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扶伤取了银针来为容釉止血,等施完针,他要的东西都已经送了过来。
“把老参汤给她灌进去。”
秦烬连忙上前,却再次被祁砚截了胡,他眼底几乎有火苗要跳出来,可看着容釉毫无生气的脸,所有的愤怒又都被压了下去。
救人要紧。
他将容釉扶起来,配合着祁砚的动作给她顺着咽喉,帮助她吞咽。
两人配合默契,一碗参汤很快被喂了进去,廖扶伤点点头,抬手就去解容釉的衣裳,祁砚下意识拦了一下:“男女授受不亲……”
“放手,”秦烬终于开口,他小心地将容釉放回了床榻上,抬眼看向祁砚,“只要能救人,朕允许他做任何事。”
祁砚指尖一颤,片刻后苦笑了一声:“也是,这种时候哪还顾得上计较这些……”
廖扶伤最后却没能解开容釉的衣裳,因为她流了太多血,衣服已经和伤口完全粘在了一起,如果硬要撕,只怕会生生扯下来一片血肉。
他只能用剪刀剪开了那片布料。
血肉模糊的血窟窿出现在眼前,廖扶伤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硬生生把箭拔出来才会把伤口撕扯成这样,太狠了,太狠了……”
他震惊又佩服地看着面前的人,却不敢耽误时间,抖着手穿针引线,打算为容釉缝合伤口,然而还不等他穿过容釉的皮肉,围观的两人就一起扭开了头。
眼看着容釉的皮肉被刺穿,缝合,这种感觉太过痛苦,他们宁愿那伤在他们自己身上。
“皇上若是有空闲,能不能处理一下容釉姑姑脚上的伤,臣刚才瞧着,也有些严重。”
秦烬一愣,容釉脚上也有伤?
祁砚也很惊讶,他也没注意到容釉的脚,此时听太医一说,立刻绕过去看了一眼,却随即瞳孔一缩,惨白着脸后退了一步。
秦烬快步走了过来:“她的脚怎么了,伤得很……”
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脸色如同祁砚一般苍白了下去,却怔怔站着许久都没动弹。
这只玉足不久前他才摸过,细腻光滑,让人爱不释手,可现在却是鲜血淋漓,磨烂的皮肉赤裸裸的露着,一点森白隐约浮现,那是容釉的脚骨。
她竟生生磨出了骨头!
秦烬浑身颤抖,他不敢想象这一天一夜容釉都经历了什么,如果他能早一些找到容釉,她是不是就不用受这么多罪?
他不忍直视地扭开头,却又逼着自己去看。
祁砚已经冷静了下来,拧干净了帕子上前来为容釉清理伤口,一只手却伸了过来:“朕来。”
这次祁砚没有争抢,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下得去手擦拭,这简直比酷刑还要折磨人。
然而更糟糕的是,他们做了所有他们能做的事情,容釉却迟迟没有清醒。
第136章以后我会好好对你
容釉做了一个冗长而虚幻的梦。
梦里她刚刚十四岁,容家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她有父母兄长护持,年少不知愁,哪怕朝堂因为夺位之事闹得腥风血雨,她却只顾着高兴新得了白鹿纸,兴致勃勃地要去梅林里作画。
偏巧,那一日容家家学休沐,众学子邀约要往容家梅林里来赏玩,却被她的丫头沧海拦在了外头。
容家嫡长姑娘在此,自然容不得旁人冲撞,学子只得退让,满脸的失望唏嘘。
容釉知晓他们难得有空,便松口允了他们进来,只不许靠近她所在的终南亭,学子们仍旧感恩戴德,纷纷写了词赋来谢她。
沧海嗤之以鼻:“他们这些心思,谁猜不透呢?以为这是民间说书人的话本子呢?不切实际。”
容釉也笑,不怪沧海刻薄,打从她年前为不得宠的皇后解了一次围,她的名声便起来了,及至这些年越发夸张,竟有人称她是贵女魁首。
她心里不在意,却切实知道了这名声的坏处,求娶的人几乎要踏破容家高高的门槛。
沧海见得多了,自然会多几分戒备,连容釉也有些意兴阑珊,可偏偏这样的算计里,却多了一点不一样,有人送了一支梅花过来。
不留姓名,不曾讨好,一支梅花用作赔罪,赔今日,惊扰她之罪。
后来她才知晓,那人叫萧烬,哦不,现在他叫秦烬了。
容釉在梦里缓缓苏醒,眼前有些模糊,让人分不清现实和梦境,耳边有人断断续续地喊她,她听不真切,越发觉得像是在做梦。
她慢慢眨了下眼睛,视线不但没有清晰,反倒彻底黑了下去,好一会儿才重新清晰起来,连带着秀秀那张小脸。
“姑姑,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
秀秀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容釉却十分茫然,她……没有死吗?
