐姐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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