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落笔时。
张杨又停了下来，看了看独自面对赵族资本豪华律师团，正有些不知所措的老郑。
欠了一屁股债的老郑带着一个本地的土律师，基本是在懵逼的状态里，和赵族资本谈好了合作协议。
甘凉茶工厂得到了一个亿的注资，用来补充流动性以及扩大生产。
而老郑则卖掉了甘凉茶百分之三十的股权，得到了八千万的补偿，并且将继续作为实控人负责生产管理以及销售。
不管怎么看，这个协议真的很公道。
很仁慈。
本以为要交出工厂控制权和凉茶秘方的老郑，被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懵了。
那双昏花的老眼立马就亮了起来，慌忙不迭的答应了：“好，好，就这么定了 。
于是协议终于敲定了，一团和气中就等着签字了。
可张杨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放下签字笔，拿起厚厚的协议快速浏览了起来。
果然……
张杨在这通篇的法律条文中的最后一页，找到了一份业绩对赌补充协议。
“老套路了。”
看着这份堪称天坑的对赌协议，张杨心中叹了口气，又看了看一脸喜色的老郑。
这是一个期限两年的业绩对赌协议，看上去十分宽容，其实根本不太可能完成的任务。
因为小卖部 西施这个IP，不太可能维持两年的热度，而甘凉茶的销量一定会节节下滑。
老郑输定了。
在心中略略的一丝纠结中，张杨拿起桌子上的一盒硬中华，点上了一根。
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张杨很清楚接下来等待老郑的，将会是多么凄惨的下场。
两年后老郑会突然发现，他在业绩对赌中失败了，输的连裤衩子都不剩了。
可是在一脸懵逼中，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签过这玩意。
然后老郑会四处申冤，上告，走法律程序，直到在冰冷的判决书面前坠入冰窟。
或许丢掉了一切的老郑会变成个上访户，大概率会在妻离子散后一跳了之。
而甘凉茶这个百年老字号将会彻底沦落。
谁知道呢。
张杨其实和老郑没什么交情，认识的时间也不长，只能算是萍水相逢，点头之交。
看着老郑拿起了签字笔，就要哆嗦着，在这份要命的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张杨忽然于心不忍，便低沉的叫了一声：“老郑！”
于是整个市府会议室都安静了下来。
老郑一哆嗦。
转身过。
睁大眼睛看了过来。
张杨抽了一口烟，便低沉的喝道：“老郑，让你的律师看清楚了再签，我看你是炒股炒傻了吧！”
老郑虽然没什么见识，可还是本能的意识到了不妥，赶忙把协议交给了水平有限的本地律师。
一阵嘀咕过后。
在张杨的提醒下，那个从没接触过对赌协议的律师，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律师赶忙和老郑嘀咕了几句。
老郑吓了一跳，就像是摸到了电门一般，赶忙把手中的签字笔一扔：“厂子我不卖了！”
这一刻市府的会议室里，空气凝滞的好像要滴出水来。
几位市府领导显然也不懂对赌协议，毕竟这玩意儿在国内还不多见，于是几位领导纷纷用吃惊的目光看了过来。
张书杰也一脸茫然 ，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张杨叼着烟，没有回答张副市长的问题。
张杨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道：“赵总，都是乡里乡亲的，你玩的多少有些过分了吧。”
“你还算临海人嘛？”
抽了口烟。
张杨旁若无人的说道：“我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也不高尚，我谋财却不害命。”
“这人呐！”
张杨若有所指的说道：“如果一个人连这点乡情都不顾了，那和牲口有什么区别？”
话说到这里。
脸色铁青的赵乐钧终于忍不住了，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带着豪华律师团和助理扬长而去。
窃窃私语声中。
几位市府领导也皱着眉头走了过去，很快把张杨和老郑几个人扔在了会议室。
直到人去楼空之后。
张杨才向着自己身边的两个女人露出了一丝苦笑，然后轻声问道：“我是不是又犯浑了？”
陈静点点头，应了一声：“嗯。”
张薇薇眼眸中闪烁着迷茫。
虽然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还是用那双温软的小手紧紧抓住了张杨的大手。
然后温柔的轻轻揉捏了起来。
张薇薇希望能用她自己的体温，驱走男朋友手心里，那正在不停冒出的凉意。
第138章 是龙也得盘着
此时空荡荡的市府会议室里，除了正在抽烟的张杨和老郑。
只剩下那个临海本地律师，还在不停的道歉：“对不起，郑厂长，我以前是真没见过这种协议。”
