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看了一眼床榻,还是没能狠下心来开口喊人,只得嘱咐了玉春两句就转身出去了,打算去寻薛京好商量商量。
却不想自己刚一开门,嘈杂声就潮水般铺了过来,嚷得他一懵。
他心里一咯噔,不会是宁钰说的话成真了吧?
他快步往楼梯口去,就见下面一层已经混乱了起来,孙老太爷浑身是血的往楼梯方向跑来,嘴里喊着皇上救命。
钟白伸手拉了他一把,将追赶他的黑衣人一刀毙命。
“怎么回事?”
孙老太爷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嘴里一直嚷着皇上救命。
钟白心里一沉,这人昨天几个时辰前还对唐弗咄咄相逼,现在就来这里求救……他知道是谁要杀他。
“把他带下去。”
禁军连忙将人带走,右校尉也察觉到了情况不同寻常,脸色焦急:“统领,怎么办?如果去救人这里的守卫就可能不够了。”
钟白神情变幻,脑海里一遍遍过着宁钰刚才的话,他又看了一眼内室的门板,狠狠一咬牙:“去救人,这里我守着。”
右校尉不敢耽搁,一抱拳带着一半人就走了。
钟白看着瞬间空荡下来的房门,心脏突突直跳,有个声音告诉他宁钰说的八成是真的。
事情发生的这么突然,这么迅速,不像是临时起意安排的,应该是早有谋划才对,这船上真的还有人图谋不轨,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冲着唐弗来的。
不管是宁钰还是孙老太爷这些人,都只是棋子而已。
可能和对方下棋的人却还在昏睡。
他匆匆又进了内室,唐弗丝毫要清醒的意思都没有,钟白虽然不忍却已经不敢再等:“皇上,醒醒,外头出事了。”
唐弗一动不动,钟白不得不上手轻轻推了一下:“皇上?醒醒。”
然而对方仍旧没有反应,一向浅眠的人此时仿佛睡傻了一样。
“刚才太医给皇上用了安神的药。”
玉春小心翼翼的解释了一句,却听得钟白心头火起:“什么?!这种时候用什么安神药?外头出了那么大的事,皇上醒不过来谁来主持大局?”
玉春被骂的低下头,可他只是一个奴才做不了主,钟白也知道,只是情急之下还是忍不住迁怒了。
但骂完人他立刻就冷静了下来,皇上喊不醒,现在就只能靠他和薛京稳住场面了。
他出门喊了个禁军:“去,把薛司正找过来,说我有要事和他商量。”
禁军匆匆去了,却不过片刻就又折返了回来,身后跟着一个眼熟的年轻人,正是当日拦住宁钰的清明司暗吏。
“是你?你怎么来了?”
暗吏神情紧绷,往左右看了一眼,钟白连忙将身边人挥退了下去,压低声音道:“怎么了?你们司正呢?”
“司正着了道了,原本孙老夫人说有话要和他说,他不想亲自去的,可后来又改了主意,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人吊死了,他当即就退了出来,可还是被人看见了,他怕牵连皇上不敢过来,所以让属下来传个话,请您千万小心,万一事情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请您弃卒保车。”
钟白心口宛如被人狠狠砸了一锤,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薛京也出事了。
清明司是唐弗一手设立,上下对他忠心耿耿,一旦薛京出事,清明司被封,那就相当于断了唐弗的一只手。
弃卒保车……
说得容易,要是真这么做了,唐弗醒来他怎么和对方交代?
上次昏睡他险些害死宁钰,这次昏睡要是他把清明司都给弄没了……
不行,绝对不行!
他急得心口宛如火烧,却又不得不逼着自己冷静,现在唐弗身边能做主的人只有他,他不能慌神,必须要冷静。
可就算他不停这么告诉自己,却仍旧没能想出应对之法,脑子几乎是一片乱麻,情急之下他再次想起宁钰,倘若她能猜到王家的举动,那是不是也会有应对之法?
