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主动退到了门口,低声说:“夜里零下几度,睡地上会着凉,你还是睡床上吧,我正好要想多陪陪外婆。”
话落,她就狼狈跨出房门,生怕男人拒绝她的好意。
……
一夜难眠。
秦兰月早起后就去卫生院换药,等回家属院才早上八点。
正走着,便听到前头有人高喊了声:“连长嫂子!”
秦兰月抬头,只见一个梳着大背头,走路吊儿郎当的男人走来。
是附近有名的二流子杨虎!
他经常帮他爹往炊事班送菜,上辈子自己不过帮他指了回路,就让人戳了一辈子的脊梁骨!
秦兰月沉下脸,正想无视,杨虎一步跨到跟前挡着,眯着眼笑:“嫂子咋不理我?跟我唠唠呗,家属院这些军嫂里,就数你长得最好看了。”
暧昧的话引得路过的人窃窃私语。
路人嫌恶的眼神刺的秦兰月倍感难堪,正要发怒,杨虎突然蔫吧,干巴巴朝她身后笑了笑:“沈连长?您下操了啊。”
秦兰月转身,撞上沈随州黑沉的眸子。
第3章
秦兰月心顿时一沉,沈随州不会误会了吧?
趁着两人对视的功夫,杨虎一溜烟跑了。
看热闹的人也散了。
空气凝结,秦兰月费力扯着僵住的嘴角:“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他——”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沈随州却冷脸跟她擦肩而过,就好像只要她不去招惹他,她怎样都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过身的凉风吹得秦兰月眼眶发涩,但日子还是要过。
她打起精神,拍了拍脸,确定不会让外婆担心了,这才赶回家,恰好外婆要去洗衣服,她便有说有笑地跟着去河边。
谁知刚到河边,却被穿着油腻破袄,脸颊瘦凹陷的老男人拦住。
“兰月,爹终于找到你了,听说你嫁了个军官,风光的很,手里有大把的钱花,你可不能不管我这个爹啊!”
秦伟!抛妻弃子的渣爹!
秦兰月看清来人,眼底恨意骤升!
上辈子她跟沈随州离婚的最后导火索,就是这负心汉来要钱!没想到他这辈子还提前来了。
秦兰月撩起衣袖,正要开骂,不料,落后她一步的外婆拎起木盆里的棒槌,先一步砸向秦伟——
“你个狼心狗肺的畜生!当年你偷走囡囡他娘难产时的救命钱,扔下刚出生的囡囡不管,带着野女人跑了,现在还有脸来要钱?”
“你害死了我的女儿,现在还想来害我的外孙女!我打死你个没脸没皮的东西!”
秦爹被打得说不出话,连声叫着哎呦!
怕动静招惹其他人来看,秦兰月忙拦住她:“外婆算了,别为他伤了自己。”
像是还不解气,外婆又踹了他一脚:“赶紧滚!”
秦爹被打的鼻青脸肿,恶狠狠啐道:“疯婆子,我看你几时进棺材!”
骂完,捂着浑身的伤扭头走了。
外婆喘着气,不知是累的还是气的,但仍不忘安慰秦兰月:“以后他来了就打,咱占理也别怕。”
秦兰月点点头,却还是有些担忧地望向秦爹离开的方向。
要是再来闹,影响沈随州可怎么好,现在他们关系本就紧张,这样一来更是雪上加霜了……
入夜。
秦兰月给炉子换煤后烧上热水,借着钨丝灯昏暗的灯光给沈随州铺床。
“吱!”
房门被推开,迷彩服沾满了雪泥的沈随州走进来。
他看了她一眼,跨到柜前翻出干净的衣服:“有话就说。”
男人的敏锐让秦兰月一怔,踌躇了会儿才说:“今天我爹……”
“爹?你当初硬逼着我娶你时,不是说自己跟外婆相依为命,我睡了你如果不娶,就是逼你们祖孙去死吗?”
沈随州凌厉的眉眼让人心慌。
冰冷的质问让秦兰月再难开口。
上辈子的她的确是那么说的,所以无从辩解。
见她垂眼不作声,沈随州只当她心虚,语气强硬几分:“你想要钱就直说,别找乱七八糟的由头,最后又惹一堆麻烦。”
说完,他拿着衣服出去洗澡。
手里的枕头突然沉重了许多,让秦兰月无力放下。
但很快,她打起了精神。
既然上天给了自己重新来过的机会,她就好好把握。
只要他们没离婚,相信时间久了,沈随州总会发现她的变化和她的好。
……
次日。
秦兰月特意炒了两个菜沈随州爱吃的菜,想送去他办公室,缓和两人关系。
外婆见状,欣喜地帮忙盛菜:“这才对啊,夫妻吵架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随州是个好男人,你可不能跟他置气,等以后你俩有了孩子,一切就好了。”
闻言,秦兰月心里五味杂陈。
结婚后,要不是上次下药,沈随州根本就不碰她,自己一个人怎么怀孩子?