“大意了。”
本地律师一边道歉，一边研究着这从海外学回来的坑人对赌协议，一边小声咒骂着什么。
“MLGBD，看来这帮孙子坑人的套路又翻新了……哎，这可真是防不胜防啊。”
还有点懵逼的厂长老郑，也在律师的连声道歉中渐渐明白过来了，敢情他只差一步就掉进万丈深渊里了！
老郑的脸都有点发白了，赶忙向着张杨连声道谢：“谢谢，真是太谢谢了 。”
一念之差呀！
老郑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知道他差点把祖业和妻儿老小都折腾没了，却还把人家当成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最离谱的是，他竟然还差点就开开心心，卯足了干劲给人家白打了两年工！
“妈了个巴子的。”
老郑也拿起了一根烟点上了，咒骂着……
几声轻咳。
不小心被烟呛到的张杨咳嗽了两声，然后挥手道 ：“乡里乡亲的别说这个。”
张杨觉得谋财不害命，已经是自己最后的底线了。
“还要怎么样啊！”
张杨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走！”
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张杨狠狠的说道：“回去以后该吃吃，该喝喝，天塌不下来，咱们电话联系。”
老郑也被逼急了，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然后咬着牙狠狠说道：“好，我听你的！”
几个人急匆匆的离开了市府大楼。
一路上还在咒骂着。
“老子不发飙，还真以为老子是泥菩萨了！”
片刻后。
车里。
大众POLO平顺的离开了市府大楼。
后座上。
张薇薇温柔的揽着张杨的脖子，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她能做的不多，只是想用她略有些单薄的身体，让男朋友在深秋时节的森冷中感受到一丝暖意。
这时专心开车的陈静，忽然说道：“张杨，记得你曾经问过我的一个问题嘛？”
“知道你比他们差在哪了嘛？”
张杨把脑袋埋在女朋友温暖的怀里，呼吸着她身上健康而又清幽的香气，闷声问道。
“什么？”
陈静却异常平静的说道：“他们吃人，你不吃，所以……你是不可能爬上去的。”
张杨不说话了，而车里很快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良久。
才响起了张杨幽幽的声音：“你说的对。”
早在一百五十年前，耗尽毕生精力写下《资本论》的马克思，已经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这些人的邪恶。
可是马克思或许也没有料到，这邪恶根本没有底线。
晚上。
西施小卖部。
张杨气急败坏的挽起了袖子，开始清点自己的筹码，先给金彪打了个电话。
如今都已经撕破脸了，张杨也没什么好顾忌的，立刻让金彪派人去鹤鸣小区盯死那个赵乐钧！
“金彪你听好了，二十四小时之内，我要知道他吃的什么饭 ，喝的什么酒……穿什么颜色的裤衩子！”
“能拍到点什么就更好了。”
金彪已经动了起来，张杨眼睛转了转，又让老郑赶紧把甘凉茶厂子里的老弱病残们都召集了起来。
“玩！”
就是个玩！
不管是过江龙，还是地头蛇，在临海这一亩三分地上，都得给老子乖乖盘着！
怕是不会怕的。
眼睛又转了转，张杨随手就掏出了两个社交论坛版主的电话号码，让厂子里那一堆老弱病残随时待命。
老的老，小的小，可怜巴巴的，张杨倒是想看看舆论发酵起来，民众会站在哪一边。
这个层级的高手们过招，打打杀杀的档次就太低了，比拼的通常是内功。
金彪很快打电话过来了，说那个赵乐钧很老实，回到家就一直没出来过。
张杨稍微放心了一些，看起来这孙贼也自知理亏，不太敢施展他那些龌龊的手段了。
可张杨心中十分清楚。
这个看似铜墙铁壁一般，牢不可破的防线中，有着唯一的一个弱点，也是最致命的弱点。
这弱点就是陈静的黑历史。
可是张杨也是没办法。
他又不是知名大导演，可以在全国范围内搞选秀，而陈静这样天天生媚骨的网红料子，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
一直忙碌到了深夜 。
十二点之前。
还是陈静开车，和张杨两个人先把张薇薇送回了家，然后两个人又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商量着对策。
大学城附近的一条巷子里。
没开车灯。
一片漆黑中。
张杨舒适的靠在副驾驶位置 上，笑着说道：“看来我得尽快去考个驾驶证了，总让你这么天天接送也不是个办法。”
陈静轻声应道：“没关系的。”
第139章 郑义
在张杨刻意营造的轻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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