都到了那个地步,竟然还是活下来了吗?
她怔怔地回不过神来,却还是张了张嘴想要安抚秀秀,只是大概她太久没说话了,一张嘴,只发出了一个嘶哑模糊的音节。
秀秀仍旧听见了,失控似的伏下身紧紧抱住了她:“姑姑,姑姑……”
容釉被她稚嫩却温暖的怀抱笼罩着,活着的真实感终于清晰了起来,真的是逃过了一劫……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她疲惫地闭上眼睛,意识再次昏沉了下去,等再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变成了秦烬。
“容釉?你醒了是不是?你睁开眼睛看看朕。”
熟悉的声音在轻轻喊她的名字,容釉脑海里回想起来的,却是那一声声的“悦嫔娘娘”。
好刺耳啊。
她不是不自量力的想和萧宝宝比什么,只是她不想见到这个人,一眼都不想。
可她不再是梦里那个金尊玉贵,什么都有的谢大姑娘,而是要靠卑躬屈膝,摇尾乞怜才能活下去的奴仆,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
她闭了闭眼,这一刻对自己死里逃生的感受才清晰起来,原来这真的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尤其是还要继续面对秦烬。
可她记得自己对母亲发下的誓言,她会好好地活下去,不管会遭遇什么。
她逼着自己睁开眼睛,慢慢撑着床榻坐了起来。
秦烬喜不自胜,一时间眼眶竟然烫了一下,他珍而重之地将人搂紧怀里,仿佛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容釉,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在对方昏迷的这些日子,他真的是度日如年。
容釉安静让他抱着,许久之后才轻轻推了推他的手。
她身上有伤,秦烬不敢违逆她的意思,十分听话地松了手,见容釉还要动弹,还伸手扶了她一把,只是忍不住劝她:“你身上还有伤,不能乱动……”
容釉轻轻应了一声,然后跪坐在了床榻上,慢慢俯身,向他稽首:“奴婢,叩见皇上。”
秦烬才浑身一颤,慌张地托住了她的肩膀:“容釉,别这样……”
他没想到容釉劫后余生,看见自己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最寻常不过的见礼,此时从她嘴里说出来,却仿佛是在划清界限,是在说,她不要他了。
秦烬有些慌乱:“你以后不用对我行礼,你不用对任何人行礼。”
容釉只垂下眼睛,神情寂静宛如死水:“奴婢不敢僭越。”
秦烬心口一刺,不是僭越,容釉和他之间,怎么能用僭越来形容?
“你先起来,你腿上有伤,身体很虚弱,不能乱动……”
容釉轻轻一摇头,声音里都是不在意:“多谢皇上记挂,奴婢没有大碍……”
秦烬的手僵在半空,没有大碍?
他声音止不住地发颤:“容釉,你知不知道你伤成了什么样子?”
自己的身体,多少都是知道些的,但和秦烬又有什么关系呢?
容釉苍白一笑:“皮肉伤而已。”
她语气平淡的仿佛那伤是在旁人身上,却每一个字都锥子一样扎进了秦烬心口。
皮肉伤?
如果这都是皮肉伤,那什么才叫重伤?
容釉,你知不知道你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他很想问容釉一句,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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