但她还是笑着答应:“放心吧,我知道。”
怕拎过去凉了,秦兰月找了件袄子把饭盒裹上,才抱着去沈随州办公室。
不料,刚到连长办公室门口,却听见里头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
“随州哥,你的字写得真好看,当初你给我写的情书,我也是一眼看着就喜欢!”
第4章
秦兰月步伐一滞,沉重地再也迈不开。
办公室的门开着,她只一抬眼,就看清了站在沈随州身边的高挑女人。
这人梳着两条又粗又亮的麻花辫,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酒窝。
竟然是文工团的吴英玉!
一时间,浓烈的酸涩涌上心头,堵的秦兰月发慌。
上辈子她和沈随州离婚后,听说他最后和吴英玉在一起,两人夫妻恩爱。
原来他早就喜欢吴英玉,难怪……
但现在她还没被离婚,自己还是沈随州的老婆。
抱着袄子的手慢慢收紧,危机感驱使着秦兰月,她没忍住喊:“随州。”
沈随州闻声抬头,顿时拧起眉:“你来这儿干什么?”
疏离的口吻让秦兰月一哽。
吴英玉看了她一眼,笑着拿起桌上的书:“那随州哥你先忙,我一会儿再来找你。”
说完,她抱着书离开。
等人走后,秦兰月抑着胸口的钝痛走上前,仰头凝着自己爱了两辈子的男人,低问:“这个女同志跟你什么关系?”
原以为沈随州至少会解释对方是谁,岂料他只是冷冰冰吐出句:“这不是你能管的事。”
气氛霎时凝固。
沈随州凝着眼前僵住般的人,做好了迎接秦兰月撒泼的准备。
毕竟,她来家属院两月,过分到恨不得连他身边的一只母蚊子都盘问。
但这次——
“……对不起,你说的对,你的工作我是不该过问。”
轻声说完,秦兰月又低头把饭盒从袄子里拿出来,放在桌上:“这是我亲手做的,味道应该不错,你尝尝。”
“你记得吃,我走了。”
她走的安静,像是从没来过一般。
看着桌上还热乎的饭盒,沈随州蹙着眉,眼神深沉难以捉摸。
……
秦兰月落寞回家,一进屋,外婆忙上前问:“咋样?随州吃了吗?”
看着老人期盼的眼神,她强忍心酸点点头:“他很喜欢,说以后会经常回来吃饭。”
听了这话,外婆终于卸了口气:“这就好,你们安稳了,我也能放心离开。”
秦兰月愣住。
她把日子忘了,原来送自己随军的外婆今天就要回乡下了……
“外婆,要不你再多留会儿吧?”
她拉住老人枯瘦的手,舍不得放。
“我这老婆子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你爹的事儿我回去帮你处理,我要绝了他找你麻烦的心思!”
外婆拍拍她的手背:“你啊跟随州把日子过好,争取早点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重孙才对!”
几句话,老人从家里叮嘱到车站,生怕秦兰月忘了。
可在外婆走后,沈随州一连三天都没回来,也没叫人捎个话。
漆黑的夜空飘起了雨。
看着空荡的地铺,秦兰月辗转难眠。
脑海里沈随州和吴英玉在一起的身影挥之不去,本就杂乱的心更添了分不安。
雨声渐大,秦兰月才有了些许睡意,但很快,就被一阵推门声惊醒。
沈随州回来了?
她连忙起身披上衣服出去,借着房间昏暗的光,看见沈随州靠坐在椅子上,被淋湿的迷彩服滴着水。
他仰着头,呼吸有些沉重。
“随州!”
秦兰月一惊,下意识想去扶他。
伸出去的手被狠狠攥住,滚烫的温度让她浑身一颤:“你怎么了?”
沈随州微抬黑眸,声音沉哑:“跟你没关系。”
秦兰月视线不由下落,才看清他肩头隐隐渗着血。
是半个月前他出任务时受的伤,怕是发炎引起了高烧。
她顿时悬了心,伸手朝他额头上摸去:“是不是发烧了?我送你去卫生所。”
话刚说完,手就被推开:“离我远点!”
秦兰月僵住,而沈随州摇晃着站起身,进了房。
手握紧又松开,男人的冷漠压得秦兰月胸口沉闷不已。
但想着他的病,看了眼外头的雨,她还是拿起伞就出去了。
半小时后,雨更大了。
秦兰月从卫生所出来,把药揣在怀里,撑着伞往家跑。
雨水渗透衣裤,冰冷就像针往骨缝里头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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