他看向禁军:“把蔡公公放出来,让他寸步不离的守着皇上,我去去就回。”
虽然明知道这是违抗皇命,可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眼下情况不对,禁军没敢多言,当即就去放了人。
钟白一路狂奔往关押宁钰的房间去,连敲门都没顾得上便闯了进去:“宁姑娘,出事了。”
宁钰似是并不意外,甚至说得上是冷静。
“我听见了。”
“现在怎么办?皇上喝了安神的药,喊不醒,薛京也被设计了,现在不敢和我见面,我们现在很被动,姑娘你那么厉害,有没有法子帮皇上一把?”
宁钰看着窗外的波涛,迟迟没有开口。
钟白有些无力:“没办法是吗?”
他其实也知道自己将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太无耻了些,可他实在是没办法,宁钰说的那些已经一一应验了,连薛京那么聪明的人捎给他的话都是弃卒保车,他能怎么办?
“也不是没有。”
宁钰忽然开口,钟白一愣,惊喜交加:“真的?怎么做?”
宁钰这才转过头来看着他,原本一片清冷的眸子此时泛起一点亮光,且逐渐凛冽森寒,震得钟白不自觉后退了一步,那是杀伐之气。
“既然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何妨再多死几个?”
第300章他的东西我替他守
钟白没能听明白:“什么意思?”
“王家要的只是特定的几个人死,如此才能将矛头对准唐弗,可若是死的不只他们呢?若是连皇上都遇刺了呢?”
“皇上遇刺……有人要刺杀皇上?谁?”
宁钰没再开口,只抬眼静静看着他,钟白在这份冷静的有些慑人的目光里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嗓音不自觉发颤:“你是说……我们?”
“是。”
“可是皇上他已经……”
“没关系,只要声势闹出来就好,皇上的确伤重了,不是吗?”
钟白有些忧虑:“可是这个消息我们一直捂着,就是怕一旦传出去情况会更糟糕,你也看见了他们不安分,万一他们趁机……”
“那就不给他们机会。”
“怎么不给他们机会?他们也不会听……”
他话音一顿,陡然想起来宁钰刚才说过的话,她说还要多杀一些人,他生出一些不好的预感来:“你刚才说还要杀人,杀谁?”
“你说呢?”
钟白忍不住吞了下口水,抖着手伸出了四根手指。
宁钰慢慢走过来,抬手将一根压了下去:“不患寡而患不均,四大世家都出事,彼此之间不会有嫌隙,可如果有一家全身而退了呢?”
钟白喉咙有些干涩,他咳了好几声才开口:“哪一家合适?”
“我是很想要王家成为众矢之的,好报我被利用之仇的,”宁钰叹了口气,“可惜王三这时候应该已经受伤了,那就荀家吧,这两家狼狈为奸,总会比旁人多知道一些,再加上荀家还有个太后有个晋王……狗咬狗的话,应该能撑一阵子。”
“会不会太明显了?”
宁钰低笑了一声:“人心这东西啊……放心吧,就算知道荀家可能被人设计了,他们也不会放过它的,只管去做。”
钟白已经有些无法思考,甚至不知道宁钰说的是不是对的,可此时此刻却已经容不得他后退。
“我这就去安排。”
他转身就走——
“千万要保护好荀家人。”
宁钰轻轻嘱咐了一句,钟白顿了顿,还来不及思考这话的用意已经先答应了下来。
脚步声很快远去。
宁钰强撑的冷静这才土崩瓦解,她靠在床头脸上逐渐露出痛苦来,好像又疼了一些,也不知道等风平浪静之后,她还有没有机会去看大夫……
她靠在床头,意识逐渐昏沉,手却紧紧抓住了袖子里的东西,其实刚才她没有和钟白说实话,若是龙船上的这些掌权人当真死了,那这场混乱自然会持续很久,久到足以让他们回京。
可一旦钟白的人失手,情况就会变得十分糟糕。
这些人大都和她一般自小被教导的是家族荣辱,而不是个人生死,所以哪怕自己险死还生,冷静下来之后他们也仍旧可能放下个人恩怨,共谋大计。
那时候不止她们所设想的狗咬狗的情形不会出现,钟白所言的万一也会发生。
那是最糟糕的情况,她盼着不会走到那一步,可一旦真的发生了……
她更紧地攥住了袖子里的东西,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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